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特供小娇粮》亓乐

15、好食

　　这一层的寝殿基本没有隔断，石床床尾正对的就是浴池。

　　施纤羽脚步踟蹰地跟着东方夙走了过去。

　　实不相瞒，她上辈子亲眼见过的裸男，只有文璇慧刚足月的双胞胎儿子。

　　现世突然变身大男人的搓澡女工兼按摩小妹，这多少都有点任重道远。

　　这个浴池的水会自动循环，水容量一直都处于可沐浴的状态。

　　施纤羽站在浴池边，做了几轮深呼吸调整心态，她告诉自己别慌，都是小事情，死都不怕了，又不是偷窥，难道还怕看个男人？

　　面前的东方夙摊开了手，施纤羽意会，她微低着头脱掉了他的外衣。

　　一层紧着一层，她很机械地动作着，直至男人精健的上身完全袒露在外。

　　施纤羽的视线在东方夙腹部那整齐的块块上停了会，目光缓缓下移，她指尖微颤地伸出了手。

　　正要碰上裤腰，东方夙倏然转过了身，然后他长腿一抬，直接迈进了浴池里。

　　男人一进去，上涨的水便漫出了浴池边缘，施纤羽的裙摆被溅湿了些许。

　　但她无暇顾及，因为他侧过了一眼，眼神意味昭然。

　　好的。
　　搓澡女工正式开干！

　　施纤羽挽起袖子，悬着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尽可能快地进入了状态。
　　动手前，她颇为专业地询问：“您是想先搓浴，还是先按摩呢？泡泡浴想尝试一下吗？精油喜欢什么香味的？”

　　原主是个精致女孩，各样式的美容用品都准备得很齐全。

　　东方夙背靠在浴池一侧，一对充满力量感的胳膊懒懒搭在浴池边缘，他语气不太耐烦。

　　“你看着办。”

　　“好吧。”

　　贵宾没提要求，施纤羽只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这种事她之前一次也没干过，只能努力回忆着曾见过的技师动作，洗洗按按，保持一定的节奏，假装很有层次感的样子。

　　不确定东方夙是否喜欢夸夸服务，用顺发梳洗头时，施纤羽试探地加入称赞：“您的发质很好呢，乌黑油亮还没有分叉。”

　　东方夙闭着眼没说话，像一头沉睡的狮子，但没散发出致命攻气，情绪看起来还比较稳定。

　　施纤羽觉得他应该不排斥夸奖，洗完头，她往浴池里倒了些泡澡剂，然后又取了些磨砂膏，均匀地涂抹在东方夙的皮肤上。

　　磨砂膏比较影响触感，施纤羽用指腹打着圈按揉，她其实难以感受出手下肌肤的真实质感，但这并不妨碍她硬夸：“您的皮肤也十分光滑细腻呢。”

　　东方夙依旧不出声，但水面很平静，由此推知他的状态亦然。

　　泡澡真是个好东西，把大魔王的戾气都压制住了。
　　效果超出预期，施纤羽的胆量不知不觉被助长，搓完他的肩膀，她起初还有点怯生生的手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哪个地方肌肉手感比较好，她下爪的时间便跟着变长。

　　东方夙肩背宽阔，单是清洗这部分就费了不少时间，洗完时，浴池里泡泡已经膨胀得像云朵一样了。

　　东方夙微睁开眼，伸手抓了一把，很快感觉没意思，他随即把整个手臂都伸进了水里清理。

　　泡泡密密麻麻布了一层，东方夙大半的身体都隐没在下面，施纤羽拈着磨砂膏，正好涂抹到他的手臂。
　　泡泡影响了视线，她只能预估着大概的位置。

　　施纤羽把手伸到泡泡底下，正巧触及了圆柱状的一物，感觉像小臂，她握住抹了抹。

　　虽然一手不能握完，但这小臂的尺寸还是比想象中纤巧，不懂是不是肌肉紧实的缘故。

　　“这么细，想必都是精华！”施纤羽不忘夸奖说。

　　然而不料，这话音刚落，她的手腕突然被用力控住。
　　紧接着，一股飓风般的力道猛地把她拍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施纤羽大惑不解地被挂到了墙上，两眼懵得像没睡醒。
　　她举着还带有泡沫的手，迷迷蒙蒙地往底下看去。

　　东方夙正好从池子里站了起来，他浑身湿漉漉的，胸前泡沫星星点点，要遮不遮，有一说一造型十分性感。

　　就是表情实在减分！
　　这男人脸臭得，简直像她刚才说的是他不够三厘米那样！

　　—

　　同一时间，魔域八十一城毁了七十四座。

　　消息传进合虚宫时，魔君重华上一件伤脑筋的事情还没了结。

　　他撑着额头坐在王位，看着案台上的奏疏，眉心皱得能夹死飞虫。

　　议事殿底下，一面是痛失儿子想要说法的城主苍兢华，一面是忧心忡忡的城建管事奎安。

　　他们为不同的事而来，但不用问都知道，这些和同个人脱不了干系。

　　毕竟能兴得起这种风浪的，天上地下，唯他外甥而矣。

　　重华只有楹萧一个妹妹，他们年龄差距大，他几乎是把她当女儿看待，自小便关爱有加。楹萧品性温和纯良，东方夙却完全不像她。若非他沿袭了楹萧稀罕的合虚之体，心境能牵动环境变化，重华都觉得孩子被调包了。

　　可同样是拥有合虚之体，昔年楹萧能令魔域花开不败，月朗风清，而受东方夙的影响，如今魔域却是终日阴风压境，草木枯绝。

　　东方夙没能给他的故乡带来好景，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他从九重天来到魔域这将近九千年的时间，没有一刻是快乐的。

　　哼！
　　不快乐就不快乐，害死了他的妹妹，这可恶的臭小子本来就不配快乐！

　　想到这，重华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脑袋像快要煮沸的水壶，热气密密从鼻孔里喷出。

　　奎安与重华少年相识，两人是君臣也是朋友，他对重华有几分了解，一看他这拿着事关东方夙的奏疏却心不在焉的怒样，八成是又想起楹萧了。

　　奎安知道重华一直很疼爱楹萧，当初他就不乐意她远嫁，楹萧产子时出意外后，他便更加难以释怀。

　　自楹萧逝世，魔域和九重天就陷入了冷战状态，重华几乎不再与神仙们往来，和那位身上有半仙血脉的外甥，也差不多是形同陌路。

　　重华本来就不喜欢东方夙，自然不会因亲偏袒，所以奎安此番也不为控诉东方夙而来，他只是想和重华商量一下修复城池的事宜，以及探讨东方夙的情绪为何突现如此重大的波动，以后该如何尽量规避。

　　领导开小差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奎安握拳咳了两声提醒，重华回神，他佯作淡定地放下奏疏。

　　“修城之事，就按你的设想办。”

　　说完，重华定定看了奎安两秒，然后目光缓缓移至一旁的桑兢卫脸上。

　　桑兢卫的第十一子桑戎马惨死于艾醴洲这事，奎安也听说了，他其实还凑巧知道点内幕，但他对桑兢卫的同情程度非常一般。

　　虽然是老钱儿贵族同事，但奎安心底并不待见桑兢卫，因此人好色又贪婪，孩子像兔子似的一窝窝生，但每个都不成器，养着就是浪费魔域大米。

　　以奎安对桑兢卫的了解，他此番来面圣，未必是为了替儿子讨公道，更可能是趁机索要东西。

　　奎安没有退下，他站成一堵安静的墙，竖着耳朵听旁边的交谈。

　　重华语气幽忧，继续讲回桑戎马的事：“桑卿，本君知你痛心疾首，但魂散之人难复生。”

　　闻言，桑兢卫抬袖掩面涕泣，节奏把握得非常好，感人又不显做作。

　　奎安余光探见，深表叹服，他默不作声地往王位看了一眼。

　　重华的目光正巧投来。

　　对视间，他们暗中进行了一些短暂的交流。

　　然后奎安会意地出声道：“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再难的事，若有心，便有逆转的可能。”

　　桑兢卫抹泪的手一顿。

　　奎安继续说：“想必桑城主也有所耳闻，世间意外亡故者，可去大荒墟之怨灵園寻其魂魄。”

　　“诶，这话倒是在理。”重华接着道，“桑卿，若你能寻回令郎一缕魂魄，本君愿借结魄灯予你一用。”

　　结魄灯乃魔域至宝，再残损不堪的魂灵都能修复，能用此物是莫大的荣幸。

　　然而那怨灵園乃三界外的禁地，不受世间法则管束，活人别说进去，就是靠近都难有命出来。

　　桑兢卫的额头顿时冒出了热泪的冷姐妹，他汗颜道：“君上隆恩，兢卫不胜荣幸，但钟魂阁已明示，小子之魂钟灭尽，寻回几乎无望。再者，结魄灯乃至尊圣器，小子之身也承受不起。”

　　凡为魔者，自诞生入籍起便会有一命钟置于钟魂阁，此钟能反映命数。指针正常人便正常。若指针不走，就意味着肉身已死，但魂魄还在。如果整个钟都消逝了，则代表此人已经魂飞破灭。

　　重华当初就是先看到楹萧的命钟消失了，而后才听闻她亡故的噩耗。

　　重华似作沉思，须臾，他又道：“那何以慰藉桑卿心中之痛？”

　　桑兢卫嘴唇微动，一副欲言又止状，奎安余光看见，他先声道：“臣倒有一想法。”

　　重华：“且说。”

　　奎安道：“常言，移情对疗愈心伤最为见效。桑城主若能投身于其他事务，诸如代管韶水之地，想必能一举两得，既为君上分忧，又能加快排解失子之痛。”

　　几乎是在奎安说出“代管韶水”四字的瞬间，桑兢卫的泪眼瞬间就亮了。

　　韶水毗邻韶塬，不仅幅员辽阔，而且能用于冶炼上等法器的优质灵矿极为丰富，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加之先城主年前已殁，直系后继无人，城主之位目前空缺，不少人虎视眈眈。

　　桑兢卫暗暗咽了口口水，正琢磨着措辞，重华忽然拍案而起，他脸色愠怒道。

　　“奎卿此言差矣，桑卿高风亮节，哪里是这种趁人之危的竖子！”

　　“况且韶水之地并非无人能担大任，就是先城主之侄孙，他虽年少，但却聪明伶俐，本君亲自教化，能成事之日还会远吗？”

　　“奎卿此言，莫不是想挂着桑卿的旗号，打自己的算盘吧。”

　　重华敲山震虎，桑兢华顿感心虚，他脸色仿佛空气中毒一般，变得一言难尽。

　　奎安随即跪了下来：“属下失言，君上莫怪！”

　　踩雷的话是奎安说的，但桑兢华毕竟牵扯其中，他不得不跟着跪下示忠，撇清自己的嫌疑。

　　桑兢华把之前的话和想法打回肚子里，转而铿锵道：“君上圣明，臣等唯君上马首是瞻！”

　　“奎安！”
　　听完桑兢华表忠心，重华随即口气不善地喝了一声，奎安抬起头来，便见他抬手朝空气挥了一巴掌，“你退下。”

　　桑兢华余光看见奎安卑躬屈膝地滚了。
　　却看不见当晚，被重华喝令退堂的奎安成了合虚宫的座上宾。

　　－

　　无星无月的晚夜，重华的心情却白日要明朗一些。

　　王宫别院里，重华举起酒杯道：“奎老弟，得亏你懂我，若非你我一唱一和，桑兢华的事也不能这么快了结。”

　　“谈不上懂，”奎安端杯笑笑，谦虚地说，“只是这事还算好预判。韶水毕竟是桑兢华家门口的大肥肉，他想必眼馋很久了，此时不提，还能忍到几时。”

　　重华闻言冷哼，桑兢华的德性，他当然清楚，若非念在他祖上功勋卓著，重华压根不会浪费时间周旋。

　　“算了，不讲他了。”重华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问，“东方夙此番的情绪异动，你知道些什么情况？”

　　奎安放下酒杯，坐正了些说：“毁城之事，原因尚不明朗，但他之所以杀了桑戎马，据我所知，这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和女人有关。”

　　东方夙万年都没和人色扯上关系过，重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问：“女人，哪种女人？”

　　奎安老脸一红，半晌才嗫嚅道：“是抱着走在路上都等不及，要闯进别人家借床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