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怨》鹿蜀七禾

33、关系

　　几人商讨完后，按计划各种准备去了。

　　温娮正要出门，魏徵上前道：“小郡主，我想到一件事想与您私谈一番。”

　　温娮颔首，二人另找了一间屋子，相对而坐，“魏叔叔您说罢，是何事？”

　　魏徵神色凝重道：“温家军虎符郡主可知在何处？”

　　温娮摇首，“不知。”

　　“原本我以为虎符在兄长身上，可如今兄长身死，便也未寻到过虎符了。”

　　魏徵沉声道：“但愿这虎符没有落在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手中。”

　　“当年那些人屠了营地便四处搜寻虎符下落，好在将军和夫人早觉不对劲将虎符藏在了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地方，我曾想过或许他们会将虎符偷偷送回少将军手中，如今看来倒是实在不知所踪了。”

　　“虎符不见踪迹或许对我们而言也不算是件坏事，至少它没有落到那些人手中，没有虎符他们便也无法调动温家军剩余的军队。”

　　“郡主此言有理，只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寻到罢，温家军虎符还是归为温家最为妥善。”

　　“魏叔叔说的是。”

　　魏徵叹道：“未料到少将军会以身犯险只身入祭坛啊，可惜我与少将军不在一处，否则说不定少将军他不会……”

　　待魏徵从房内踏出，温娮眸光沉了下来。

　　其实魏徵猜的没错，当初温家在边境出事后，温家军的虎符的确被秘密送至温祺手中，此事除了温祺外，无人知晓，她亦是从兄长留下那封信上得知的。

　　但现如今温家军虎符不见踪迹一事，也确是事实。

　　兄长只在信中大致提过，他来边境前为以防万一将虎符交给了一位他十分信赖之人。至于那人是谁便未再告知，想来兄长亦是留了几分警惕之心，恐日后此信会落入他人之手。

　　会让兄长如此信赖之人……此人会是谁？

　　天空渐渐布满乌云，冷冽寒风迅疾悬荡，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湿润的气息。

　　“看着天色怕是要要下雨了。”老八整理着身上袖口，瞟了眼窗外天色。

　　“说不定是下雪呢，今日的风可是比往日更冷了些。”茉枝扯开腰间囊袋细细查看着，回道。

　　温娮从屋外走入，听见他们二人交谈，道：“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今晚之事定要做成。”

　　夜幕遮盖住沉云，寒风依旧在呼啸，只是今夜又是无星无月。

　　几处暗林小道有人影接连闪过，无声无息，犹似惊魂鬼魅。

　　“在这！杀了他们！”

　　“这也有，快来人抓住他们！”

　　“何人敢闯禁地，站住！”

　　幽静夜色中数人的惊喝声此起彼伏，数只火把似流星般在暗林不断穿梭。

　　此时，只听林间深处“轰”的一声巨响，山石滚落之声震彻方圆十里。

　　咻——

　　一道火光倏地在黑夜炸开，不到片刻又被夜色吞噬殆尽。

　　“他们成功了。”

　　“走。”

　　轰——

　　轰——

　　又有两道轰炸声接连响起，杂乱的脚印在林间泥路上越来越深。

　　“小姐，我同至空道长还有魏伯伯已经将第二个山洞摧毁了，药人也都安全。”

　　“我跟十三把第一个山洞摧毁了，药人都安全。”

　　温娮扯下蒙脸黑布，道：“好，我与萧熠珩如今也毁了第三个山洞，药人均安全。”

　　嗖嗖嗖——

　　四周忽而射出几支冷箭，聚集于此的几名药人闷声倒地。

　　“茉枝，你们用骨笛将这些药人都带离此地，我来应对他们。”

　　话音方落，温娮便执剑掠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乌黑之中。

　　“小郡主，我来帮你。”

　　魏徵正要拔刀赶去即被萧熠珩按住，他道：“我去帮她，你们把这些药人带离。”

　　眨眼间，萧熠珩闪入前方墨色，不见了踪影。

　　一道黑影在丛林极快飞掠，银光轻闪，殷红在漆黑中变成了墨色，从数道倒地的人影身上喷薄而出，不到片刻便落了满地。

　　一道红色身影掠至黑影身侧，又是一道银芒轻晃，一侧人影接连无声倒地。

　　萧熠珩轻“啧”了一声，腔调散漫道：“这些死士是前些天追杀你的？”

　　温娮冷笑一声，“是啊，我还没去寻他们，他们倒是自找上来了。”

　　“需不需要给你留个活口？”

　　温娮手起刀落间抹了一名死士的脖子，面无表情道：“不用。”

　　萧熠珩唇角透出一分残忍的笑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洁白无瑕的雪花在此刻纷纷落下，地上血水越积越多，雪花方触到一滩喷出的热血便被融了进去，与血色化作一体。

　　二人一前一后，配合得极好，两道剑影破风闪烁，好似协力奏出一首高亢激昂的曲子。

　　唰——

　　两剑齐齐划过，最后两名死士同时倒地。

　　脚下血水漫漫，尸体横陈，二人执着手中之剑，俾睨天下般睨着脚下的尸体，脸上几滴血痕淌过，勾起了两人眸中隐动的兴奋与疯狂。

　　“小姐。”

　　一声呼唤将二人眸中隐隐发作的兴奋掩下。

　　“药人都安置好了？”温娮神色平静道。

　　“老八他们在安置，我跟至空道长有些不放心便来了。”

　　“你们可有受伤？”见地上尸山堆积，殷红漫流，至空不禁担忧问道。

　　“道长不必担心，我们无碍。”

　　至空道长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温娮身侧的萧熠珩。

　　萧熠珩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提着剑从他身旁走过，未说一个字。

　　温娮知晓他二人定是有些隔阂，担心氛围又陷入僵持，便道：“雪将下大，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携着风雪，四人赶回到重生村。

　　十三见他们回来，打趣道：“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杀个人还如此慢，莫不是十六你身手变弱了？”

　　温娮未理会他，只问道：“那些药人如何了？”

　　“诺，都在村里呢。”

　　村内此刻烛火通明，与往日漆黑沉寂的重生村截然不同。

　　“茉枝，今夜需辛苦你给他们都施上几针了。”

　　“放心吧小姐，都是小意思，十三你给我打下手。”

　　十三闻言满脸不愿道：“凭什么，我不去。”

　　茉枝似是未听到他的拒绝，扯着他的衣领连拖带拽地走开了。

　　萧熠珩走至温娮身旁，“知晓那些死士是谁派来的？”

　　温娮风轻云淡的“嗯”了一声。

　　“这祭坛如今都摧毁了，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温娮静默片刻，道：“回淮京。”

　　“什么时候？”

　　“再过几日，等茉枝将这些药人治的差不多了。”

　　萧熠珩微微颔首，不语。

　　雪势已然大了起来，雪花漫天飞舞，似纯白精灵翩翩飘旋，随即轻轻落在覆霜的地面。

　　萧熠珩方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即听有人敲响房门。

　　“何人？”

　　门外之人犹豫一瞬，道：“小珩，是我。”

　　萧熠珩开门的动作顿住。

　　门外之人接着道：“我想与你好生谈谈。”

　　心中一番挣扎过后，萧熠珩终是将门打开来，他未看门外之人一眼，亦未说一句话，仿佛一位同父母赌气的孩童。

　　至空道长将门掩上，道：“对不起，小珩，我……没有做到一位父亲该有的样子。”

　　闻言，萧熠珩满眼不屑道：“我不在意自己有没有父亲，毕竟在很小的时候我便认为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这种虚情假意的愧疚留给你自己便好，不必在来恶心我。”

　　“小珩，我知道你恨我，只是……”

　　萧熠珩打断他的话，问道：“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当年你会如何选？”

　　至空道长张了张口，最后仍是沉默。

　　萧熠珩讥笑道：“你依旧会选择抛下一切离开，因为你就是一个懦夫，只会逃避的懦夫。”

　　“你当道士来掩盖你的懦弱，可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将一个刚满周岁的孩童仍在虎狼之穴，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扪心自问，你配当我的父亲吗？！”

　　萧熠珩愈发激动起来，“我娘选择你，真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悲哀。”

　　至空道长神情渐渐浮现出悲痛，似是有一把利剑正重他的眉心，他悲恸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

　　萧熠珩自嘲般笑了笑，漠声道：“你走吧，我不想看你惺惺作态。”

　　房门敞开随即又被关上，风雪趁机卷入房内，来不及在屋内舞动便化作了一滩寒水。

　　屋外，一人撑伞停下，若有所思的凝着房内烛光映出的那道身影。

　　翌日，路面和各处房屋皆铺上一层雪被，冰封大地，山河冻结，寒气肆虐。

　　茉枝哈着气，瑟缩这肩膀道：“这边境的气候真是变化无常，这雪说下便下，比先前禺阳下的那场雪还要大。”

　　她正欲回屋，见魏徵提着一个大篮子入了膳房，她好奇追上去，只见魏徵挽起衣袖正准备磨刀。

　　“魏伯伯，您准备这么多菜是想做什么？”

　　魏徵笑道：“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如今这边境也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怎么说也得好生庆祝一番不是？”

　　茉枝恍然大悟，“对啊，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我都忙忘了。”

　　“这些日子大家都太苦了，既是除夕，咱们便也得苦中作乐一番罢。”

　　茉枝小鸡琢米般点头，“魏伯伯说的太在理了，我同您一起准备。”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