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前缘再续（五） ...
-
赤炼为仙，乘霞云而行，日可行千里，可是苏缘和桃子却没有这等仙家载具，只能乖乖骑马前行。
苏缘与桃子步行到小丹山几里路开外的落霞镇买了匹马，一路上全是桃子的碎碎念：“苏缘你可真没用，连个腾云术都没有。”
苏缘怀抱桃子，牵着缰绳：“够了啊，这不还没修成吗？你一个200岁的桃精还好意思说，200岁了，连个腾云术都不会。”
桃子嘟个嘴：“你哪见过桃树会飞啊，没常识。骑个马，要多久才能找到我赤炼姐姐啊。”
苏缘白了他一眼，继续朝南走。
赤炼身上有桃子身体枝桠做的桃木簪，他能感知赤炼方向。苏缘御马，朝着桃子所指方向而去。
是夜，途中一客栈里。
桃子在床上呼呼酣睡，小嘴一张一合，看来今日颇为路途劳累。苏缘看看他摇摇头，随即凝神静气，客栈不比寒冰榻，运气时稍费心神。
气走檀中，眼前由黑转白，周身渐渐发热，一团白雾包围苏缘，四周一片白茫，无我无他。慢慢失去周围的感知，将入太虚境之兆。
一夜过去。
待苏缘醒来，已是清晨，又是一场太虚境，她心中再次唏嘘。
忽听得“喵~” 一声猫叫。
她扇开眼前迷雾，眼前看到的景象是，桃子蹲坐在木桌之上，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拎着鸡腿，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橘猫伸手想抓鸡腿，怎么都够不着，有些烦躁。这桃子，明明说好了是要替她解忧，可这一路上，不是吃就是睡，苏缘一人照顾两人，累的够呛。
桃子看到苏缘醒了，正准备打招呼，橘猫趁桃子分心，一口咬住鸡腿，蹬的一下跑到窗边，一招小猫飞天，跃到对面屋顶之上，还不忘回头挑衅的看桃子一眼。
“我的鸡腿！” 桃子一脸委屈。
看苏缘已然清醒，桃子油腻腻的手抓住苏缘的手，两眼放光：“戏本子！你是不是进了太虚境了！快同我讲讲！”
“手，手，放开你的手。”苏缘受不了手上的油，抓狂道。
日上三竿，吉祥镇街道嘈杂热闹。苏缘在客栈扒拉碗里的臊子面，旁边一壶小酒，乐哉悠哉。桃子奋笔疾书，桌上厚厚一摞写满字的纸。
“那时太阳初升，程家堡乌泱泱的都是人。程渊和银月站在大殿前，整个裂谷回荡着 “见过堡主！”的声音。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荡气回肠。”苏缘嘬一口小酒，陶醉道。
“然后呢？然后呢？” 桃子期待的看着苏缘。
苏缘说：“然后就有点离奇了，我的灵体被吸进了程渊体内，继而落入太虚白雾。我居然在白雾里，见到了程渊，他好想认识我，称我为境中仙，还说了什么“猫”什么的。”
“啊？美人呢？银月呢？” 桃子急问。
苏缘揪住胸口，满心惆怅：“ 别提了……我的美人姐姐……”
她望向门外，街道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多希望此刻，能在人群中，看到太虚境中那一抹银色，看到眉间朱砂的银月对她勾勾手指，笑着说：“ 丑奴，有特别的赏赐哦。”
桃子默默在纸上记下一笔：这个菜鸡不能控制离开太虚境的时机。
上泉镇里的小巷口，一个小贩吆喝：“蜜糖糕点，粉果糍粑龙须糖。”
老妇身着素衣，手挽竹篮，停在小贩跟前：“牛三哥，给我来份红糖糍粑。”说完递给小贩几个铜板。
“好咧。盛大娘。”小贩麻溜的切好糍粑，裹上一圈豆粉，淋上一勺红糖，油纸一包递给老妇：“盛老二的病怎么样了？好点没啊。”
大娘苦笑，“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有个女神医来给我儿治病，说快要大好了。”
“那恭喜恭喜啊，等盛老二醒了，找他去茶馆吃茶。”
“好，好，我同他说。” 盛大娘把油纸包放进篮子里，左右拐了几个巷子，进了一所小民居里。
盛大娘把一盘糕点放桌子上，看着眼前谪仙一般娇艳动人的女子。“神医啊，我买了些糍粑给你尝尝。你给我儿治病，也不收诊金，我只能买些糕点表心意了。”
红衣女子点点头，“盛大娘太客气了。”
赤炼给床榻上的盛老二服下一颗还魂丹，一日一颗，还剩三天。赤炼忧心重重，虽是服下了还魂丹，但到底盛家老二是个凡人身，要承载千年蛟龙的魂魄，实在困难。只希望青禾仙人给的丹药有效，三天后他能醒来。
金行，赤炼等了你这么久，不差这三天。
南方炎热，盛大娘拿着蒲扇在房门外乘凉。女神医说运气好的话，明天老二就能醒过来了。
五年前，上泉镇突降暴雨，盛老二没带伞，在雨中疾行。听闻那时天降狂雷，盛老二被一道闪电击中，送回家时就不省人事了。寻医问访多年，看过无数郎中，都说人没死，但魂不在，怕是醒不过来了。家中老头子和老大去了外地寻医，留盛大娘在家里看顾老二。
前不久，一位身着红衣，貌若天仙的女子，声称自己可以救醒盛老二。盛大娘欢喜不已，忙将女神医请到家中来。这位神医人美心善，拿了好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药给老二服用，还分文不收。盛大娘日日求神拜佛，想必一定是心愿被神明听到，让女神医来救她的孩儿。
木门外，隐隐有说话声，音量不大，盛大娘不知自己是否听的真切。
一个女声说：“ 你确定是这里吗？”
一个男童道：“ 确定确定，赤炼姐姐头上的桃木簪就是用我的树丫做的，我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我能不确定吗？”
女声又道：“ 最后信你一次，上次你也说确定的，结果我们可是跑到青楼里去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准仙差点名节不保。你更离谱，还上去抓奸。”
男童道：“ 那是我以为赤炼姐姐被那个魔头欺负了，心急了，谁知道青楼是个做那样生意的地方嘛。这次我们准备的这么好，不会出问题的。”
女声到：“再有下次，这就是下场。”
“啊，啊，不要揪我桃子！很贵的！” 男童叫道。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盛大娘起身，问了句“谁啊？”
门外“咳咳”两声，一个低沉的声音答道：“ 这位朋友，我们是云游道士，见你屋内有煞气。近来可有遇到什么不顺的事情，可否开门一见？”
自从盛老二出事，盛大娘对于鬼神之事极为敬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盛大娘打开门，看到一个身形娇瘦的道长，面留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身旁一个小道童，头顶冠巾，玲珑可爱。
道长向盛大娘行礼，眼睛扫了一下屋子，摇了摇头，对盛大娘说：“ 这位婶婶，我等路过此处，就感觉到瘴气甚浓，乃大凶之兆。婶婶家中可是遭了什么不幸？”
先前桃子就说过，赤炼寻的那魔头，青面獠牙，及其丑陋，吃人肉，喝人血，无恶不作。苏缘寻思，这样的魔头所在的地方，多少都经历过什么血光之灾吧。
盛大娘激动道：“道长料事如神，我家老二已经昏迷五年之久了。”
道长压低声音：“ 果然如此，不知是否方便贫道进屋，查探一番？”
“请进，二位道长请进。”盛大娘将两人迎了进来，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安放，就说道：“ 二位道长随便看，我去给道长准备茶水。”说罢就去了厨房。
推开东侧房门，只见赤炼坐在床边，温柔抚摸床上之人的脸，抬头看向门口。苏缘一进门就感到一阵威压，似乎来自床上昏迷的那人，但并未感觉到魔气，只隐隐觉得床上之人绝非善类。
桃子一见赤炼，三步并作两步走，冲到赤炼怀里：“ 赤炼姐姐，总算找到你了！”
赤炼由得蟠霄抱着她，她摸着蟠霄的头：“你怎么来了？”
桃子抬头委屈巴巴：“你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赤炼姐姐，我不气你了，就算你非要救那魔头，我也不气了。”桃子扫了眼床上的人，眼神不喜。
苏缘伸长脖子眯眼一看，普普通通凡人一个，也没长什么青面獠牙嘛。她不想打扰他二人的时光，或者说，三人的时光，随便找了由头便出去了。
夜里，苏缘躺在屋顶喝酒，看星星，桃子巴巴的爬了过来，问苏缘要酒喝。
苏缘将手里酒壶递过去：“ 怎么？见到你的赤炼姐姐不开心吗？”
桃子咕嘟咕嘟灌，呛得难受。“咳，咳咳。赤炼姐姐只在乎那个凡人，不理我。”
苏缘半眯眼看着桃子，戏说道：“ 堂堂200岁桃精，争不过区区一个凡人。”
桃子把酒壶甩给苏缘：“ 你懂什么，那具凡胎里，藏着仙界臭名昭著的通缉犯。”
苏缘笑眼弯弯，示意桃子详细说说。
桃子：“百年前，仙界有一场叛乱，你可听说过？”
苏缘：“不曾。”
桃子盘腿而坐，娓娓道来。
几百年前，仙界 “天穹军 ”叛乱。叛军首领率天穹军袭击紫霄殿，仙帝仙后被天穹军挟持。仙界顿时乱作一团，那时的紫霄殿，殒命仙神不计其数。
幸得丹凤将军带领“神威护卫”勤王救驾，一手方天画戟打的他们落花流水，斩叛军，护君主，平乱象，仙界这才恢复了原有的秩序。丹凤将军不愧仙界最强英雄！
只可惜有几个叛军将领逃了，这其中之一，就是魔头，金行。
苏缘：“听起来，你很崇拜丹凤。”
桃子：“那可是丹凤，仙界三军统帅，不仅人长得帅，还一身本领的丹凤神君！所有人都崇拜他，我房间里还有他的画像，那可是我从莲花精手里抢过来的。”
苏缘：“那金行呢？是赤炼的心上人？”这还是听师父说的。
桃子：“啊呸，他不配。他是叛军，他的存在，只会让赤炼姐姐难过。本来他已经消失了100多年，谁知道，竟然在这个凡人身体里发现他的魂魄！啧。”
苏缘：“可我看赤炼心里，一心只装着你说的大魔头啊。你都是个情场失意的主，还好意思指导我恋爱。”
桃子听罢一阵难过：“你说，我哪点不如那个魔头？”
苏缘眉毛一抬：“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见过他。”
今夜繁星当空，四周蝉鸣，宁静向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