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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的太阳 ...

  •   *岩泉一

      *个人色彩很浓厚

      *ooc

      十六七岁的时候,我最爱做的事情是在部活结束后,跑到对面的排球部训练馆,冲着那一群青色运动服看不清脸的男生们喊:“岩泉一!”

      第一个回头的一定是岩泉一。

      在路上,我就可以拉着岩泉的袖子,和及川吵来吵去,在他笑话我是岩泉跟屁虫的时候锤他两下,有时及川着实欠揍,我不觉松开拉袖子的手去追及川,一反应过来,我就会惊慌回头。

      沉稳的男生从不说什么,但总在我后面两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是总是让我能安心,好像在告诉我,你看,我在。

      岩泉一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曾经这么固执地告诉岩泉,他不认同,也不惊讶,只是叹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啊,你这家伙。”

      那么温柔。

      岩泉一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从第一次真正见到他就知道。

      那时我在北川第一上二年级,及川因为很帅很出名,旁边那个和他一起走的男生我不知道全名,但应该叫“xx岩”这种格式,因为我听见及川彻路过我们班喊他时候都是“小岩小岩”。

      是一个下雨天,可能老天都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在楼梯转角倚着墙抽泣,天上的雨丝也噼里啪啦,帮我掩盖着狼狈的声音。

      同时也掩盖了脚步声。

      于是正好没说话安安静静走着的两个男生就遇上了我。

      “哦呀。”这是及川,他看起来有点懵。

      “抱歉。”这是岩泉,他只惊讶一瞬,看我扭过头闷闷说了句没事,很快按着及川离开了。

      事情到这里本该就结束,只是两个在学校还算有名气的男生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什么,经历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甚至连样貌都不清楚,因为我撇过了头。

      我也是这样以为的,我只是想着那个岩君的脸好像也很好看,而且很体贴很温柔,还向我道歉,明明不是故意的。

      可是第二天在校门口我遇见了他们。

      准确地来说,是很多人都遇见了我,而他们是唯二没有任何其他心思,不图看热闹,不在乎惹不惹麻烦,只是有一点担心我,才为我停留的。

      那天早上,我的父母因为谁接送我在校门口大闹一场。

      这不是因为他们有多爱我在乎我而衍生的一次家庭喜剧,而是因为急于甩掉我这个包袱而发生的争吵,当然,我的父母是不在意如何在我的同学们面前践踏我那微不足道的自尊的,自然也不会担心我会不会难做。

      他们甚至想要拉个同学作为公正的第三方,来证明自己说得对,自己根本没有义务接送这个小孩才是无比正确的。

      十岁之前,我的父母没离婚,但在他们父母,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为了孩子”的劝说下,做着一对合格的怨偶,那时他们互相憎恨,但还算爱我,都捏着鼻子忍让着,在我面前做夫妻模范。

      那时我是不懂为什么隔壁的阿姨老是问我爸爸妈妈今天有没有吵架的。

      也可能是我那时还不知事,不够敏锐,连他们那么简陋的表面功夫都不能识破。

      但我十岁生日没过多久,他们就忍不下去了。

      或者可以说,就是因为我十岁的生日愿望点燃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

      事先说明,我的父母家庭条件也是很好的,这支撑着他们能够作为臭味相投的二世祖相知相遇相知,最后结婚幸福几年,又有了我。

      所以我有时候又会想,是不是因为有了我他们的关系才会恶劣,因为孩子不可能一个保姆全解决,孩子需要照顾,更需要爱,而他们并非一点不爱我,不在乎我。

      至少最初他们一定爱着我。

      因为爱我,没有直接把我扔给保姆,为了我放弃到处旅游玩乐,减少不着家的日子,为我的一个喷嚏,一次咳嗽就睡不好,像世界上任何一对普通的父母一样,半夜开车去医院,为我流泪焦急,为我吃不下饭。

      似乎有一次高烧不退,他们载着我去了医院,实习护士针法不太好,我又很幼小,不容易扎进针管,很快我的头鼓起了包,于是哇哇大哭。

      我那平时从来温和冷静的父母,一个失态破口大骂,乱七八糟说要请律师,一个尖叫着跑去喊护士长,甚至对着拔出来的针管泄愤似的乱踩,说要举报医院。

      那么张皇、恐慌。

      只是我不记得了,这些算不上特别温暖但让我羡慕的记忆,是奶奶和外婆给予我的,是她们告诉我其实我是被爱的。

      所以我总对他们有着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希望,有时察觉到那些紧绷的氛围也故意忽视,甚至在十岁生日时向他们提出要来一次家庭旅行的要求。

      你们知道的,以前他们还算爱我,想让我健康长大,从来忍着不在我面前吵,所以我以为可以和同桌的小杏一样快快乐乐去一次北海道,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

      可我没想到,或者可能只是不愿意想,即使是幸福的家庭,旅游也不可能一点矛盾没有,那些鸡毛蒜皮总能引发一场战争。

      而我的父母本就不太能忍受对方。

      这一点不太能在旅游的第三天变成了完全,他们大吵一架,在我喜滋滋挑选的豪华家庭套房里,撕破了在我面前那层虚无缥缈的面具,像原始动物一样扭打,摔碎各种器来助长自己的气焰,噼里啪啦,声势浩大,引来酒店服务员的礼貌敲门,气喘吁吁,最后停战。

      然后头一次双方观点完全和谐一致地指向离婚。

      有关于争吵之后那时的记忆还算清楚,大概是因为这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发现他们爱过我的证据。

      我那么大已经知道什么叫离婚,但是又明白没法更改他们的决定,害怕地哇哇大哭,有时妈妈亲亲我,安慰我他们分开了也爱我。有时候爸爸抱抱我,把我最喜欢的猫和老鼠让我一口气看五集,扮鬼脸逗我笑,努力地稳定我的情绪。

      可即使他们安抚我那么费劲,也一点也没想过继续过下去。

      离婚了自然要想我的去处,两个人都想要我,争来争去,又是一场世纪大战,最后吵累了,协商说轮流照顾。

      就这么轮流着一年、两年、第三年。

      我国一了,属于我的爸爸妈妈有了新的家庭,变成了别人的爸爸妈妈。

      这一次双方的婚姻都很幸福,也有了幸福的结晶。

      而爱是珍贵而有限的东西,他会渐渐流向更偏爱的一方。

      最初是他们认为的均分,给我和同母异父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弟弟一样的东西。

      可是还有一句话叫“他们还小”。

      本来在亲生兄弟姐妹间,父母就会照顾更小的一方,这很正常,幼儿更脆弱,更容易受伤,再公平的父母在有一个孩子是婴儿时,也会更照顾他的。

      这并非无法理解。

      但我本就不是被满满期待和爱而灌注长大的孩子,所以这一丁点他们不能察觉的偏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们已经吝于在我面前演可笑的相敬如宾,坐着不说话已经是对我很尊重,有时因为我生日聚在一起,突然吵起来,也渐渐不再能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又忍回去。

      是遇见岩泉的前一个晚上,我小小的生日会又集聚了这对死对头,也是巧合,正逢流感季节,一个弟弟扁桃体发炎,很严重,在生日会之前我还看见他和爸爸视频咳得撕心裂肺,而镜头对面的爸爸心疼得皱紧了眉,着急地催促妻子带孩子去医院。一个妹妹被班上同学传染,高热才退,还在昏睡,妈妈和丈夫视频,看见女儿潮红的脸又掉眼泪。

      有些是我看见的,有些是他们讲给我听的,或许是有些埋怨我为什么非要最近生日,又或许是,他们除了这些已经与我无话可说。

      平心而论,他们对我不差,学校也挑的学风最好的北川第一,只是他们不再关心我的成绩,我的喜好。

      最初我是想说的,但说了总会得到“弟弟就不一样了,调皮得很,要是跟你一样听话就好”,“妹妹字写得丑死了,要是和你写一样好看多好”。

      那些琐碎、温柔的抱怨,都与我无关。

      我头一次失了控,摔了蛋糕,把原本只有我一个人住的屋里光洁的地板搞得乱七八糟,吼着要他们这样就不要虚伪地来看我。

      “你们去看啊。不是生病了吗。我的生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吧。”阴阳怪气的腔调早就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

      这有一点激怒了他们,只是不多,他们只是叹了口气安抚我。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们是真的,不再爱我了。照顾我是义务、是责任,但不是爱。

      没有父母与孩子之间会那么冷静、镇定,在孩子掀桌摔东西时不批评不指正,只是像陌生人一样客观地评判我的情绪。

      他们没有离开,甚至又为我买了一个蛋糕,巧克力味,我以前很爱吃的,但上面有我不喜欢的饼干碎,所以我一口也没有动。

      生日第二天早上,他们本该如往常一样随机一个人送我,是的,这一点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从来没有请个司机送我,而是起大早就为了送我上学,也不抱怨。

      但当天早上,爸爸告诉我弟弟扁桃体发炎很严重,要去做手术切掉,昨天回去就连夜赶去医院。妈妈告诉我,妹妹又发起了高烧,严重的不得了,走不开。

      我说好,那爸爸妈妈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个司机叔叔,我这么大了,弟弟妹妹又那么小要照顾,总是来送我,弟弟妹妹生病不好看护。

      他们松了口气一样答应,只是又说这几天过去了就和以前一样送我,又夸我懂事,长大了。

      我又说,能给我请假吗,我其实也感冒了,现在发烧起不来。

      可能是我的鼻音明显,声音也和感冒一样沙哑,妈妈答应了,很快就请好假,还贴心地给我说了一句记得吃药,已经请了一天假,放心休息。

      没有问我为什么昨天好好的,今天感冒了,是不是吹了风,有没有哪里痛。

      我其实很健康,鼻音和沙哑都是流泪的结果。

      只是他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那天下午我还是去了学校,在家太空荡,奶奶和外婆家远,他们年纪也大了,我又不愿意他们担心,很少说这些事情给他们。

      无处可去,还是学校最热闹。

      走到楼梯口时正是午休,我突然看见楼下的凉亭里,有一个班上的女孩子,她的对面站了一个女人,不漂亮,不耀眼,但就是一下子拉住了我的视线,女人的左手上拿着碎花布包的便当盒,右手摸摸女孩的脸,说了几句话就笑眯眯眼,把便当递过去,又摸摸她长长的头发,挥挥手和她告别。

      便当盒落在手上的声音好响。

      「咚——」一声。我的心也跟着往下坠。

      我看着可爱的女生迈着轻快的步子几步跑到同伴面前,然后闭着眼说了一句“我开动了”,就飞快地打开碎花布,揭开便当。

      揭盖的声音很脆、很响,是咔擦一声。

      食材看起来很丰富,鳗鱼、海带丝、玉米青豆、厚蛋烧、一个大大的照烧鸡腿,还有做成可爱小黄鸭的米饭。

      我那时才意识到,其实我是从来没有吃过父母做的饭的,给我送饭也没有过。我又想,那看起来就很好吃。

      我坐的楼梯角落在楼层尽头,和最近的一班隔了一个储物间,很少有人走,因为楼层中间的楼梯更方便。

      因此没人打扰,我出神很久,才发现都下课了,学生们撑着伞背着书包回家。

      我没有带伞,本来想走的一点欲望马上褪去。

      这没什么,只是一件小事,我只是没带雨伞而已,可我就是突然在那一瞬间,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但是仔细听,又发现是幻觉。

      因为人的心脏是不可能碎掉的,碎掉的话,现在我就不可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所以只可能是幻觉,但幻痛也很痛。

      我是为此而委屈的。

      可这流下的眼泪,不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委屈,而是过去的那些许多小委屈,有意的、无意的,曾经在意的,没那么在意的,甚至是那些以为自己完全忘记了、不在意的。

      那是许多一丁点不值一提的委屈,积攒至今,连着正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一起下在了眼睛里。

      那天我最终回了家,和岩泉他们撞见没多久,雨就停了。

      说实话,整理好心情又接到妈妈说妹妹康复,明天送我上学时,我是高兴的。

      在知道爸爸也一起送我时,这份高兴又变成了不安,在他的安抚下才又变成了无比的幸福。

      这份不安过于浅显,没有提醒我这异常代表着风雨欲来。

      到校门口还没下车时,我的心情是很好的,今天爸爸妈妈没有说话,没有吵架,这已经很好,甚至他们还对话几句,虽然是关于我的。

      我带着笑容打算下车时,爸爸妈妈喊住了我,在我迷惑的视线中,艰难又愧疚地说,他们要走了。

      为什么要走?

      因为爸爸要升职,妈妈想在东京给妹妹找好学校。

      我可以一起走吗?

      他们没说可以,没说不可以。可沉默的目光告诉了我答案。

      我其实是个麻烦,我平静地想,他们其实根本不想送我上学,照顾孩子很累了,又要上班,还照顾我。

      而想走的念头肯定不止一次,不然也不会两个人同时告诉我,说不定已经准备好走了,只是通知我。

      那你们还有多久走?他们说最多一个月。

      那你们这个月每天送我可以吗?

      搬家很麻烦的,妈妈为难地看着我。爸爸说是呀,小遥听话一点,爸爸找房子找得焦头烂额了。

      可我以后不就很难见到你们。我委屈地低头抹泪,试图用他们对我的一丁点爱和耐心争取一下。

      也是很可笑,这时他们的愧疚迟来地被我的眼泪唤醒了,很快两人居然开始商议怎么送我。

      可他们注定是无法商讨出结果的,毕竟,他们已经做好马上离开不管我了的准备,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动摇呢?

      于是努力推给对方。

      不出意外,又吵了起来,争吵着妈妈突然说小遥要上学,你先去,我不想在这个场面待下去,逃也似地要走,可爸爸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吵着吵着也开门下去了。

      这下我不知为何,不敢走了。

      穿得风度翩翩的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我站在高高的两个大人中间,开始疑心“星野遥”其实不是我的名字。

      我现在其实也不太能想明白,我为什么不走,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来来往往,我臊得脸通红,又因为感觉委屈害怕,眼泪摇摇欲坠,可我被一股力量拉住了。

      这股力量告诉我,你要知道结果。

      结果还没出来,岩泉和及川出现了,他们其实出现有一会,我看到他们就赶紧转身,生怕他们认出我。

      我没想到他们没走,还走到了我父母面前。

      “叔叔阿姨好。”我至今记得这个开头,岩泉一有一点紧张,可能是因为面对看起来凶得要命的大人,但更多的是坚定,所以我的父母停下了这场闹剧,转头看他们。

      一旁的及川彻露出父母们最喜欢看得乖巧笑容:“现在快上课啦!”

      “所以可能星野同学要和我们一起进去,不然会迟到。”岩泉一说完,就在我父母如梦初醒的“啊快去吧”中,推着我踉踉跄跄就走进了校门。

      明明那么小一件事,好像只有他们认为我需要拯救。

      而我确实被拯救了。

      “还好吗?”岩泉把纸巾递给我时,我才发现眼泪早就流出来了。

      “还好,谢谢…”我不知道他姓什么。

      “岩泉。”他很敏锐,也大概是我的疑问很明显。

      “谢谢你,岩泉同学。”

      “哇!怎么忘了我!”

      “也谢谢你,及川同学!”

      大概是这个时候开始,我逐渐开始有意无意地依赖他们,当然,主要是岩泉一,因为岩泉总能让我安心。

      起初是自己去看他们的排球比赛,为他们送上感谢的礼物 ,又在岩泉温和无声的纵容下,渐渐和他们一起上学、放学。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鼓起了勇气当了一年经理,鼓起勇气进了喜欢的文学部,鼓起勇气邀请他们一起出去玩,又开始用他们代替父母在我生日会中的角色。

      一年一年,父母往我卡里打的钱越来越多,电话越来越少。

      我的迷茫和委屈只能全都揉碎,努力往肚子里咽,可岩泉制止了我。

      那时我们终于算很熟,可我依旧很少说出这些事情。

      一次生疏又尴尬的电话后,我又跑到那个熟悉的楼层角落哭,想着等会洗把脸再去排球馆。

      岩泉一找到了我。

      他蹲下身,拉开我捂脸的双手,拿出手帕轻轻给我擦眼泪,身上的运动短袖还带着淡淡皂角香,那么熟悉,能让我安心。

      “不要憋着,好吗?”岩泉一也许很少安慰人,而且可能没安慰过女生,看起来很笨拙,“如果你觉得想宣泄的话,告诉我,好不好?”

      我那时其实疑心岩泉喜欢我。

      我长得很漂亮,人缘也很不错,追求我的人并不少,而且因为风评好,我父母的那次争端对我影响不大,同学们都来安慰我。

      可岩泉不一样。和及川在我这里作为朋友的身份不一样。

      他是第一个什么都不需要,只看见了我的狼狈,却走向我的人。第一个让我觉得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人。第一个我不想当做朋友的人。

      所以我什么都告诉了他,甚至嚎啕大哭抱住了他。

      男生的身体起初很僵硬,又在慢慢抚摸我的头发时舒缓了下来。

      他说,你写字很漂亮,你成绩很好,你优秀,好多人喜欢你,给你写情书,情书多的及川都羡慕。

      他说,你会很多才艺,总是对人很好很有耐心,你当经理那一年排球部的队员都被别人羡慕。

      他说,你已经是很好很好的孩子,很好很好的朋友,同伴,还是最好的经理。

      他把我颠三倒四的叙述、宣泄都记得清楚,然后一点点地跟我分析,我做得对,做得好,他们不对,为什么不对,末了又拍拍我的脑袋,安慰我,说我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就像把我所有记忆中的苦都一点一点掰出来,揉碎,只给我留下好的、甜蜜的部分。

      多么,多么像太阳。

      我的太阳。

      我看着他黝黑的眼睛,温柔注视着我的神态,忽然笑了:“岩泉一以后都属于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似乎想反驳,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脸红了。很快,脖颈、甚至肩膀,最后全身。我才发现原来岩泉害羞的时候全身都很红。

      这种红让我甜蜜。

      可我后来又疑心岩泉不喜欢我。

      高一一次部活前,有女生给岩泉告白了,还是在我还有及川都在场的时间,我还在佩服女生的勇敢时,岩泉已经用和我说话时一样温柔的声音拒绝了她。

      我和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岩泉一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对不对?”我有些不安,但仍然笑嘻嘻地试探。

      岩泉盯着我很久,没有回话,是及川说了一句“部活快迟到了!”打断了凝滞的氛围。

      所以我没有听清那回答究竟是“对”还是仅仅一句叹息。

      当我说的越多,岩泉可能就越无法当做这是一句试探了,这样,岩泉就算不喜欢我的话,我也可以不那么狼狈,潇洒地说一句我那句话是说着玩的,然后在他早就知道了这种回答里笑着摆摆手,然后断去联系,虽然我怀疑我做不到。

      抱着这样的心情,我总是说着他是我一个人的,最后那些探究的眼神化作了一次次轻轻的拍头。

      其实这样就够了。我又觉得。

      反正一直待在一起,干什么都无所谓。

      可有一天及川说,他要去阿根廷。这个该死的混蛋登机前一晚才通知了我们。

      我以为能持续很久的三人组自动解散了。

      这一次是及川,那下一次就不可能是岩泉说这种话了吗?

      我想,很有可能,因为岩泉一定会从事和排球或者体育有关的职业。

      不可以,不可以走。

      所以在及川飞往阿根廷当天,我在出机场时对身侧的他说:“我喜欢你,岩泉一。”

      恰巧,巨大的嗡鸣声响起,岩泉转头,弯着腰把耳朵靠在我嘴边,说:“什么?”

      一种无奈和疲倦淹没了我。

      “没什么。太阳好大。”我说着,神情很平淡。

      岩泉一似乎有一点失落,但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觉。

      岩泉一察觉到女生在疏远他,他不认为这是他的错觉。对于女生的事情他总是很少判断错。

      如果不愿表露自己的狼狈,那他就装作忘记,如果感觉到害怕不安,那他就主动来安抚,如果担心喜欢被发现,那他就装作毫无察觉。

      那么好,那么好的女孩子。

      在他和她不认识的时候,为他买下一瓶水和面包,给他写加油的便利贴,告诉他其实他是厉害的攻手,安抚他那不常显露的,被牛岛压迫的沮丧颓靡。

      也许她早就不记得,因为她总是很温柔,有那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收到过她的祝愿安慰。

      可这样一个人,好像却没有人给予很多的爱与在意。

      没关系,他记得。

      所以,所以。

      在东京读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第一周,岩泉一联系了我。

      时隔两个月,我有点意外,我的疏远很明显,岩泉估计是察觉了,最初常常想要和我谈心或者见面,可我拒绝的理由花样百出,态度很坚决,渐渐就少了。

      我以为这样就是我们的结局,就和我考上执念中的东京,终于见到父母,发现他们的孩子一点也不如我,他们过得也没有以前那么幸福时,我心里一点快乐或者痛苦都没有一样。

      只是很空虚。

      我想要想得到的,好像在长大的过程里变质了,而我一点没发现。

      所以我想,岩泉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我答应了见面。

      见面地点,是一家很有名的餐厅。是东京情侣最爱去的排行榜第一,夜景很漂亮,餐厅很雅致,所以很适合拍照纪念。

      我不信岩泉不知道。

      那天岩泉穿了常服,是我曾夸过他适合的风衣,他本来也好看,又会搭配,比起常见的运动服多出许多夺目的帅气来。

      我落了座,突然开始紧张。

      吃饭都点得我爱吃的,话题是岩泉开启的,很自然,和以前一样,于是我又放松下来。

      可过了一会,餐厅里响起Por una Cabeza*,这是餐厅餐后特有的舞会环节,参加的人不算多,但胜在餐厅有钱,能每次都有小提琴手他们自由发挥,拉得都是耳熟能详的曲目。

      不过,也可以点歌。

      年少时家里有钱,父母又爱培养我的时候,曾让我在舞种里挑选,一向文静的我选了直白热烈的探戈。

      我学的很好,但时间长了早就生疏。

      只有一首。一个在及川家看电影的夜晚,我们一起看了那部《闻香识女人》。

      我指着舞动的男女说,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舞曲,一有空我就练,所有舞蹈节拍都倒背如流。

      毕业舞会时,岩泉练好了,邀请我跳,可惜时间太紧凑,他打排球又很忙,总有错漏,连跟着节奏的迈步有时候都会忘,还被我笑,我说幸好探戈怎么样都不算错,不然他该怎么办。

      那时他说:“我会练好的。”

      我没忘记,也无法忘记。

      岩泉一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摊开手掌:“跳舞吗?”

      我喘着气倒在他结实的臂弯里时,岩泉低头说:“我那个时候听见了。”

      什么时候?我都不用问,就想起来那天的轰鸣声。

      我忽然就想起每一次在排球馆门口喊岩泉的时候,他总能第一个听见我的声音,转头回应我。

      “所以?”

      “所以岩泉一一直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他拉我起身,然后紧紧抱住了我,是一如既往让我熟悉、安心的温暖。

      岩泉一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的太阳。

      *Por una Cabeza,中文译名“一步之遥”,是很经典的西班牙探戈舞曲,每次看《闻香识女人》里面跳这个的片段,我都会跟着女舞者一起从最初的紧张无措,到最后放松笑起来。个人很喜欢的曲目。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论文焦虑期,也遭受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让我痛苦的事情,所以这一篇可能注入了很多个人元素。而回望过去的文章,设定里老是会出现“我”痛苦、不被在意的情节,我发现我不是刻意想要捏造,但无意中就写下来的东西,然后我马上意识到,原来我一直是需要拯救的,所以才一直写一直写,希望我喜欢的他们能给我一点能量。
    ??
    也希望看到的你能有一点被治愈的感觉,虽然我写的总是痛苦居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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