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足够长情》人禾

11、第11章

　　第十一章

　　谷盈肩膀轻轻地颤抖。

　　裴谦回头看了看她。

　　“受凉了。”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他的西服外套，走上前，披在她肩上。

　　裴谦抓住翻领，未发一言，谷盈也没有任何举动，月光缓慢地跑过银蛇河。

　　裴谦松手，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柔白绒衫，在萤月下显得格外纯白和清粹。

　　月亮不会骗人，月亮下的人也不会。

　　谷盈：“我记得你说过吉娜有双胞胎，不能过来。”

　　“嗯，”裴谦说：“小孩就在我们父亲家里，和他们的保姆在一起。”

　　谷盈：“我明白了。”

　　裴谦：“是吗？”

　　她仰起头看着他。

　　“不完全是，”谷盈露出小小的释怀的笑容：“显然易见的事实，你爱她，她也很爱你，我——”

　　她停蹙了一下，通常她会习惯性地告诫别人“人并不可靠，只有钱是安全的。”但是，这是裴谦……

　　“我很羡慕你，裴先生，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也没有家人。”

　　裴谦：“你的父母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走到她身旁，站在栏杆旁，他们一起眺望着群山厚实的影子。

　　谷盈：“我从未见过我父亲，也有好几年没有和我母亲说过话了。”

　　裴谦：“这和你这么怕我有关吗？”

　　她咬了咬嘴唇，不行，现在还不行……

　　裴谦有爱他的父亲和姐姐，他的整个事业都以家族为基础。他根本理解不了杜张平和她母亲，这只会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尴尬。

　　他肯定不会对一个有这么多包袱的人感兴趣。

　　谷盈：“无关。”

　　裴谦没有说话，一秒二秒三秒，他的手慢慢过来勾住她的指尖，轻握在掌心。

　　她的心就像是泡在果酒里，倏然醉掉，软下来。

　　温柔、体贴
　　很容易爱上他。

　　谷盈：“你呢？你一定有女朋友……或者未婚妻还在另一处等着你。”

　　她以为他就会松开他，但是他没有。

　　裴谦说：“没有。”

　　“哦，”谷盈咄咄逼人：“那就是还没给名分？只喜欢玩暧昧是吗？你真的以为你能永远这样做吗？”

　　裴谦听到这番话确实松开了她的手。

　　谷盈渴望他的靠近，但是她更知道她必须要推开他。

　　“我并不相信爱情，谷盈。”

　　谷盈笑了，比她一贯完美笑容更加假。

　　裴谦继续说道：“这会让我们两个人变得很奇怪……”

　　他的眼神深沉又暗淡，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西服外套上的古龙香水味亲密无间地缠绕着她，像是恋人之间的爱抚。

　　裴谦很快就会离开，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不需要知道杜张平的事，他不会在这儿待太久。

　　谷盈：“不论是爱你的，还是伤害你，不论是你愿意的，还是被迫的，一段段情感都会塑造你。所以我逃掉了，一路跑到这里来，想要我自己的生活，这就是全部的我，裴谦。”

　　他慢慢地点点头：“你认为我会毁掉你的生活。”

　　谷盈站在原地，坚定地回望，无声地回答他。

　　裴谦：“我不会这么做的。”

　　谷盈：“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裴谦脸上露出幽幽的笑意。

　　“你呢？裴谦，你为什么不相信爱情？”

　　裴谦：“我妈妈她不想要我们，在我和吉娜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每天晚上我都听到吉娜哭着哭着哭睡着。我不止一次看见父亲痛苦思念的模样，他仍然爱着她。妈妈和他离婚了，他最后能去看她还是借着起草和解协议的借口。十几年来，她一次也没来看吉娜，更别说我、父亲。她走到了另外一种生活。”

　　谷盈：“自那以后，你就没再见过她了嘛？”

　　“一次也没有，”裴谦：“即使是在吉娜结婚、怀孕、小孩出世的时候。”

　　“抱歉，裴谦，”谷盈对这种感觉感同身受，给予生命的父母并不爱自己，简直就像是从命里否定自己的存在，“那你父亲他……”

　　裴谦语气淡淡：“他一个人养大我和吉娜，还经营着菲奥里。但是在妈妈不在的情况下，他将菲奥里视为了新娘，不肯松开一丝，想要让它永远在他的控制之下。”

　　谷盈摸了摸她身上的西装外套：“他不相信你。”

　　裴谦：“他只相信他自己。”

　　谷盈：“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又慢慢地点了点头。

　　谷盈突然觉得他很可爱。

　　今夜，她像是从噩梦中醒来，又陷入了超现实的幻境中。

　　他触碰她，她没有退缩、也没有害怕。

　　裴谦：“我不想、更不会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我不需要任何其他他人的精神支撑力，更不需要爱情，遑论持久的爱。”

　　谷盈：“所以你暂时用花言巧语来麻痹、满足自己？”

　　“我试过一次，”裴谦停蹙了一下，“结果只是受到伤害，我想现在就很好。”

　　谷盈：“出什么事了嘛？”

　　裴谦犹豫了一下。

　　谷盈感受到他的难以启齿，也许她不该去打听。但是今晚的裴谦真的是太难得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能听他说几句心里话了。

　　她想知道，想知道是什么一段感情塑造了现在的他。

　　她感觉她现在都不像她自己了，星月下，她好像一个汲汲渴望宝藏的大龙。

　　裴谦抓住了她的眼神：“我曾经和一个同我共事的女人有过一段恋情，结果不是很好。”

　　“结果是？”

　　裴谦微微翘起嘴角，但是没有一丝温暖：“一段两性关系，非排外的，还有其他人。”

　　他扬起的古怪的眉毛补上了剩下未竟的话。

　　谷盈：“你是说你抓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裴谦：“的确如此。”

　　谷盈：“我明白了。”

　　裴谦：“最安全的就是和人初相识的时候，大家都正面且诚实，没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对吗？”

　　自我安慰的想法，事实并非如此，谷盈皱起眉头，她不想放纵、不想谈恋爱，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些东西在成长，想要探索他们之间萌芽的情愫。

　　裴谦：“你在想什么？”

　　谷盈抓住他看过来的目光，将话题抛了回去：“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像黄沙摩挲过丝绸：“我在想，我要犯一个错误了。”

　　裴谦走近了一步。

　　谷盈看清，警铃大响：“裴谦！我不认为……”

　　裴谦：“放松，谷盈，我对坠入爱河不感兴趣，爱只会让人受伤。”

　　她应该感到宽慰的，这正是她的想法。

　　但不知为什么，她听到这话又有些泄气：“很好，那么我们可以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了。”

　　她靠在石栏杆上，闭上了眼睛。

　　“谷盈。”

　　她睁开眼睛时，裴谦就在她面前，他温暖多情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她。

　　裴谦：“我知道你受了重伤。”

　　谷盈睁大了眼睛。

　　他继续用同样温柔的催眠式语气：“那天在阁楼上，我就从你身上看出来这一点。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都会睁大眼睛，我向你保证。”

　　他举起手，穿插在她的发尾之间。

　　谷盈感受到他手的压力，她屏住了呼吸，她想要挣扎嘛？

　　裴谦信守承诺，睁大了眼睛。

　　“谷盈，我不能否认我们之间存在某种东西，我感受到了，你也感受到了。那天在山顶草坪上，今天在这里，都能感受到，我也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但是区别在于我们设定了界限。”

　　“我不能和你上床，裴谦。”急促呼吸间跑出这句话，像是抛出底气。

　　裴谦失笑，他低语：“也许，只是一个吻。”

　　距离更近了，谷盈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髻，一触即发。

　　谷盈：“吻？”

　　裴谦：“你以前亲过嘛？”

　　谷盈按不住轻颤，“一两次。”

　　呼吸之间带着的湿热撒在她的脸颊上，谷盈紧紧捏着身上他的外套衣边。

　　＊

　　“吻我，谷盈。”

　　他们的目光纠缠，丝缕勾芡勾着眼波流魂，谷盈在他的凝望下，一颗心酸涨得发麻，她突然意识到，裴谦在等她。

　　他知道谷盈受伤了，他便主动更进一步。优渥的家世、卓尔不凡的容貌、出类拔萃的能力等附加能力构造了裴谦强势、不容置喙的性格，他掌握主动进攻，哪怕是在温和的两性关系里，仍然保持着针尖对麦芒的状态。

　　谷盈已经快已经习惯他的锋锐，现在他隐藏芒刺，露出绵软无害的肚皮，像是渴望主人赏个眼摸摸踩奶的幼崽。

　　谷盈轻轻舒出一口气，既然裴谦已经把权力给她了，她怎么会抗拒？

　　她牵起裴谦骨节分明，白皙有力的大手，嫩桃的脸蛋靠在他微有茧的掌心，仰着脸，脸上微痛苦微欢愉，下唇抵着他的喉结。

　　他们之间的触碰是如此亲密，自从她抛弃过去的生活后，这是她第一次丢掉谨慎，把自己置于风眼。谷盈搂住他紧实有力的蜂腰，拉近，喘息在他们鼻间流转。

　　她第一次对裴谦强势的那一刻起，一切事情都变了。

　　*

　　他轻轻摸着她的脖颈，微微用力圈住。

　　舌尖湿濡，喘息交融。

　　肩上的西装外套已经掉落在露台的地板上，裴谦摩挲着她□□的手臂，也许只是好心地让她暖和起来。

　　一声闷哼，裴谦主动打断了吻，弯下腰额头轻靠在她身上。

　　谷盈从他怀里出来，立刻感受到冷空气的寒意和现实的叮咬。

　　“谢谢。”

　　裴谦轻皱眉盯着她：“谢谢？”

　　她不得不退后一步，她应该感到害怕的，她应该和别人保持私人距离，她不应该让自己变得如此脆弱。

　　她不能……

　　“正如你所说的，只是有一定程度的化学反应。”谷盈抬起头，色厉内荏地反驳他。

　　裴谦反而笑起来，他伸出手，指关节刮刮她的脸颊。

　　“你是个坚强的女人，谷盈。 ”

　　谷盈只能接受这句赞美。

　　一吻之后，她看到了裴谦全新的一面，不论他是否意识到，往昔的经历都在他的心脏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让他如影随形地带着。

　　谷盈转过去，撑在栏杆上。

　　裴谦盯着她看：“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祖母，她也是一位坚毅伟大的女性。”

　　他停了一会儿，“当时吉娜见你第一眼就喊你的中文名，你为什么不纠正她？”

　　谷盈耸耸肩：“那很粗鲁不是嘛？更何况我们那才刚认识。”

　　裴谦：“但你不介意对我无礼。”

　　他走近时，谷盈只能听见他的鞋子在石子地板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你可以接受。”

　　裴谦：“我很感谢你对我姐姐的善意，她有时很烦人。”

　　当他的双手突然出现在她两侧时，谷盈收屏住呼吸，他靠得很近，但不是完全拥抱，他的胸膛温暖强健有力地靠在她的背上。

　　“谷盈。”

　　谷盈慢慢阖上眼睛，伊娃还是吃上了蛇的禁果。

　　今夜的裴谦很容易让人爱上，全球定制的高级西装更表现出他完美健康的身材、腰腹线，比起顶尖大导的御用男主，有过而不及。

　　他不仅是裴谦，更像是她梦中的男人。

　　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她应该害怕，应该拒绝他的！

　　当一个吻落在她□□的脖颈处，她刹时心安下来，浪涛流入涓涓细流。

　　谷盈没有想就歪了歪脑袋，让他接触到柔软。

　　裴谦的手臂紧掌住她的腰线，热气渗过传来。

　　“你刚刚没有纠正我。”

　　“不，我没有……”谷盈喘息低语。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这样？

　　裴谦：“很早之前，你就允许我喊你的中文名字，你喜欢我，谷盈。”

　　谷盈微微张开嘴唇，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能反驳他吗？

　　他们已经远远超过了严格意义上的商业伙伴的界限，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今夜，他们分享的不仅仅是简单的家庭琐事。

　　这一刻，她开始信任裴谦。

　　谷盈睁开眼睛，转过身来，在他的怀里，面对着他。

　　“你是认真的嘛？你真的这么觉得嘛？”

　　谷盈没有等到裴谦的回答，他低下头，又吻了她一下，把她所有的问都撒进了星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