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回到千年后》洋川豆花

4、好自为之

　　“妹妹，没想到你真的会过来，彦哥哥还说让我先用饭呢！”
　　采栀和窈窈上门的时候，看护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直接让两人进到前厅，才刚看到前厅的正门，便见采苓示威般跟在池彦旁侧佯装热情地招呼道。
　　“阿栀……”
　　见是她来的池彦却表现出了异常的惊喜，但放在采栀眼中，此时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喜悦和安慰，只有化不开的讽刺。
　　“既然我来了，那就开饭吧！”
　　这里分明是采苓的住处，可任人听她这副口气，都会错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采苓脸上的笑果不其然地抖出一条裂痕，但随着池彦的话音响起，她也很快地收拾好表情。
　　“阿栀，我知道上午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至少吃点东西……”
　　“谁说我不吃东西了？”
　　午饭没吃一来是没有食欲，二来也的确不饿，下午走了一些路，现在肚子反倒真的空空的需要食物来填满……
　　打击的确有，但他们若是想用这些事来击溃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兀自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全然不顾那两人脸上的惊讶。
　　“好……多吃点挺好的……”
　　见池彦这么迁就采栀，采苓轻“呵”了一声，朝旁边婢女递了个眼色，很快婢女便端着一壶清酒过来。
　　“妹妹，你到我这里吃饭，就只吃东西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姐妹两个喝一杯？”
　　虽然她的酒杯已经递过来，但采栀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怎么，妹妹难道怕我在酒中下毒？”
　　采苓边挑衅着，边先干为敬。
　　“怎么样……妹妹还怕什么？”
　　“怕？本太子妃难道还怕一个身份不明廉耻不止的挑衅者不成？”
　　采栀说着便夺过她手里的酒杯，纵使采苓再生气也只能暂且压下火气。
　　“啪！”
　　酒杯落桌。
　　“酒我喝了，但是看在过往你我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姐妹情谊，但是就此了断，你我以后不再以姐妹相称……我的意思是，池彦他是活生生的人，你要如何对他，他如何反应我是没办法无时无刻盯着，可你们记住了，只要我在的一天，只要我是太子妃的一天，你采苓休想跟太子府扯上一点关系，名分……你想都别想！”
　　“你……”采苓顿时气急，但随即委屈地转向池彦，“彦哥哥你看她……我今天可是放下所有身段想跟妹妹好好相处，和平解决这件事，可她……”
　　池彦也应声皱起眉头，不想才刚把目光转向采栀，就见她几乎同时地把目光也转向自己，那灼灼的视线好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若他在此时做出的反应有任何的差错，那利剑便会毫不留情地割破自己的皮肉，甚至割断自己的喉咙。
　　“阿栀，有话好好说……”
　　他话音未落，便见采栀眼里的神采瞬间暗淡，预想中犀利的刺痛感并没有传来，可如今这般骤然失色的眼神杀伤力却更强。
　　就好像原本他一直行走着的宽阔长桥因为水位突涨，河流冲塌了一侧桥栏，而如今就连剩下的一侧摇摇欲坠的桥栏也经受不住重力断开……
　　就在他大脑高速运转试图想出什么话来补救刚才的话时，却见采栀已经站起身来。
　　“你们之间有多少事瞒着我……都无所谓，我也并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我爱就爱了，不后悔也不会回头，至于以后……你们可以不用那么偷偷摸摸，但是休想得到我的公开让步，你采苓休想踏入太子府作威作福！”
　　“至于你……我最后再唤你一次，彦哥，没有得到你全心全意的爱的确是我的失败，我不怨你，只怨我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但是……请你看在我这二十多年唯一对一个人全力以赴的份上，给我留下最后的体面行吗？”
　　如果说对采苓说的话她是带着十足的傲气，那么到了池彦这里便是带了几分乞求。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而池彦又是太子，本就不可避免地要在后院收纳一些女人，可这件事毕竟一直瞒着她，而且对象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几乎是下意识的，池彦选择了让步。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太子妃，我不会让你难堪……”
　　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采苓顿时紧紧握起了拳头。
　　“好了，言尽于此，这顿饭后，我们三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你们，好自为之！”
　　“阿栀……”
　　“以后别这么喊我了，像以前那样，喊我采栀吧！”
　　那是她陪他去边境之前的称呼。
　　她边说着，边努力把被他握着的胳膊抽出来。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压制所有情绪免于失态，若是池彦拉她的手再多用一分力气，她真的怕自己因为被挽留住而改变所有决定！
　　而手中空空的池彦看着她强颜欢笑地转身，背影渐渐走远，他知道，采栀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他更知道，有些于他曾经可以有可无但一旦失去便不负拥有的东西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妹妹，我去送送你……”
　　见状，采苓忙跟上前去，然而采栀却没有要慢下来的等她的意思，她只好小跑着跟上去，待到无人处才喊住采栀。
　　“妹妹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我做得绝？”
　　采栀暗笑，还真是做贼的先喊捉贼。
　　“难道我说错了？就算妹妹不接受彦哥哥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不愿让我进太子府，我也认了，可是我们毕竟是血缘上的姐妹……”
　　“闭嘴！”采栀直截了当打断她，“你跟你母亲流着同样的血，我们不一样。”
　　“你……”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采苓不免又一次被气到失语，但短暂调整后，她还是得意洋洋地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
　　“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我也是父亲的女儿这件事，但事实就是事实，喏……这是上次我见到父亲时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信，我的话你不愿相信也没办法，但父亲的字迹你是认得的，他说的该不会有错了吧？”
　　只见她递过来的信封上赫然写着“吾女采栀亲启”几个字，而信封并没有完全封住，而信又是经手采苓，显然信的内容并不避讳采苓，也不介意采苓过目之后再转交给她……
　　虽然从小到大采锡临对自己的笑容和关怀都不及采苓，可那毕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母亲也时常告诫自己要尊重父亲，从前她虽然心里不满，但到底是有意谦让采苓这个“客人”，而如今得知采苓的身份……而自己的父亲则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采苓这个女儿的特殊信任，采栀就算再好的忍耐力此时也快绷不住了。
　　如果说池彦是在她的心口上刺了一刀，那么采锡临的这封信无异于在她鲜血淋淋的伤口上再补一刀！
　　“你不用在我面前嘚瑟，我这辈子只跟我哥有同一个父亲！”
　　为了不在采苓的面前继续暴露自己的不堪，她并没有选择现在就打开信来看，直到走到外面，看到不远处的茶肆，这才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重新打开信封。
　　正如她所料，采锡临承认了采苓这个亲生女儿的身份，并且希望她能跟采苓在太子府好好相处，相互照应！
　　至于采苓的出现，完全是因为当初在收留逃亡的池靖娴事被她的热情打动，这才一时不察犯了错，当年他曾试探过她母亲辛长莲的口风，原本她母亲并没有把后院添人的事咬太紧，可偏巧历经沙场磋磨雷厉风行的小姨辛长兰回家探亲，当即怼脸对峙，斩钉截铁地让他想都别想，若不是池靖娴生下了采苓，恐怕会被她父亲采锡临一直偷偷做外室养在外面。
　　如她所料，她父亲并不觉得收留池靖娴并与她产生感情有什么错，甚至以池靖娴如今的身份引以为傲！
　　想到她已经故去的母亲恐怕临终都被蒙在鼓里，她就觉得心痛得不能呼吸……
　　“呼……”
　　“小姐，你先消消气……”
　　窈窈在一旁也跟着一起把信看完，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她是辛长莲从一众小姑娘中挑出来陪伴采栀的，她也曾听说过同一批小姑娘中被主子泄愤虐待致死的，可辛长莲却从来没跟她说过重话，即便她陪着采栀到处疯，辛长莲也最多是叮嘱她看好采栀别伤到了。
　　采栀并不知道，在盖上盖头走向花轿的途中，她曾亲眼看到辛长莲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两下，帕子上应该是有东西的，可辛长莲却冲她摇头要她不要声张。
　　她曾背着采栀偷偷去了辛长莲每个月必去的寺庙，果真遇到了去祈福的辛长莲，才知道她已经病了几年，并且可能剩下的日子不久了，却不想采栀知道后担心便一直瞒着……
　　“其实我自己还好，我也知道，从小我祖母不待见我是因为出生前听了道士的话，而刚好采苓又在那个时候进了家门，偏巧那路过的和尚又诌什么吉兆，连带着我父亲也对采苓的喜爱多过我……若只是这些，我都认了，只要我娘和我哥哥在家里被平等对待，可现在才知道，这个家里原来早就充满了背叛和谎言，我心疼我我娘，她恐怕临终都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
　　“从前我后悔平时没有多关心我娘，以至于我娘病拖那么久，那么早就离开认识，还没看到她的外孙出世……现在倒觉得，她在我父亲还伪装成好丈夫的时候就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否则就算是再好的身体恐怕也会被气到重病！”
　　“小二，结账！”
　　说着，她迅速站起转身，微微昂起下巴，这样盈眶的泪水就不会那么快掉下来，也不会有人看见。
　　“小姐，等等我……”
　　见她已经抬步离开，窈窈叹了口气，忙付了钱跟上。
　　“小……小姐……”
　　因为跑得太急，又没想到采栀会突然在拐角处停下来，她差点撞到采栀背上，不想身子还没站稳就被采栀双手架住胳膊。
　　“窈窈，”采栀的脸上一扫而空刚才的沉郁，尽是惊喜，“我刚才好像看到晔儿了！”
　　“晔……晔儿？”
　　窈窈先是一头雾水，随着她的再次开口总算反应过来。
　　“就是晔儿啊，我的晔儿……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