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送来的信》青月眠

11、chapter 11

　　最后麦格还是将第三次神罚要到来的事情告诉了加比和罗娜。
　　出乎夫妻俩的意料，但其实也不怎么出乎意料，两个幼崽完全没有表现出害怕，眼睛亮闪闪地问东问西，上课都充满斗志。
　　尤其是罗娜，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上剑术课。
　　诺兰的生活陡然变得忙碌起来。
　　在他向米勒阿姨坦白之后，大人们也不“悄悄”了，直接把幼崽们的课程翻了倍。
　　几位已经快走到寿命尽头、过着清静生活的长老也重新走进课堂，不少成年精灵也赶来听课，精进自己的魔法和体术。
　　诺兰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回到屋子里倒头就睡，甚至没有精力去期待玩耍的时间。
　　所以当某天下了晚课后，诺兰见到等候已久的风之妖精和它身边的信时，他才恍然想起距离自己给珀修斯的上一封信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了。
　　诺兰拖着练了一晚上剑术已经疲惫至极的身体走到桌前，倒进椅子里，提起手指拉开抽屉，摸索出三枚风铃果给妖精。
　　露露看着主人累瘫在椅子上，主动飞到桌上，用尖尖的小嘴和小爪子拨弄半天，帮忙把信纸从信封里抽了出来，讨好地啾啾叫两声。
　　诺兰勉强抬手摸了摸露露的羽毛：“露露好聪明，明天喂露露好吃的。”
　　房间角落里被关在笼子里的两只兔子耳朵动了动，仍安静地啃着草。
　　诺兰抓起信，想到珀修斯隐瞒自己，心情有些复杂，又觉得窃喜，像是怀有一个无人知晓的惊天秘密。
　　“亲爱的诺兰：
　　日安。
　　很高兴听见你的叔叔阿姨都平安归来。至于你的疑惑，抱歉我也没有答案。
　　不过看起来你的长辈们都有着对策，或许你可以信任他们，然后好好学习，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人族不像其他种族，拥有几近专一的信仰。几乎每一位神灵，都能在人类中找到祂们的信徒。
　　相应地，人类几乎给每一位神都设立了纪念日，也因此他们有着丰富的节日和盛大的庆典。
　　风神的确偏爱着人族。每一年的三月风节，祂都会降临世间，我曾有幸见过祂。
　　那时我刚成年，踏出龙岛后的第一站便是人类王国东边的一个小村庄。
　　那个地方世代信仰风神。
　　他们说，风神曾经属于人族，从大陆的东边走出。也因此，一般农民信仰着农神，这附近的人们却都信仰风神。
　　前一年的秋天他们经历了一场旱灾，颗粒无收。若非王国的骑士团为他们带来粮食，或许不少人已经死在那一年的冬天。
　　但三月风节到来的时候，人们却还是拿出粮食。
　　他们向风之妖精们道歉，为去年种下的风铃果没能等到收获的时刻就腐烂，只能用粮食来代替，祈求风神的宽恕与庇护。
　　那时我听见一阵笑声，很突兀地回响在耳畔，所有人都抬起头来，风之妖精依偎过去，祂就坐在树下。
　　祂是人类少女的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亚麻色的头发披到肩上，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赤着双足。
　　祂穿着白色的纱裙倚坐在树边，怀里抱着一只风之妖精，身旁有一个篮子。
　　祂站起来，提起篮子，微笑着从中取出种子，将它们抛向空中，在风中种子成熟，变成可以食用的瓜果蔬菜，妖精们一拥而上，把它们衔给人群。
　　祂又往前走去，从篮子里取出花种，洒在灌木丛中、土地上和树上。树上长出花藤，开出风铃花。祂走过的地方很快开满了花朵，身后跟随着狂热的人群，高呼着祂的名。
　　风神的确是我见过的最亲近生灵的神明。
　　除了祂以外，其他神明很少亲临世间。还有一些神明憎恨生灵，但祂们的力量并不强大。
　　别担心了，诺兰，如果实在担心就努力让自己变强吧。
　　神与凡界物种并非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祝你日日好眠。
　　珀修斯”
　　诺兰放下信，细细思索着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他想问问珀修斯当初弑神究竟是什么感受，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不过看样子珀修斯还不愿意坦白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敢直接问。
　　“咚咚咚。”
　　诺兰听见自己的木门被敲响，走过去开门，发现是瑟丽娜。
　　精灵女王取下王冠，放下权杖，铂金色的长发随意在脑后绾了绾，全然没有白日威严的模样。
　　“看见你没睡，我来看看你。”
　　瑟丽娜神色和语气有些抱歉。
　　“这段时间有些忙，我和你父王都没时间陪陪你。他这会儿还在批复公文，我想来看看你。”
　　诺兰移开脚步，赶紧让瑟丽娜进屋：“没关系，母后。”
　　露露“咕啾咕啾”地蹦跶到女王跟前，瑟丽娜将她一把抱起，仔细打量半晌露出笑容。
　　“露露越长越圆了，真可爱。”
　　露露兴奋地在屋子里到处扑腾。
　　诺兰扶额，这小傻鸟完全没听出女王说她胖呢。
　　诺兰爬上床，瑟丽娜把椅子搬到床边坐下，看着诺兰疲惫的模样有些心疼。
　　她偷偷去看过幼崽们上课。
　　以前只讲低阶的法术，现在同一类型的魔法从低阶讲到高阶，还要讲各种衍生法术和偏门法术。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诺兰强打精神：“不辛苦！我很开心！”
　　瑟丽娜敲了下他的脑袋：“胡说，今天看见你飞的时候翅膀都是蔫儿的。”
　　诺兰捂着头往墙边缩，瘪着嘴：“好啦，是有一点点累嘛。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啊。”
　　“我们都不想成为累赘。我想当大英雄，也不一定是英雄，但一定要可以保护大家！”
　　瑟丽娜的表情一瞬间似哭似笑。
　　“大英雄可不好当，诺兰。我知道你一直崇拜珀修斯，可第二次神罚到来的时候，他已经三百岁了，处在龙的鼎盛时期。”
　　“诺兰，没有人希望得到你的保护。我们只希望未来你能保护好你自己。”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父王都不在了……”
　　诺兰心头一跳，重重地抓住瑟丽娜的手：“母后！不可能，你们这么强大。别说这个……”
　　瑟丽娜看清他眼底的恐慌和祈求，心里一软，宽慰地拍拍他的手：“好好好，母后不说了。母后会一直陪着诺兰的。”
　　诺兰看起来很受伤，垂着头不发一言。
　　“诺兰要不要睡了？”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瑟丽娜起身，关掉灯，回到床边看着诺兰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轻吻。
　　“我爱你，诺兰。”
　　“我爱你，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