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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半月后,科举舞弊之事真相大白,赵满山和数位考生被捕入狱。探花郎江子樵洗清冤屈,官复原职。
      长长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官员携伴而走,唯有江子樵独自一人,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官袍,凉风习习,吹动他的衣摆,不知从那来的落叶沾上他的头发,孤零零的背影愈发落寞。
      祁允命车夫将马车停在他身侧,江子樵作辑行礼:“王爷。”
      祁允淡声问道:“听吏部说,你主动请求离京任职?”
      “王爷消息果真灵通。”
      “好自为之。”
      “好。”

      ——

      第三年,冬,皇宫,大雪簌簌,天地上下一白,红墙映新雪。
      江子樵回绝了户部官员的挽留,抬手推开吏部的大门,一瞧门外,咬咬牙,迈步走了出去,夹杂细雪的冷风吹散了他身上的暖气,
      江子樵抬手挡住些许风雪,正要往前走去,没曾想撞入了另一人的怀里。
      “对不住,对不住。”江子樵忙忙后退几步,迭声道歉,可却在看清来人面容之时,霎时哑了声音。
      祁允撑了把油纸伞,稀碎的雪落在他的衣衫上,衬得人越发清冷了,他蹙起眉头,似是没想到会在这处见到江子樵,眼底闪过稍许诧异。
      江子樵识相地往旁边挪了半步,给他腾出道来,可祁允并没有走掉,目光落至江子樵身上:“你不舒服?”
      江子樵摇头:“没有。”才怪,方才在吏部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现下吹着冷风,难受的感觉更明显了,头晕得很厉害,和祁允说的每一句都要在脑子里想很久才能开口,脸颊火烧火燎的一片红,浑身上下都在发烫,整个身体被温暖的洪流所裹挟,难以呼吸。
      可这没有让祁允知晓的半点必要,江子樵咽了咽口水:“劳王爷关心了。”
      祁允见他如此,没再多说,转身离开,方方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再一回头,就见江子樵晕倒在了雪地之中。

      春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
      少年接过那枝扰乱自己心绪的梨花枝,天真地认为这是命运给他的赠礼,甫一抬头,本该春和景明的天气忽而电闪雷鸣,雷神震得耳朵生疼,赠予他梨花那只节骨分明的手扼在他的颈上,渐渐加重气力。
      少年拼了命想要挣开束缚,却是徒劳一场,胸腔中的空气一点一点消耗殆尽,意识逐渐模糊,就当少年快要彻底窒息之时,那双手却又忽而放开,少年跌落在地,咳嗽声急促,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就当少年以后得救之时,猛地反觉自己不知何时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窗,没有一点儿光亮,除了他的呼吸声,寂静一片。
      少年抬手一抓,忽感眼前一片刺白的亮色——
      他醒了。
      他盯着床板茫然了许久,才想起这是他临时租住的小院——在京外做官的官员每三年一换,卸任前需到京中述职,等候吏部分派职务,这少说也要等上一个多月,京城客栈太贵,江子樵索性和先前会试那般,租住在一处小院。
      隆冬腊月,薄薄的院墙压根不遮风,屋中没有碳盆,江子樵只好将棉被再添一床,哆哆嗦嗦搓手半梦半醒地睡觉,没想给冻出病来了,更没想到会晕倒。
      门口“吱呀”一声被推来,来人瞧江子樵醒了,欣喜道:“呀,你醒了。”
      有风从门缝中吹入,江子樵感到冷意,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虚弱得厉害,压根动弹不得,头仍旧晕乎乎,没法思考,喉咙似有刀片在内,不等开口,就在嗓子眼划拉上了几刀。
      来者不过十多岁的一个小孩,他走到江子樵的床边,问:“大夫是你这是染了风寒,得好好休息和喝药。”
      江子樵想问他是谁,开口却只能勉勉强强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音,小孩却似听懂了,说:“我是王爷派来的,我叫小柳子。”
      至于是哪个王爷,倒是不必问了,全京城就那一个王爷。
      小柳子见他嘴唇干裂,问他要不要喝水。
      江子樵点了下头,小柳子起身端来了碗水,要给江子樵喝时犯了愁,江子樵是想要他先把自己扶起来,可小柳子会错了意,将碗口微微侧向江子樵嘴边,一不小心,整碗水倒扣在了江子樵脸上。
      江子樵绝望地想,祁允是得看他有多不顺眼,派个小孩来谋害他。
      小柳子着急忙慌地把碗从江子樵脸上拿来拿来手帕给江子樵把脸擦干,末了想要把打湿的棉被换掉,开口问道:“江公子,你家里多余的棉被在哪?”
      久久未得到回应,小柳子转头一看,坏事了,江子樵又昏睡了过去,眉头紧皱,瞧上去很是难受,脸上泛着异样的红,小柳子把手伸到江子樵额前一摸——比先前的烫!
      小柳子慌张得往后退两步,而后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跑了出去。

      “如何?”
      “还不是染上风寒这般简单。”太医搭上江子樵,对祁允道,“江探花郎这怕是这几年积攒的病症一齐发作了。”
      “这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太医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四处漏风的屋子,他是知当年探花郎舞弊一案的,想了想,本着病人为上,说,“王爷,这院子是住不得人的……您若是……”
      看着仍在昏睡的江子樵,祁允沉吟半刻,道:“本王知道了。”
      小柳子哭哭啼啼地听完二人对话,看向祁允:“王爷……”
      祁允:“先把眼泪擦干了再与本王说话。”
      小柳子抬起袖子胡乱在脸上一阵擦,满心愧疚:“王爷,不妨让江公子搬进我的屋子里吧,我会和其他下人说好不要打扰江公子的,我也能好好照顾江公子。”
      太医一听,忙道:“不成,不能住下人的院子,来来往往的,不好养病。”
      小柳子:“那怎么办……”
      太医又道:“王爷,江公子身子如今这副模样,可拖不得啊……”
      小柳子和太医一齐看向祁允,等候王爷发话。
      “……”祁允淡声道,“本王会在王府给他找一处院子。”
      “我看王爷是坐马车来的,不妨稍后就把江公子带回王府吧。”太医低声提议道,作为医者,他能为江子樵做到的也就如此了。
      祁允本想让小柳子把车夫叫进来把江子樵抱上车去,转念一下车夫在外站了许久,身上寒气重,不能近江子樵的身。小柳子太小,抱不动,太医……祁允瞧了眼佝偻着背的太医,心下叹气,几番思虑之下,站起身来,把披风盖在江子樵身上,裹严实了,弯腰把人侧身抱起,在屋内另外两人震惊的眼神之下,抱着江子樵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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