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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名讳 ...

  •   屏风遮挡住全部,步伐离去,谢逾白眼眸睁开,他在芾瑜盖被子时就醒了。

      气息未屏,屋外两人也未察觉,直到“天罚”字词传入耳中,谢逾白眼帘掀起。

      墨眸幽深,穿透屏面落在那人倩影,晦暗又诡谲。

      芾瑜转话题转的生硬至极,可温饶就是吃这一套,谢逾白唇角勾起,剑眉微挑,妖异斐然。

      倏地,他骨骼分明,冷白修长的指节弯曲,叩地。

      温饶如期被驱离,不知多久,那人才说“出来吧。”

      谢逾白跨步而出,再无遮拦,视线落到芾瑜身上。

      阴影是黑暗的保护伞,谢逾白暗处为王,箫杀血厉毫不掩饰。

      伴随火苗晃动,微光出现,谢逾白神情隐匿,将眼前之人拆筋剥骨、揉进血液的暴戾想法也一一抑制。

      他目光温和,像个骄矜贵公子画师一样,一点点描摹芾瑜身形和脸庞。

      芾瑜一身水蓝流纹襦裙,三千发丝拢做一髻,利落随性。

      瓷白面庞附着杏眸,柳眉舒缓,眼尾微翘,朱唇愈显勾人,但眸底清亮如海波舒缓,这也是她卸人心防的绝佳利器。

      芾瑜靠近,谢逾白目光随之移动,礼貌疏离恰得其分。

      谢逾白安然听着芾瑜说出世人对他的评价,她的眸底映着他的面庞,正如过往无数死于他手之人瞳孔。

      不同的是,此刻那两颗鲜活的瞳仁还未出现惊惧、骇然。

      随后这双眼眸似流光璀璨,状如暗中明火,她道:

      “我就是那个天罚之人!”
      “……”

      芾瑜声音灵巧,眉目弯弯,一点批判阴暗都没有。

      反而好像……很骄傲。

      谢逾白注视她良久,无破绽,他道:“芾姑娘切勿逗笑。”

      声清朗明,如玉盘落珠,和样貌即为匹配。

      “逗笑?”芾瑜反问,“你怎知我说的不是真的?”

      问题抛回去,芾瑜目光坚定,半分怯漏也无,只是内心嗷嚎了句:

      这反应不像正主啊?
      她连守株待兔都能碰上,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谢逾白道:“根骨佳上者,修行如神助,四肢百骸皆是术法灵力承接媒介,灵随念动,超乎常人。”

      他顿了顿,视线凝在芾瑜身上,温和地问:“芾姑娘,这种情况,修为散退该是如何?”

      芾瑜晃神,思绪跟着问题——
      该如何呢?

      “筋脉破裂,神识千疮百孔,器皿破败灵力消散,如汪洋变枯井。”

      谢逾白给出答案,声音轻飘淡然,似有怜悯意味。

      这么可怕吗?

      经脉是灵力载体,芾瑜在修炼时也明显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源泉。

      但这后面的话,她却不确定了。

      天罚本就万千可能,或重或轻,轻则伤筋动骨,修养几日。
      重则天雷而降,就地灭亡,世人皆知。

      但修为退散却实属隐蔽,只要处理得当,以伤为掩,便很难被发现。

      恰是因为能遮掩,暴露出来的是少之又少,更者不知是天罚,还是暗病。

      这半年芾瑜从外出历练的弟子那儿得到的消息是寥寥无几,更不要说这种修为退散的当事人感受了。

      所以,这就产生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芾瑜越想越可怕,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真撞枪口上了?

      谢逾白看着芾瑜退后,神情无波无澜,视线懒散地随其移动。

      芾瑜上下打量一番,唇瓣张合道:“我不是,你是吗?”

      不知是问题太搞笑,还是芾瑜的情绪过于明显。谢逾白笑了,如春风拂面,暖阳照射,就连那丝清冷的冰都没了。

      芾瑜承认自己是个视觉动物,在看到谢逾白笑的瞬间,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下。

      随后她眨了眨眼,微笑。

      靠!
      这是美人计?

      理智再次回笼,她问得更加具体:“或者说你现在肝肠寸断,疼痛难忍吗?”

      芾瑜静静等待答案。

      须臾,谢逾白薄唇吐出二字,缓慢清楚:
      “并无。”

      “并无?”芾瑜重复,下意识啧了声吐槽,“那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吓得她以为寓言故事再现。
      现实版农夫与蛇。

      说完,芾瑜身躯一顿,最后悬着的心终于是吓死了,死之前还不忘瞪谢逾白一眼。

      她辛苦经营,维持不到半刻钟的,高冷人设……

      塌了,粉身碎骨地塌。

      算了,至少剧本还能演下去。芾瑜呼了口气,又回复泰然自若的模样。

      “你是从哪知道这些东西的?”警报解除,芾瑜又重新前进一步。

      谢逾白顿了顿,道:“闲野杂谈。”

      闲野杂谈=小说。

      怪不得说得这么吓人,芾瑜挑了挑眉,决定把主动权重新找回自己手里,她换了个话题。

      “小师妹语气娇俏地说我讨厌大师兄。明日门内试炼有大师兄。我身子不适就不去试炼了。”

      上下不接,驴头不对马嘴,又是那套生硬转话题方式,谢逾白沉默听着。

      “三句话经十个人传。”芾瑜仰头,鸦羽睫毛在无遮挡,漏出清亮眼眸,“你猜,最后传到大师兄耳里的是什么?”

      在现代,学校是所有人进入第一个小社会,在这里学生除了学到知识,聪明的人更先掌握社会生存法则和避险规则。

      而优秀师范生芾瑜又怎会不知谣言可谓呢。

      就如她扮演的这个天罚之人,世间纷说太多,就她听到的,三十个版本是有了。

      男女老少,恩爱情仇,精彩程度堪比小说。

      芾瑜用意,谢逾白岂会不明白。
      但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逾白没言语,芾瑜好心解答:“小师妹讨厌你,讨厌到身体不适,明日门内试炼就不去了。”

      “十个人尚且如此,你说上百、上千人传,最后会成什么样呢?”芾瑜停下来,认真思考后,语调带笑道:“会添油加醋,各种设定凭生,家仇血恨,天生死敌,一出话本子就出来了啊。”

      “芾姑娘是想说什么?”谢逾白开口,带着点疑惑。

      “人言可畏,谣言不可信。”芾瑜勾唇,双眼直勾勾地看他,“尤其是不知道传了多少手的消息。”

      “芾姑娘言之有理。”谢逾白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终于上道了,芾瑜等着学生问可以信谁。

      然后,迎来了寂静的空气。

      “……”芾瑜咬牙,扯出一个皮笑肉也笑的微笑,“但是你可以信我。”

      闻言,谢逾白眼眸深邃,似有情绪涌动,但瞬间又湮灭于空。

      他道:“芾姑娘刚还说人言可畏。”

      孺子不可教也!

      “我都说了我是天罚之人,”芾瑜眉头紧皱,用一副不争气的眼神盯着谢逾白,“一手消息你都不信,那你信谁。”

      谢逾白犹疑片刻,似是终于相信,他问道:“芾姑娘是想告诉我什么消息呢?”

      芾瑜:“……?”
      栽了,她进这个人的陷阱了。

      对话一开始,她只是想用天罚之人的身份震慑一下他,顺便套信息。没想到他提及虚无缥缈,无法证实修为退散的感受,引着话题让她自证,最后反将一军,让她反过来告诉他消息。

      该说不说,还真有个男主样,没被她骗过去。

      芾瑜也没气馁,他聪明但她也不逊啊。

      这种情况就属于老师课上讲错题,她虽无工作经验,但数十年的上学经验还不知道怎么做吗?

      “想知道消息,不该先报上名来吗?”芾瑜设置条件。

      谢逾白轻笑:“谢少虞。”

      世人皆知谢逾白,只有零星几人知其字少虞。

      音调平和,正如名字一样无攻击性。芾瑜听到的瞬间却拧着眉,抬手抚着额头,连续后退几步,防备姿态明显。

      烛火烧灼,已是尽头,昏暗占据上方,谢逾白神情变得晦暗不明。

      两人距离已远,芾瑜在那儿垂首捂头,背脊微微弯曲,轻喘着气。

      视线收回,谢逾白抬步,朝她走去,问道:“芾姑娘身体不适?”

      芾瑜面色苍白,抿唇,有气没力地回答:“没事。”

      谢逾白又问:“是我名讳有什么问题吗?”

      “你等一下。”芾瑜抬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握拳捶头。

      啊,她头疼啊!
      字面意义的头疼,跟数千细针扎入大脑一样。

      该死的系统,她知道了,不用再提醒了——
      谢少虞是铁板蹬蹬的男主。

      芾瑜真的是无语了,系统bug嘎了还能牵制她进行任务。下午为了让她就救谢少虞,屏障一而再的缩小,她不救就走不了。

      现在一个名讳,就让她头痛剧烈,疯了吗!!!

      谁家穿书这么可怜,系统嘎了还能惩罚她。

      倏地,痛感完全消失,仿佛刚才的难受都是错觉,芾瑜紧绷的面容放松下来。

      谢逾白又问一遍,“是我名讳有什么问题吗?”

      语气淡漠自然,和刚才别无二致。
      可芾瑜低着头,没看到清冷矜贵的面庞在开口时,变得妖意凛然,猩红刺人。

      没了折磨人的痛感,芾瑜站直身子,额头上还有刚才出的虚汗,但眼眸清澈明亮,如夜间皎月。

      “没问题啊。” 芾瑜缓过来后,声音都带着点虚弱。

      “无碍便可。”谢逾白又笑,眼褶下垂无感,“我还以为芾姑娘听说过。”

      你哪有那么知名,都断更了,还想她知道。

      芾瑜摇头,刚才头疼的时候是真想迁怒于他,但后面觉得他也挺无辜,想了想安抚道:“寓意挺好,你家人对你的期盼倒是让人羡慕。”

      谢逾白抬眸看她。

      “安宁无忧,平安喜乐。”

      芾瑜难得悲天伤感了下:“听着平凡易得,可却是世间最难得。”

      谢逾白垂眸,勾了勾唇问:“芾姑娘名讳有何寓意吗?”

      “没啥寓意。”芾瑜坦然而言,“人如其名,芾瑜废鱼,咸鱼一个。”

      “我倒不这么认为。”谢逾白反驳道。

      芾瑜挑眉,神情显示——愿闻其详。

      “瑜字从玉,是美玉。”谢逾白徐徐道之,“芾姑娘应是家中之人的无价珍宝。”

      啊哦,猜错喽。
      她是孤儿,从小就被遗弃到路边。

      月光透窗倾撒出来,两人仍是一步之遥,芾瑜看着俊美无双的面庞,也没把这事捅出来。

      芾瑜忽地开口:“谢少虞。”

      许久未有人这样叫过,谢逾白微不可察地蹙眉,但又淡然应道:“嗯。”

      芾瑜盯他几秒,问道:“我能换个叫法叫你吗?”

      谢逾白没问缘由,声音不浓不淡道:“芾姑娘唤我少虞也可。”

      “你想我叫你这么亲?”芾瑜眉毛轻扬。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清风朗月的面容,摇头内心嘀咕。

      不守男德啊!

      谢逾白脾性好到了极点,丝毫不耐也无,他道:“芾姑娘随心即可。”

      这么说她可就不客气了,芾瑜一咕噜吐出刚才在脑海里想好的叫法。

      “谢小强、谢坚强、谢快乐、谢健康、谢无事……”

      连续十来个接地气的外号,谢逾白温和敦厚的躯壳碎了,幽黑的眼眸无情绪地看向芾瑜。

      这张嘴真聒噪,如若杀了她,最后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芾瑜边说边看他,谢逾白眼神专注,面色苍白,身躯还向前晃了晃,瞧着受的打击怪大的。

      “……谢无忧。”芾瑜说完最后一个,兴致盎然地问他:“你喜欢哪个?”

      谢逾白面露无奈,沉默。

      “你不说话,我就帮你选了。”芾瑜自己搭话。

      “谢无事……”芾瑜语气拉长,故意等谢逾白反应,只见谢逾白淡然面容出现难以接受的样子,芾瑜才说完后半句:“这个好吗?”

      教师常用套路。
      芾瑜没毕业学就学得精通。

      谢逾白抬眸看她,目光幽深宁静,似是放弃挣扎。

      芾瑜收起逗弄心思,开口:“谢无忧。”

      谢逾白没应声,芾瑜不依不饶,用手戳他提醒道:“谢无忧,我叫你呢没听见啊?”

      胳膊处传来陌生的触感,非狠厉刀剑刺伤,酥麻泛痒。

      谢逾白蓦地发问:“芾姑娘,为何不唤我名讳?”

      实话一:你名字寓意太好,我这个孤儿嫉妒呗。
      实话二:我怕再叫一遍你名字,系统能让我头疼死。

      芾瑜撇嘴,随便找了个借口:“算我救你一命的奖励。”

      “……”又是假话。谢逾白抬眸盯,随后他收敛情绪,垂首应道:“芾姑娘开心就好。”

      芾瑜笑容灿烂,得意满满道:

      “今后,我就唤你谢无忧。”

  • 作者有话要说:  谢逾白痛失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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