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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战前 ...


  •   9
      早上醒来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如常,和昨天早上 、前天早上、上周一的早上……

      啊,上周周一不一样。
      上周一被那如虎的电话打断了清晨的修习,一脸蒙圈的下楼,取走虎爷为了尝鲜而多拼的一杯奶茶。

      “你不是最喜欢挑战吗?”面对丁嶋安发来的问号,那如虎如是回复。
      “口腹之欲,何穷之有。老那,你这是坏我修行呀?”
      那如虎笑道,你丁嶋安什么人物,这点甜腻之物能扰您清修?
      此言一出,只见对方正在输入,便没了下文。

      “老丁最近又在钻研什么?”
      好友不再回复,那如虎见怪不怪。圈内谁人不知,自己这位友人是个十足的武痴。为了成为强者,不是在钻研各派功法就是在找各派切磋的路上。这劲一上来,闲杂人等就入不得他的眼了。

      好在自己不算是闲杂人等。那如虎如是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丁嶋安的眼帘上。他合上眼,指尖碰触探入房间的光束。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平整的床单上还温存着一股淡然的花香。

      是黄葛兰?还是栀子?

      这袅袅的香,犹是那位纤细如柳的玉人,旁人亦是注意不到。

      他自觉幸运,可以小心地去注视只有他能发现的身影。

      每想到此处总会自嘲一把年纪的人却会莫名犯花痴。嗯!一定是喝了那如虎的那杯奶茶。居然还是草莓味的!这种口味应该是一个修行人该选择的口味吗?

      更何况这新品的名字——“猛男甄选”。妥妥的虚假宣传!

      又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幻嗅,丁嶋安不得不让遏制住自己的思绪。

      近期的修行确实有些胡来。

      心不静了,索性停止了一段时间的静观。待在图书馆的时刻更是卸下一分修行人的专注。

      一星期前,就在出发去江西的前一天,他拎了一些礼物去图书馆,还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了口。

      收到速写画像的刘汀小姐又托同事叫住他,随后一封崭新的牛皮信袋由她亲自塞进他怀里。

      “现在打开。”刘汀反复比划着,手指舞动得很快,像一对翻飞的蝶。

      丁嶋安小心撕开信袋,一张影院会员卡滑落在他手心。

      他认得卡片上面的信息。

      这家影院的老板自诩电影艺术的传播者,每张会员卡面都会印刷会员生日当天上映过的电影,张张不同。

      更奇的事,每周匀出两天,用影院中声效最好的两个厅滚动播放一些会员自选电影。

      无论片子多么冷门,只要会员想看,院方都能准点播放正版片源。

      起初有人故意刁难,列出一部已被明文记录片源早已丢失的胶片电影。众人皆以为这部片子不会进入播放名单,不想老板特意在影院门前张贴海报,邀请会员们前来观影。

      而那天恰好是愚人节,众人皆以为这是老板的恶作剧。当晚的到场的影院比平时多出一倍的观众,许多人都来验证老板给出的愚人节“彩蛋”。

      灯光渐灭,银幕亮起,从博物馆借出的胶片机吱嘎作响,现场的乐队演奏起舒缓的音乐。

      百年前的影像与百年后的观众在这方无名影厅中相遇。被抽走的楼梯、以滑稽姿态滚下阁楼的男人、沉睡于巨型花朵中的仙子、疾驰而过的火车……影片展映结束,银幕徐徐升起,映后环节竟还安排胶片修复师和创作者的后人们与观众见面交流。

      多么有趣的愚人节礼物。

      这家电影院就此成为业界传奇。此后想成为这家影院的会员实属不易。

      现在,这家影院的卡就躺在丁嶋安手里。卡面的海报也让他心里一震。

      那是雷雨交接的夜晚,他和刘小姐各端一碗泡面所观看的电影——的套拍喜剧片。

      同一帮演员,白天顺着导演神神叨叨,晚上跟着制片疯疯癫癫。用这套拍片子赚到的钱,填补正片。

      所幸,两部风格迥异的片子都成经典。

      【我想你会喜欢。】

      刘汀放缓解释的手语。他清楚,聋哑人表意明确 ,没有弦外之音。

      这里的喜欢,就单单指的那种喜欢。

      “啊!这个呀。是影院老板送来的合作礼物,一卡难求哦!原本是这个季度发给最佳读者的奖品。”

      路过的同事瞄了他手中的卡,笑着走远,“阿汀开会的时候可憋红了脸,一个劲儿的强调,要给丁先生争取一份呢~真可爱~”

      恰逢广播响起萨克斯的《回家》,刘汀红着脸,满层楼追打搭话的同事。

      丁嶋安挠挠头,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卡郑重地放在钱包。

      恰逢走廊尽头追赶同事的刘汀有意无意的向他张望,他准备扣拇指,说谢谢,又担心动作太小,先是大幅度地鞠了一躬,随后双手过头,笨拙地比出一颗心。

      阿汀见那颗画在虚空里的心,蹭得一下溜走了。

      当晚,丁嶋安取消了去往龙虎山的车票,引得全性众人一阵好骂。

      但丁嶋安很高兴,影院就在地下俱乐部附近,之后的几天,他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面带微笑地窝在高大小姐的地下俱乐部收看转播。

      他确实察觉到,在这位普通人身边,他长久以来的不安感会短暂消失,取而代之的安宁。这份安宁如同一片强大而治愈的海洋,一切的信息与情绪向她涌去时,只需一时掠过的风,那些乱如麻繁如雨的消息就都被她柔和的眼波收纳,妥善安置在合适的地方。

      他将头埋进手心,又将自己埋进枕头。深深地呼吸,贪婪地吸走这残存的一缕香。身旁的位置一直是空的,但在梦里这里有一轮沁着茶香的月。

      温柔的海与古老的井已经妥善安放了那轮月光,可他的这颗有些不安的心迟迟不敢去询问自己应该在哪方苔藓上。

      房间角落里,许久未开的抽屉里传来急促的铃声,那有一部专门存放全性成员通讯录的手机,是他作为全性门人的唯一证明。

      自从自己名誉上的师弟——全性代掌门,因为一个传闻,辞别众人,入道门体验生活,他更少与全性中人来往。

      正当他要接通时,另一部手机也铃声大作,信息如雨点不间断地打亮屏幕。

      丁嶋安左手接通电话,右手刷开信息。率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每日新闻让他有些目眩,耳朵里只听得血液奔流的声音。

      电话那头是吕良的声音。这位擅自离家的吕家少年言行乖张,但对待全性中人还算恭敬,所以在老一辈全性眼里他就是个被家族规矩逼疯的“叛逆少年”。

      “丁哥,三件事,”电话那头环境嘈杂,人声嘶哑,似是在车站角落打来,“掌门得手了。田晋中死了。逃!”

      通话瞬间挂断,后面再打就只有已关机。怕是早将电话卡拔出随手丢进垃圾桶了。

      再就是那如虎的数条信息,大致意思是去他那里避一避。

      “得亏你没兴趣跟着那帮家伙上去胡闹,现在这个局面,怕是要变天。”

      丁嶋安听完那如虎的留言,关掉备用机,刷起常用机。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收到编矣发来的日常推送,以及数条陌生网友的留言,内容是对他作为全性中人的辱骂。逻辑混乱,言辞难听。

      他耐心地看完,准备关闭留言功能时,信息弹窗闪过一则留言。

      外鸟啼婉转,他胸中早已平复的气血有翻涌起来。他在弹窗消失的上一秒点进对话页,特别关注中,一个头像小心地闪动着:

      “《神女》重映了。”

      “下个星期。”

      “如果您能来的话。”

      又是三条留言。

      他没回信。

      日上三竿,房间里的空气依旧冰冷。丁嶋安将留言截图,随手删掉了对话框。

      10

      五天前。

      刘汀心不在焉地往电脑上录入编号,一只携着香风的玉手挡住她的屏幕。高钰璐笑眯着眼,指着堆积如山的书籍一角,扶着愈将倾倒的书山,将压得平整的邀请函抽了出来。

      “干哈呀?小栈的人可都去了,你咋还待在这儿啊?”高大小姐挥动那封塑封妥当的信,“牧叔是喊不动你。可陆家小妮子的邀请,你也不赏脸? ”

      “我把操盘的两位新人介绍给玲珑了,足够了。”刘汀在电脑上打出一行字,“人太多,怪闷的。”

      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当她敲下第四次撤销键时,高大小姐明白她这是在故作忙碌。于是朱唇一勾,秀眉一挑:“哼哼,怕不是人多的问题吧?”

      开水房内加热器呼呼地转动,头顶的电视屏闪了闪,键盘上飞动的手指卡顿半秒后又往空白的页面上打出一行字:“二壮,你要是翻看我的聊天记录,我手里这些绝版书籍就废纸厂见吧。”

      刘汀摸出一个漆黑的硬盘,随机点开一份文件,将扫描的封面图一一放大,轻敲键盘,“二壮,来,你看。”然后冲着关闭的电脑摄像头熟络地招手。

      下一刻,仅有一行文字的文档自动弹了出来。光标闪动,颜文字拼接成的猛虎落地式人形图案瞬间铺满整个屏幕。

      “汀姐!!!这家图书馆的电子做的真好!!我慕名前来参观!原来是您在整理啊!我只是路过啊!我什么都没看到!等一下!刚才闪过的是不《国人志》第89刊?那个是不是Lawrence Watte的作品?这是竹河圣的《风之大陆》?!这些,还有这些,是不是都没翻译?

      汀姐,您找我翻译啊!只要上传,我秒秒钟给您搞定!

      就算世界毁灭我也要保护你和硬盘周全。汀姐,小的告退! "

      头顶的屏幕闪动了三下,前台许久不用的绿色小电灯颓然亮起,光束直直地打在那个黑色硬盘上。

      高大小姐无比嫌弃的看着那硬盘,其中的珍品在她眼里如同让人疯狂的血色钻石,再看硬盘的主人,狡猾的表情分明就是恶作剧得逞的小恶魔。

      “魔鬼,实在是魔鬼。”她拦住魔鬼小姐收拾硬盘的手,“我买了。上传的事交给我,省得二壮天天来缠你。”

      刘汀颔首,说了一段方言,放好硬盘,顺手拆开一包红糖姜茶。

      高大小姐皱起眉,她听不明白那是吴侬软语还是广府白话,此时手机里跳出二壮的留言:“姐姐呀,汀姐说的是客家话,意思是还没给我扫描好呢~不着急~”

      高大小姐一把抓起桌上的耳麦,厉声道:“滚犊子!”

      “好嘞,我跟老爹去龙虎山上转转。”

      光标闪动,满是颜文字的文档瞬间删除,屏幕自动弹回书码录入页面。

      高钰璐将方才的方言又顺了一遍,二话不说掰过刘汀的下巴迫使对方嘟起红润的唇。

      “只要对方不知道你的语义,重石之舌就不会起效?”

      刘汀挣扎着点头,却挡不下高钰璐袭来的手,只能任凭对方摆弄。脸不由己,手上的活可不能停。

      “阿汀,听姐的,学个小语种,你就是个小国的王。再把你家业务发展到国外。耀星社这几年就做得很好,但是不愿意和公司共享资源。你去跟牧叔讲,他肯定会同意的!你将成为女王!”

      展望未来地高钰璐拽起刘汀的手腕,眯起眼,看那对碧玉镯透着温润的光,“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折磨自己。”

      “自以为是的善意也是一种伤害。”

      刘汀在电脑上敲出一行字,眼神却不自觉的瞥向手边的小相框。

      高钰璐捕捉到这一细节,故作歉意地轻咳一声,手伸向装又速写小像的相框,看见刘汀目不斜视却紧张的蹙眉,高大小姐笑哈哈的越过相框,扯过一包姜茶,挑出里面的红糖,自顾自地说:“你说奇怪不?这么热闹的盛会,最爱凑热闹的人却没有去?”

      见刘汀耸肩。

      高大小姐继续:“咱这边的关老奶奶,平时最爱找人唠嗑。这次龙虎山三发邀请,公司更希望十佬聚首,可她硬是不挪炕头。西南那个混球也没去,在大群里抱怨负责人给他安排的摇号超标,结果被禁言了。还有全性啊,前段时间在华北闹过一阵,现在又没消息了。”

      “正一盟威,浩气凛然,全性这些邪门歪道不敢造次。”刘汀打出一行字。

      “说的也是,要不然两豪杰之一的丁老师也不会窝在乱哄哄的地下室看我们转播呢?”高大小姐将那名字念得很重,她听见那腕间的镯子因动作的停滞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看见诧异转为羞怯,如云雾般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散去。

      “他不是……”刘汀用力敲出一行字,意识到自己在为不相干的事做辩解,准备删除,却被高大小姐劈掌拦截。

      看到意料之中的回复,高钰璐满意地鼓掌,留下一叠俱乐部入场券和一句“爱让人是非不分”的调侃,踩着闭馆时响起的萨克斯节奏,乐呵呵地离去。

      刘汀摩挲着入场券的边缘,新切割的门票边缘有些锋利,划着指头泛着道道红。刘汀盯着指尖,好似浅浅的划痕中会生出一朵花。待人群陆续出馆,她举目望去,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人流站立,如激流里屹立不倒的顽石。

      男人挥着手中的票,比划着:“等你?一起走。”

      刘汀点点头,又看了眼刚才莫名激动而敲出的内容:丁老师和他们不一样。

      或许是敲键盘太用力,她的指尖仍旧隐隐作痛。

      “千万别小瞧人的感官直觉。”

      她对自己鼓劲儿,恍惚间,脑海中浮起一段话:“一见钟情有颜值要素,但不是全部,而是看整体印象。这种整体印象记录着这个人过往一声的经历留下的痕迹。这个人站的姿态,笑的方式,眉目传达的情绪都在述说一个动人的故事,这使你迫切想翻开这本书去了解他的一生。”

      她抬头去望,那个想要了解她的人还在招手。她用力掐住自己翻红的指尖,肢端毛细血管被挤出一滴乌黑的淤血,一股被刻意压抑的能量又开始缓慢的流淌。

      她想放肆一点,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开口,好去亲自翻阅这本陌生的书。

      许久不曾说话,嘴里像是含着一只睡僵的□□。她有些艰难地让舌头自然下垂,喉头吞下一口凉气,抿唇做出末尾的收口音节,不加任何顾虑回应着男人的手语。

      “好。”

      11

      天师公开约战全性。

      五分钟后,哪都通大区负责人收到了董事会的紧急通知。一份名单,一段指令,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辖区内的全性高手。

      华北大区负责人办公室俨然乱成一锅粥。前门庭若市,办公桌前铃声不曾间断。好在有优秀干部徐三坐镇,争分夺秒,忙前忙后,调配人手,一人手机、座机、对讲机三机不离身。而大区负责人徐四先生则苦大仇深地从皱巴巴地烟盒里拍出一根烟,捏着发皱的名单,双眼放空。

      “我可没见过你有能把人瞪死的能力。”徐三一把抢下徐四手中的名单,拔掉弟弟嘴里的烟,“吸古阁和小栈出面帮忙,可虎爷避而不见,我们派去的人都没能信心拖住丁嶋安。”

      “联系车站和机场冻住他的票,再撬他的摩托车轮胎。管你几豪杰,他挑的动公司,挑的动正义意志吗?”徐四抢回烟衔在嘴里,滑动起手机通讯录。

      “要是宝宝和楚岚在这边就好了。”徐三接过部下递来的文件,快速签字,“ 或许能劝劝张老天师。”

      “他们这会儿还在跟那个什么教主周旋。也好,要是临时工首次集会就是祖孙对立的情景,对小张的成长多不好。”徐四查找着交情好的高手,可能勉强拖时间的几位都在外地,远水止不了近渴,想必这些人物也被当时的同事请去帮忙。

      徐四忽然想到,他自认为的华北高手,或者说全公司的最强实力派,似乎只有冯宝宝……

      他抓着乱草般的卷发,呼出一大口烟:“TMD,全性还成保护动物了?”

      弹烟灰之际,他看见一个名字,沉默良久后,五官挤作一团,狠狠地按出拨号键,像是下了这个决心他就要吃掉一只苍蝇。可还没等自己开口,对方撂出:“等会儿,正在做疏导工作。”

      通话结束,等待到拨通再到挂断,用时5秒。

      “敢压我电话,这个月我就去查她消防!”徐四暴跳如雷,指尖在黑名单前踟蹰一会儿,便蔫蔫地缩了回去,继续摸摸索索地翻起通讯录。

      “尽人事听天命吧。”徐三签下第5份文件,将办公室的门一关。

      “我托人发了悬赏,和丁嶋安交过手的也收到了我们的信息。我们这边拖不住,到时候十佬也都会去现场,能护老天师周全。”

      半段话徐四还在默默嘬烟,后半段结尾让他呛着直咳嗽。

      “咳咳咳!我可爱的欧尼桑。我更担心全性那帮小崽子。一绝顶下山只为灭了这千年反派,依他老人家的资历,不懂阴阳相生,有暗方明的道理吗?太不合理了。”

      徐三还想说什么,办公室座机铃声大作,对方是华北地区地下搏击俱乐部的沈河。

      “小沈,你们真有办法?”

      原本将脚翘到桌上翻通讯录的徐四收敛好坐姿,烟搁在指尖,凑上前来听。
      “没关系,能拖住一时是一时。可你怎么能保证,丁嶋安一定会赴约呢?”对方的回复让徐三刚舒展的眉头又拧在一起。徐四听不清内容,但又不敢抢高老板的话头,只得等徐三结束通话后,急急追问:“沈胖子怎么说?请二壮帮忙吗?”

      “他说,他老板会给丁嶋安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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