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林间路》我喜欢五月

3、接受现实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顾清林清醒已经三天了。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迷茫之后，顾清林现在已经能够逐渐接受自己似乎是穿越了的这个事实。
　　顾清林原本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父亲开着一家小型的外贸公司，每年的收入虽不多，但也有个两三百万，母亲于是便做了全职的家庭主妇。在他短短27年的前半生当中，分为两个阶段。衣食无忧与寄人篱下。在他前半段的人生当中，一直顺风顺水，生活富足，家庭和睦，学业顺利，真正担得起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
　　然而一切中止在19岁那年，一场金融危机便让他原本富足的家庭跨入了破产的行列。资产冻结，公司倒闭，很快连房子也被法院查封了。父亲原本心脏就有问题，一时没经的住打击，没多久就去世了。没几个月的时间，妈妈又被查出癌症晚期，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也离他而去。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家破人亡。
　　然而比家破人亡更让他寒心的是亲人的态度。叔伯姑舅的一大堆，爸妈在世的时候，一个个都亲近的不得了，可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却又没有一个人真心愿意接纳他，几家人像推累赘一样的将他推来推去的丑恶嘴脸，让他一度有了轻生的念头，后来还是他的发小林佑宁不放心专门休了半年学，一直陪着他才让他走过了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光。靠着林佑宁家里的资助以及自己的勤工俭学，他总算大学毕业，后来踏入社会慢慢自食其力。
　　挺好。顾清林有些自嘲。反正在那边，除了林佑宁，自己基本上也算是无牵无挂。只是想到林佑宁，顾清林暗了暗眼神，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样，或许也好。
　　这几天的时间，顾清林从余松的嘴里陆陆续续的知道了自己现在是在大楚朝，所在的小村子是固远镇下的余家村，而救了自己的是余大山和余松父子。
　　余家的父子都很善良，对顾清林照顾的很周到。明明家里也并不富裕，但是为了顾清林看病拿药却是从未耽误过，也从未向他提出过任何要求。这让顾清林原本有些冷漠封闭的内心也不由泛起阵阵的波澜，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毫无缘由的善意了。
　　面对善良的余家父子，顾清林无法言说自己的来历，只推脱自己只记得姓名，别的暂时都记不得了。这理由感觉有点蹩脚，但反正他曾经发过高烧，而看病的草药郎中看过之后，找不到原因也只归咎到他曾经起过高热，许是烧坏了脑子也有可能。
　　对于这个理由，余大山初始其实也有些疑虑，毕竟顾清林来历不明，一个人出现在山林当中且看样子颇为狼狈，但看顾清林谈吐得当，目光清澈而正直毫无狡黠之态，再加上救回来这几天村里也没有听说什么陌生的人员出处，便也就渐渐放下心来，相信了顾清林的话。
　　其实大楚是个什么朝代顾清林并不知道，甚至余家没有镜子，他连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也并不清楚，前世的经历教会他独立生活，也曾让他看透了人情冷暖。但此刻他看着眼前虽有些简陋，却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小院子，看着阳光透过小院角落里的柿子树的叶子在院子里留下的斑驳光影，感受着阳光在身上撒下的融融暖意，终于有了一些真实的感觉。
　　他轻轻的咳了两声，来到屋檐下找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
　　那些封锁内心自我保护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他不愿再回想。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样的际遇来到全新的世界，那他就要好好珍惜，哪怕未来未知，也要努力的，开心的生活下去。
　　“顾大哥，”小松进到院子里，看到顾清林正坐在小凳子上发呆，“怎么出来了，没多加件衣裳。”
　　顾清林闻言回过神，站起身想要帮小松一起放下身后背着的一捆柴火，却被小松躲了过去，“没事，我自己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顾清林也不强求，随口问道，他现在的身体比起他之前的身体差的不是一般的大，稍微动一动便感觉虚的不得了。
　　“昨天就理好了的，今天只是去山里背回来，能快一些。”小松答道。“你怎么样了？”
　　“没事，我已经好了。”顾清林答到。“你先洗一洗，我蒸了杂粮饭，菜已经洗好了，下锅炒一下很快。”
　　“顾大哥你会做饭？”小松闻言惊讶的问道。
　　“应该是会做饭，”顾清林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说道，“做起来，感觉很自然。”
　　“顾大哥你该不会是个厨子啊？”小松毕竟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听顾清林这样说，便顺着他的话往下想，随即又摇头道，“不对，也不像啊。顾大哥你看起来白白嫩嫩的，连手都水嫩嫩的，比二丫的手还好看呢，不像是做过粗活儿的样子。”
　　听到小松白白嫩嫩的形容，顾清林颇有些无奈，他明白小松并无恶意，但这种描述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虽是如此，心里也很是庆幸小松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毕竟在这个时代里，真正会做饭的男人并不多，除了饭店里的厨子，很多的大户人家里厨房也是以厨娘为主，少有男厨子的。所以也难怪小松会这样说。
　　“快去洗洗，我去炒菜。”没再多说什么，嘱咐了小松一声，他便进了灶房。不多时菜便好了。
　　“你慢点，小心烫。”顾清林看着小松大口干饭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饭和菜我都在锅里留了一些，等余大哥回来了，稍微热一下就能吃。”
　　“嗯，嗯，好吃啊。”小松吃的有点停不下来，“顾大哥你做的饭，比我爹好吃太多了！”
　　“好吃就多吃点。”顾清林笑笑，边给小松夹菜，陪着他一起吃了饭。
　　过了晌午的时候，余大山做工回来，进了门后，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似是有着隐隐的担忧。
　　“爹，你回来了。”小松看到余大山进门后，懂事的迎了上去，帮着余大山卸下了身上背着的背篓。背篓里有一小包盐和两棵在路上遇到邻居给的大白菜。
　　“余大哥，”顾清林原本在院子里打着圈的散步，以慢慢恢复体力，这时也走了过来。看到余大山面露忧色，只愣了一下，而后说道，“饭在锅里，端出来就能吃，余大哥先洗洗手脸，有什么事情，吃完了咱们再说。”
　　余大山见顾清林这样说，也有些诧异，但也没立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去洗了手脸。
　　吃饭的时候少不得又是对顾清林的手艺一通夸。

　　吃过饭，余大山缓缓舒了一口气，自从小松他娘走了以后，似乎已经有好久没吃过这样可口的饭菜了。只可惜。。
　　眼见小松去洗碗筷了，顾清林趁机对余大山问道，“我看余大哥你进门的时候面有忧色，可是有什么事情？”
　　余大山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我今在镇上做工的时候，听人说起，马上这官府就又要民调了。”、
　　看顾清林疑惑的神色，余大山便知他对此不知情，只当他是因失忆将这些都忘记了，因此解释到，“这民调，基本每五年一次，就是官府派人挨家挨户的记录人口数量，一方面是怕有瞒报人口不缴税的，一方面就是清查所谓流民的。”
　　顾清林懂了，这跟后世的人口普查性质差不多。他见余大山还有话没有说完，便点点头，没有多言。
　　“说是查流民，也就是那些个昏官们借机敛财罢了。”余大山叹一口气，而见愤愤之色，“每回民调都要闹的鸡飞狗跳，那些失了身册的流民本就不易，如果入不了当地的民籍，还每隔几年便要被折腾一次，哎。”
　　听到这里，顾清林已经明白了。他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后世的没有身份证，来历不明，如果被官府清查，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
　　“那。。。。”顾清林想了想问道，“身册的办理，是否很困难？”
　　“可不是难嘛，”余大山叹道，“咱们小老百姓的，平常孩子到了岁数要去办个身册都还千难万难，回回都要打点那些办事的小吏，更何况流民，十之六七，没个一二十两银子，那都是有钱都轻易办不了身册的。”
　　顾清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想来我如今记不得自己的来处，也是跟流民一样的。”想了想又问道，“那如此，这些流民岂不是就没有了出路？”
　　“这。。。。。”余大山面露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也，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如果当地有人家愿意收留，想想办法多花点钱，也是能入得了当地的户籍的。”
　　顾清林的眼睛一亮，不待他高兴太早，又听余大山道，“这年轻的里面，女人自不用说，出嫁从夫，只要找一户当地人嫁了，便也不是大问题，男的嘛，”余大山看着顾清林，干笑一声，“男的嘛，就多是给人做上门女婿，以此便也算入了当地的户籍。不过这岁数稍大一点的流民，确实生计就甚是艰难，那交不起银钱的，多是被官府拉走，充当徭役。。。。。。”
　　余大山话没有说完，但顾清林也就懂了。前世他从不少历史资料里面也读到过，徭役之苦，十不存五，即便侥幸活下来，生活也是苦不堪言。
　　以顾清林目前的身体状况，若真被拉去充当徭役，那肯定得是十死无生了就。顾清林自认还算是比较理智的人，他认真想了一下，不知是怎样的际遇让他穿越过来，但应该不会就是为了去送死吧？
　　但现在这情况，想太多也是无用，于是他又问道，“那若是我以流民的身份应对民调，以余大哥看，大概需要多少钱才能应对呢？”
　　听他这样问，余大山也琢磨了一下，而后说道，“这倒也没个一定的定数，那起子衙兵也是看人，但不论怎么说，没个几两十几两的，是过不了这关的。”
　　顾清林点点头，看来哪个时代都一样，没钱就会有各样的困扰。眼下也没多少时间让他再去深究他到底是怎么穿越过来的，赚钱看来才是首要的。
　　“顾兄弟也无需太担忧，家里现在还有三百文左右，等这几天我再进几次山，运气好说不定也能收获个几两银子。。。。。。”余大山看顾清林沉默不语，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的，此刻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为银钱担心，于是开口安慰到。
　　余大山这里说的进山，其实指的就是进深山了。因为村里外山平时来回去的人也多，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野物可寻，偶尔抓几只兔子竹鼠什么的，也仅够日子清苦时候的打打牙祭。顾清林并不清楚这些，但听到这样说，并不妨碍他心里不由的涌起一股暖意。
　　前世经历了家族的变故，他的性子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对人对事都有些漠不关心，甚至有些抵触，但是对于真心待自己好的人，顾清林也是愿意为之付出感情的，就比如他前世的发小。
　　“余大哥，”顾清林出言打断了余大山的话，“余大哥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这几天吃药也花了不少钱了，怎么好让余大哥再为我操心。”
　　“哎，别这么说。”余大山道，村里人的淳朴善良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明明自己过的也不怎么样，却还在关心这样一个陌生的，“人生在世，谁都难免遇到个难处，咱们村里人没那么多弯弯绕，还不都是东西有事西家帮，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现在要紧的，还是把身体养好，年轻轻的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反正还有小一个月的时间呢，钱的事情，咱们再慢慢想想办法。”
　　顾清林是一个理性的人，他想了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因而也并没有头脑一热的说些什么大话，只点点头感激道，“好，这几天我身体感觉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我也想想办法，实在没办法，到时候少不得还得麻烦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