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网恋到黑粉后》一剑明霜雪

15、问心

　　万兽山掌门悠然而至，向师祖行了一礼，恭敬道:“师祖，弟子来看守即可，切莫因此误了您的修行。”
　　师祖笑笑:“常年不出关，今日出来走走，恰好遇到几个好苗子，少不得多看两眼。”
　　掌门不再多言，退至一旁，多加了几个大印，又调来几只灵兽于外围协助看守。
　　众弟子双眸紧闭，面上或羞或怒，时惊时惧。
　　天道问心，大好的机缘，也是众弟子的时运。
　　秦念仍身处虚无之中。
　　渐渐地，她看到点点星芒。
　　脚步虚点，腾空而起，星芒放大，落地时一望无际，放满了金银财物。
　　秦念看清后便转身离开。
　　繁星缀满天，秦念于星子间穿梭，见了灵石满山、法宝无尽、经卷万千，亦遇草木连天、碧波荡漾、层峦青山。
　　秦念停下，道:“你的世界里，只有这些吗？”
　　星芒消散，飘渺之音再度传来:“这不是我的世界，是你的世界。”
　　“可我不爱这些。”
　　“不爱，不是不存在。你的爱恨在你，无法让它们消弥。”
　　秦念微微蹙眉:“那为何魔可以肆意屠杀凡人？”
　　又回归一片虚无。
　　秦念很清楚，自己物欲极低，亦没有坤宁界诸修士对大道的狂热追求。
　　她只是顺着命运的河流漂泊。
　　被孟瑶救了，便跟着孟瑶学医。
　　孟瑶病入膏肓，她便代其求药。
　　往回看，一切历历在目。
　　往前看，未来触目即明。
　　她是筑基大圆满，如若不出意外，此生必能突破元婴。
　　千余年的漫长寿命，平静的生活，古井无波的心境，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秦念自嘲地笑笑。
　　把本该波澜壮阔的一生过成一潭死水，也是世间少有的本事。
　　她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在虚无中走了多久，忽然穿过一层无形无色的薄膜。
　　眼前蓦然明亮，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漫山桃花盛开，花瓣簌簌而落。
　　老桃树下，梳双丫髻的小女孩抬头，圆润的杏眼顿时弯了下来:“姐姐，你好美。”
　　秦念回以一笑:“谢谢，你也是。”
　　女孩捧着脸羞涩地笑，拉拉她衣袖:“姐姐，姐姐，你是迷路了吗？千桃山很大，我带你回家，村长一定知道出去的路。”
　　秦念道:“好。”
　　千桃山中，千桃村。
　　不大的村落，山环水绕，溪流潺潺。
　　村民们见了小女孩，热情地打招呼，即使是对素不相识的秦念，也抱以最大的善意。
　　等秦念到了村长家中，怀里已经堆满了村民们送的鸡鸭鱼肉和蔬果。
　　村长发须皆白，是个慈和的长寿老者，挥手赶小女孩回家，转身笑眯眯地道:“您是外乡人吧？修士？”
　　秦念颔首。
　　村长取出一张发黄起毛边的卷轴，递给秦念:“您看了，自然明白如何出去。当然，如果您想在这儿待上些时日，我们一定烹牛宰羊，扫榻相迎。”
　　秦念接过，心中明了，提醒道:“您的病很严重。”
　　村长唇瓣泛着淡淡的青紫，浑不在意:“我即将落叶归根，是件好事。”
　　秦念道:“您有灵根，若修炼，只需迈入门槛，便可百病全消。”
　　方才她便注意到，千桃村几乎人人都有灵根，可却没有一个人踏入仙途。
　　村长眉目不变，似乎很有应对的经验，答道:“我们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曾立下誓言，此生绝不踏上仙途一步，唯愿个平凡的凡人。”
　　秦念笑笑:“也好。”
　　村长混浊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随即会心一笑:“可恨不能早些遇见小友，可叹老夫命不久矣。”
　　以往误入的外乡人，无论出于好心还是恶意，总是要对着他们劝说良久。
　　性情刚烈些的，争吵也不在少数。
　　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村长并不生气，只是推脱的多了，多少会疲惫。
　　村长破天荒地主动邀请:“小友若不嫌弃，尽可以多留几日。”
　　秦念清楚是幻境，但不可否认，几乎是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她便对这个平静而又令人费解的村落多了一丝偏爱。
　　推门而出，双丫髻小女孩瞪大杏眼后退，险些摔倒，好在秦念及时扶了一把。
　　老村长宠溺地斥责:“小平安，不要调皮。”
　　小平安挠了挠头，笑笑:“村长爷爷，我喜欢姐姐，让姐姐去我家住嘛。”
　　老村长歉意地看向秦念。
　　秦念低头，恰好对上小平安水润的双眼，应道:“好。”
　　千桃村实在是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如世外桃源一般。
　　或许有天灾，却极少有人祸，即使是邻里争端，也不妨碍大家继续和气地生活。
　　一日，细雨霏霏，雾湿红透，秦念独立窗边，蓦然忆起了孟瑶。
　　竟已经……半月了吗？
　　后背沁出薄薄冷汗，秦念冒雨出门，身后传来小平安软糯的呼唤声:“姐姐，蓑衣……”
　　修士五感过人，秦念甚至能听到小平安踏在黏湿的泥水上，发出极有韵律的挤压声。
　　她回身，寻得小平安，见小平安发湿衣湿，紧紧护着怀里的蓑衣，一双透亮的杏眼里含着几分倔强，撇着小嘴斜眼看自己。
　　秦念掐了个法术，为小平安除去身上的水汽，让她即便是身处雨中，也滴雨不沾。
　　小平安呜哇一声哭出来，抱着秦念大腿，小脑袋埋着。
　　秦念感受到小平安的泪水在衣袍上晕染开，下意识想为她揩泪，却听她哽咽道:“姐姐，你别走。村长爷爷说，走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只有手持桃玉的人才能进来，可桃玉被大哥哥带走了。”
　　小平安抬眸，脸上泪痕犹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语速飞快，哀求道:“姐姐，你等大哥哥回来，你拿上桃玉，以后还来看小平安，好不好？”
　　天色暗淡，秦念眸光微动，本欲为小平安抹泪的手落在她发顶，道:“抱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平安眼中一瞬间沁出泪花。
　　秦念奇妙地读懂了她的眼神，似乎听到她说——姐姐，小平安不重要吗？
　　小平安抽抽鼻子，松开攥着秦念衣袖的手，却是道:“姐姐，你不要累着自己。”
　　秦念颔首。
　　她转身，小平安捧着蓑衣站在雨里，隔着雨幕望她，眼圈红红。
　　走出一段距离，忽地听到小平安的高呼声，发泄似的，“姐姐，不要忘记小平安，小平安在这儿等你。”
　　秦念胸腔酸胀，没有给出承诺。
　　这只是一段幻境，她一走出，便会轰然坍塌，不复存在。
　　秦念按照卷轴上的说法，抬手掐诀，却被一瞬间停止的雨阻拦了接下来的动作。
　　青黑色的天空被撕出一道裂缝，露出背后令人心惊的虚无。
　　所有的雨停滞在空中，既不下落，也没有丝毫的波动，明晃晃的诡异。
　　昭示着幕后之人的傲慢与不屑。
　　秦念几乎是一瞬间就转身，乃至于遁地术都用上了。
　　看到毫发无损地小平安，秦念松了一口气。
　　小平安又惊又喜，紧紧牵着秦念的手，道:“大哥哥回来了！姐姐，我们去拿桃玉。”
　　出去，不急于一时。
　　秦念心脏跳得飞快。
　　这里不正常。
　　她们已经行至千桃山山脚下，待再次回到千桃村，却发现整座村落透着别样的死寂。
　　欢歌曼舞、亲切的问候、袅袅的炊烟……一切该出现的都没有出现。
　　可村子里也没有血色。
　　秦念加快步子，前往村长家中，却只发现仰躺在地、失去生机的老村长。
　　小平安感受到危险，死死捂着唇，不敢哭出声。
　　冰凉恶寒的手落上秦念肩头，一道冷酷调笑的声音紧贴着耳朵道:“你在看什么？”
　　秦念脸色冷下来:“你是谁？”
　　他道:“要你命的人。”
　　秦念看到他猩红的眼眸、桀骜的不屑，意识到——这是一只魔。
　　魔扯唇肆意地笑了:“你说我傲慢，你们又不傲慢吗？一只魔？一头魔？你们说自己，可不是用什么只啊头啊的。”
　　秦念皱眉。
　　魔笑得前仰后合:“别想了，你没说话。都道我们魔善于蛊惑人心，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是很正常吗？”
　　尤其是对面修士这样的人，只需要盯着那双眼睛，一切便都无所遁形。
　　秦念肯定道:“你杀了他们。”
　　魔:“当然。有修为的修士不好杀，有灵根却不修炼的凡人还不是一杀一个准？能成为我修炼魔功的养料，是他们的荣幸。”
　　秦念眼前一阵阵发黑，怒斥道:“无耻之尤！”
　　魔毫不在意，反而愉悦的笑笑:“骂的不够狠，再骂点。”
　　他在谩骂中享受力量强加给他人的痛苦。
　　秦念不擅长打斗，平日里最常用的是几个攻击性法术。
　　她取出几张符隶，将防御法器挂在小平安身上，将小平安传出打斗范围。
　　魔笑了:“我会找到她的。”
　　秦念不再言语，施展火球术。
　　带着灼热气息的火球在秦念手心凝结，砸向魔。
　　魔不慌不忙，甚至不闪身躲避，只是在火球即将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化作黑雾。
　　火球穿他而去，落在身后草木上，燃起一片大火。
　　魔嚣张地笑了，不躲不避，就静静看着她攻击，挑衅道:“再来几下，你的灵力会耗尽呢？”
　　秦念索性放弃火球术，抽出一柄长剑，飞身向他刺去。
　　在剑尖即将刺入魔血肉的那一刻，忽然再也动弹不得。
　　魔道:“我在此处倒是许久未曾见过你这么迂腐而又不自量力的修士了。”
　　以往他见到的修士，多是拔步逃命。
　　他此行来，最重要的便是毁掉老头手里的卷轴，来一个守株待兔，等着修士们下饺子一样自个儿往他面前跳，无处可逃。
　　魔伸出苍白的手，“卷轴，拿来。”
　　秦念忽然问:“给了你，你就能放我走吗？”
　　魔大笑，目露鄙夷，“自然。”
　　秦念抬头，眸光泛着冷，“好好拿着。”
　　她将一节泛着莹莹光泽、白玉一般的指骨重重拍入魔掌心，与魔十指相扣。
　　几乎是一瞬间，滚烫而又充满威慑的气息顺着魔血肉下的骨头蔓延，惊得他狂暴无比，欲挣脱秦念而去，却被秦念死死扣住掌心。
　　脚下也被悄悄生长的藤蔓牢牢锁住。
　　他的气息太狂暴，震得秦念五脏六腑被挤压似的疼，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魔的修为超出秦念太多，秦念无法降伏他，佛骨却可以。
　　不知过去多久，魔的气息渐渐微弱，秦念也习惯了疼痛，只是麻木地紧扣魔掌心，不让佛骨落下。
　　终于，魔死了。
　　秦念无力地躺在地上，仰脸望天，眼前忽然出现一样泪痕满面的小脸。
　　小平安落泪:“姐姐，你怎么啦？别丢下小平安。”
　　秦念微笑:“你怎么回来的？”
　　连她都不知道传送符会将小平安送到哪里，难得小平安还能摸回来。
　　小平安呜咽道:“我想着你，走着走着就过来了。”
　　秦念擦擦她的泪，道:“小平安真厉害，都不用姐姐特意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