《落烟》辰拾光

9、第 9 章

　　骆平潭心里搁着两件事，一是武魂，二是白字烟。
　　当年，武魂教习他和骆平潭的功夫。不知为何，武魂对白笑川可谓是极度苛刻，白笑川的童年每天伴着武魂的棍棒结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开始，骆平潭以为义父不喜欢白笑川，他曾在武魂心情好时试探的问他：“义父，您不喜欢小白吗？”义父从来不理睬，第二日仍是棍棒敲打。不过也正是这样，白笑川练就了一身的好功夫。
　　五年前，白笑川功夫小成，义父辞别，临行前，特意将骆平潭叫来跟前，“有件事，我想说与你听。”
　　义父如此定是大事，但这些年骆平潭早已经学会了不形于色。他与武魂同坐一桌，假装漫不经心的饮着茶。
　　似是下足了决心，好半晌，武魂才开口说道：“白笑川，是我的儿子！”
　　骆平潭心惊，放下手中的茶盏。听武魂娓娓道来...
　　当年，天帝只顾着革新，其他全然不顾，即便是大将军武魂劝诫他一定要加强城防，天帝仍然不以为意。没过多久，真的被四界所围攻，落入被动之地。为解神界于水火，武魂再次铤而走险，建议天帝，以退为进，谏言将天帝的四个儿子分别送到仙、人、妖、冥四界作为质子。天帝应允。
　　这就是著名的“四子落界，以平乱”。
　　四个皇子分别被派往仙、人、妖、冥四界，四子抓阄而定，平潭大喊着要去人间。不荣华，不狡诈，在无神无妖的人间修行成长。
　　天帝允。
　　“纯良之人需经天地之洗礼，日月之磨练”。这句话不知何时开始流传，直至今日。但鲜少有人知道后半句 - 方能涅磐，解救天下苍生。

　　武魂伴着骆平潭来到凡间，半生未触碰儿女之情，却在凡间偶遇文媚娘之后悲喜交加。原本想与媚娘长相厮守，无奈却是更要顾全大局，协助天帝平衡与其他四界之关系。媚娘怀胎八个月，二人不得不分别。人间八月，媚娘难产，只留下一子取名文忆武。取文媚娘思忆武魂之意。
　　再后来，文忆武经天帝赐名笑川，再后来到骆家湾之后，改名白笑川。
　　骆平潭听着，表面依然波澜不惊，心里却是终于明白了义父严苛白笑川的缘由。是爱他，也是恨他。爱他，是希望他有一身的功夫，可以保护好自己；恨他，应是因他媚娘难产，从此孤鸿寡鹄。
　　骆平潭拽了拽身上的薄衫，说出心里的话：“您对媚娘感到内疚，同样不敢面对小白吗？”
　　武魂未答腔，点了点头。
　　武魂缓缓开口：“小白太像他的母亲！”说完，他走出骆平潭的书房，失魂落魄一般。
　　骆平潭从未见过义父这个样子。在白笑川心中，虽小时候练功很苦，却一直很敬重武魂，渴望着能见到这位大英雄。倘若有一天，白笑川知道了二人的关系，日后真的再见，他又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

　　洗仙池的池水更刺骨阴冷了一些，这让骆平潭更加的清醒。白笑川母亲过世他有责任。是天帝种下的祸根。骆平潭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了自己的肩头，义父因为天下而丢下妻子，这恐怕是义父一生都过不去的坎。
　　耳边不断的萦绕着那句残忍又现实的话：失去所爱，取这天下，又有何用？骆平潭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被吸入水流漩涡之中，越来越急。周围的池水不断的涌入口鼻，无法动弹半分。

　　突然，他的前方似有盏灯亮了起来，微弱的灯光和暗影勾勒出了一个藏身在角落的倩影，清亮的声线在他耳畔响起：“平潭！”
　　声音不停的传入耳，“你回来，骆平潭。”
　　骆平潭用尽全身的力气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白字烟！他努力的挣脱了将他拖进漩涡的力量，向着白字烟的方向游去。
　　很快，天空又恢复了宁静的蓝色，有微风，空气当中有好闻的青草的味道。

　　“二爷！”白笑川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担心，“还好吗？”
　　“没事！”骆平潭恢复如初，等再睁开双眼，早已不见了白字烟的身影。
　　四周一片鸟语花香，入目之处尽是桃色，骆平潭和白笑川已经到达了仙界。和他们一同到达的还有一位老人。脸上带着笑，写满了“九死一生，万劫不复，终是为仙”。老人面色释然，像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三人并不相识，也无心熟络，故而客气的走在通向仙界门的路上。
　　白笑川和骆平潭并肩走着。他仍是担心骆平潭的安全，低声问道：“二爷，在洗仙池中可是经历了什么？”
　　“嗯。”骆平潭说道：“不太对劲，这个洗仙池有点问题。”
　　他接着反问白笑川：“你有什么感受？”
　　白笑川答：“不曾有。只是刚才见二爷痛苦，险些朝着鬼道去了。”
　　骆平潭心下一惊，在水下，自是不能开口讲话，而他却明明听到了白字烟的声音。是幻觉，是白字烟救了他。
　　二人不解其中缘由，只觉得蹊跷，仙鬼道，仙鬼道，成仙还是堕鬼怎会一个洗仙池做定论。
　　骆平潭和白笑川逆着还算柔和的日光眺望远处，仙界的城墙轮廓出现在视线当中，突兀地林立在线性散射的日光下。越往前走，越觉得日光炽烈，二人被日光压得他默默低下头，只能迈开大步，向着陌生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