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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南丫岛 ...

  •   方祖探翻了个身被痛醒,眼睛睁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一只手搭在肩上摸着伤口走了出来,看见莫司寻正在给阿婆扭伤的脚擦药膏按摩散瘀,手法娴熟。

      “这你都会啊?”方祖探拉过一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凳子太矮,坐下的时候伤口自然被扯到,疼的他无声地龇牙咧嘴。

      “我受的伤可不比你少。”莫司寻没有抬头,只是专注手上的动作。

      “阿婆,你平时一个人住要小心啊,千万不要再摔倒了,我之前交代平婶要照看你的,她是不是不用心,我等会就去找她,收了钱也不好好做事。”

      阿婆举着皱巴巴的手用力地拍在方祖探腿上,“你还要怪别人,你多久没来看阿婆了。平婶照顾得很好,是我自己不小心爬的太高了。”

      “爬那么高做什么啊?”

      “你好久没来了,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阿婆指了指放在柜顶一角歪了出来的铁盒。

      “我这不是回来了,不用看照片啦。”方祖探把靠在阿婆肩膀上蹭了蹭,并不想让莫司寻注意到铁盒,知道自己更多的过去。

      莫司寻看到这场景没忍住笑出声,方祖探身型高大,皮肤又黑;现在装的跟小猫似的在长辈面前,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只娇小的狸花,实际上却像只笨拙的英短,撒娇的样子实在是滑稽。

      “小吴也是好孩子,一大早就去帮我买了早点,还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休息,都没叫醒你,你怎么了啊乖孙。”

      “没事阿婆,最近工作太累了,这不是回来休息几天吗?您脚感觉怎么样了?”方祖探没跟阿婆说过自己做什么,只是每次都叮嘱她不要跟任何人说自己的过去和现状,阿婆隐约也知道他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事。

      “好了阿婆,您最近少走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和探哥。”莫司寻把药酒放到柜子里,抬头看到顶上的铁盒,“我能看看吗?阿婆。”

      方祖探还没来得及开声拒绝,阿婆已经面色慈祥头点如捣蒜。莫司寻像是看透他的心思,弯着眼睛笑的人畜无害,表情里尽是得意。

      打开盒子是一些老照片跟纸,有奖状、作文本还有一些稚嫩的蜡笔画。莫司寻拿起一张照片,里面是方祖探的妈妈抱着他坐在草坪上,周围有很多花,后面是一幢别墅;这别墅。。。。。。怎么也好像见过?

      “探哥,你小时候家里很有钱呐。”

      “不记得咯,可能是别人家吧。”

      “阿婆,您记不记得啊?”莫司寻盯着照片里的女人跟建筑,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到过,可是记忆太模糊,无从想起。

      “探仔他妈不听话,17岁就跑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就带着10岁的探仔和一身病,问她什么也不肯说,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可怜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阿婆用手抹着泪,被泪水浸过的沟壑让这面庞显得更加苍老。

      “阿婆,您不是还有我嘛,我大个仔啦,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方祖探揽了揽阿婆的肩,对着莫司寻皱眉。

      莫司寻逃避似的低头翻照片,“阿婆,这是探哥几岁啊?”照片里方祖探带着生日帽,面前是生日蛋糕跟一些糕点,笑的灿烂;“2005年5月2日,”莫司寻念着照片上的日期。

      “哎呀,这是探仔生日啊,几岁来着?”阿婆接过照片嘀咕。

      “是12岁啊,阿婆。”

      “探哥,明天是你生日喔。”莫司寻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

      “哎呀我这个老糊涂,明天就是探仔生日啊,我还什么都没准备,我要出去。”阿婆说着就要起身。

      “阿婆,你要出去做什么啊?您别乱动呐,”方祖探扶着阿婆又重新坐下。

      “摘鸡屎藤咯,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每次过生日都要吃我做的鸡屎藤茶果才开心,每年我都去东边的山上摘新鲜的鸡屎藤叶,那样最好味啊。”

      “生日每年都有,今年不吃也没关系,您脚这样不能乱动,我都长大了,也不怎么吃这些了。”

      “我都好几年没跟你一起过生日了,去年我做的鸡屎藤茶果放坏了你都没回来,哎。”阿婆说着说着,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阿婆,我们去摘,”莫司寻握了握阿婆的手,“明天一起给探哥过生日。”莫司寻连着挑起的两个话题都让阿婆眼湿湿,心内有些不舒服。方祖探真是不懂珍惜,有位这么疼爱自己的阿婆多幸福啊。

      莫司寻是在没有亲人的环境下长大的,虽然小时候曾经短暂地想把对父母的向往转嫁到卡堤夫妇身上,但他们始终把自己当作上级者那样尊敬爱护,而卡本受父母的影响,也无法只是单纯地当他是弟弟,更多时候像自己的陪从;温情从他们那里得到过,可终是不得亲情的要领。而后来当他长大开始接触社团的生意时,那温情也变成了服从与效命的忠心,好没意思。至于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摸不着的代号,他或许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自己,在意的只是流着自己血的儿子。

      “行行,我跟寻少去摘,阿婆你好好在家呆着。”方祖探拉着莫司寻往外走。

      “记着要是东山上的,要新鲜的,”阿婆还在对着两个孩子背影喊。

      “知道啦——,”方祖探拿起院子里的篮筐。

      路过豆花店的时候,莫司寻停下了脚步,“我想吃那个。”

      莫司寻吃了一口被冰豆花冷到了牙,张着嘴一只眼睛眯了起来,开始往里面加糖。

      “别加了,小心补的牙又被蛀了。”方祖探看不懂他这觉得冰就加糖的操作。

      “等下先去沈大夫那里换药。”莫司寻认真地搅拌着浮在豆花上面的水和糖,想让其赶紧融化渗进豆花。

      “原来要我出来不仅是因为阿婆啊,你还挺细心的嘛。”方祖探心头一暖,又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时而天真,时而温暖,时而狡黠;只要是不在犯罪的时候,总是能让他轻易卸下身为卧底时刻不得松懈的防备;可一想到过去种种,面对困境时毫无畏惧,杀人时毫无恻隐,人命在他眼里轻如鸿毛;巨大的割裂感让方祖探的口中生出一种腥味,豆花在口中也难以下咽。

      “你说,那个外卖员,是警察吗?”糖水浸泡过豆花香甜无比,一口下去味觉得到极大满足;莫司寻觉得这是最让人放松的时刻,对方若是有异样,也能被自己尽收眼底。

      方祖探没想到他的思维跨度那么大,一时间有些细微地慌乱,眼睛往别处瞟了瞟才回答:“不是吧,不是在上面等了很久都没动静吗?”。

      “你说,我们社团里有针吗?”

      “有吧,每个社团都会有吧,警匪片里不是社团里很多卧底,警队里又很多黑警吗?”方祖探搅着豆花早已吃不下去。

      “那我们身边会有吗?”莫司寻突然抬起头,盯着方祖探的眼睛,面带笑意。

      方祖探心内一惊,凉意从头皮开始蔓延,觉得好像要被这双眼睛看穿一切伪装,这个人早就心知自己所有秘密,只等着自己自投罗网;而他高坐钓鱼台,收网时对着自己说:“你为什么要游到这里来呢。”

      “别吓我啊,叮仔、沙皮、阿禄这几个都跟了我好多年了,一个个烂赌又好色,不可能是喔。你有什么发现吗?”方祖探一边敲着手指一边说。

      “无啊,我说笑的。”莫司寻挤出一个笑脸,接着举手喊道:“老板,再来一份冰豆花。”

      经过那么久的相处,方祖探已经发现,莫司寻话不多且从来不说废话,就算开玩笑也是有所指;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可能已经在怀疑自己了。方祖探不觉额头冒出来一些冷汗,莫司寻冷血的样子他见识过的,对小孩子下毒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知道对于叛徒又能做出怎样惨绝人寰的事情,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太热了吗还是伤口太疼了,你出汗了。”莫司寻抽了两张纸递给方祖探,“我吃快点,早点去换药,别发炎了。”

      莫司寻看着方祖探越来越白的脸,没法仔细揣摩他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对话而心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千万别出什么事。为自己挡刀挡枪的人不少,莫司寻也清楚的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说莫天烈的儿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司孖社坐馆的独子,是江湖中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当头义字;可方祖探为他挡刀的那一刻,莫司寻清楚感受到——他救他,不为别的,不牵扯道义与利益,就算他不是社团太子爷,不是司孖社的人,他也会救他,就只是单纯地想救他这个人。

      “你可别再加糖了。”新的一碗端上来时,方祖探把白糖罐子从莫司寻面前移开了,只是有些不自觉的手震。

      “不加就不加。”莫司寻撇了撇嘴嘟囔着,然后把前一碗里剩下的糖水倒了进来。

      换完药后,他们爬到东山上叉着腰,看着对面的港岛。

      “你知道鸡屎藤是什么样吧?”莫司寻轻声问。

      “不知道。。。。。。。”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万事有Google。”莫司寻举着手机;一顿操作后,“这里没信号。。。。。”他挂着的笑容有些僵硬。

      “走吧,找个人问问。”方祖探背影一瘸一拐,T恤也渗出了一些血迹。

      “你别动了,我去问。”莫司寻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袖子,领着方祖探到一个树荫下,把他安置在一颗石头上坐着,走前还拍了拍他的肩,“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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