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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待到宾客散尽,我随父母一道回府,坐上轿以后,还不舍地掀开车窗旁的布帘,往后遥望,见到灯火通明的皇宫慢慢化为依稀一点,才肯放下布帘,收回思绪。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下次再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下次见面,我们是不是又可以拥有更多更美好的回忆了...
      庭院里的树叶落了再落,不到半天功夫就铺满一地,家仆们又开始清扫地上的枯枝败叶,扫帚苗擦过地面发出整齐划一的唰唰声,一下又一下,光阴便在此间悄然流逝了。
      父亲踱步到屋门前,我在绣着刺绣打发时间,他慈祥地看着我道:“过几日便是皇家秋猎了,皇后娘娘跟以往一样,邀请了许多权贵子女,这次还问了你去不去?以往我都是回绝了好意,现如今你的病已痊愈,爹也放心你出去了。若是你想要随行,爹是很乐意的。”
      我装作毫不在意,却又忍不住细细打听:“那宫里的皇子公主也会去吗?”
      为了使问话更为自然,我又附加了一句:“多点人更好玩嘛。”
      父亲不知道是否真的认同了我的理由,笑眯眯地回答道:“那必然是会去的,这次秋猎,皇上本着与外邦交好的目的举行的,去往草原同可汗缔结友好关系,到时候西临国的王子也会一同前来,你小时候爹也带你见过,长大后就一直在家里了,这次也可以见识一下。”
      我欣然同意,又问:“爹这次不同我一起去吗?”
      父亲摇摇头,背着手来回踱步,笑道:“秋猎嘛,当然是年轻人的活动了,我们这些臣子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啊,就好好玩吧。”
      我感到惋惜,但也很无奈,只得垂下眼眸,道:“那看来这次只能我一个人去咯,不过我见到的新鲜事啊,都会回来跟你还有娘亲说。”
      去往草原的路途十分之遥远,我坐上轿辇跟在队伍后面,茯苓和丁香跟随我一起。我想看看现在所处的位置,于是掀开轿辇一旁的窗帘往外望,已是夜色茫茫,看不清周遭的风景,也许是途中的一个村镇,只能望见黑夜尽头的阑珊灯火,这点灯火,也许能给在外漂泊的游子一点慰藉,给归家的人一点指引,给游玩的旅人一点热闹。
      我再往外探出身子,看见前面的车队连绵无尽,不知何时才能抵达。我们经停几站稍作歇息,一路颠簸最终到达目的地。
      平坦开阔的草原向远处延伸,接连着黄绿相间的无尽山林,近处扎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环形帐篷,本来还担心住所的我现在一下子就放下心来。
      茯苓丁香和我到达其中一个帐篷,她们为我铺床整理,我则从行李中翻出一个绣好的香囊,翻来覆去地打量。
      茯苓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笑道:“小姐,你就放心吧,你这个手艺整个皇城里找不出第二个,做得已经非常完美了,你就放心吧。”
      丁香也笑着打趣我道:“就是呀,小姐的手艺,顶得上宫里的御用绣娘呢。”
      香囊主色调为正红,上端打着繁复的绳结,下端系着齐整的流苏,香囊正反两面的图案各不相同,一面绣着国花牡丹,一面绣着“福”字,寓意国泰民安,吉祥如意。我仔细端详花面细密的阵脚,牡丹的粉色由浅及深地从花蕊向花瓣过渡,花瓣边缘的针线也由粗转细,针法十分自然。
      我掂量良久,最终才舍得放下这件精雕细琢的作品。
      “这不是皇后娘娘说让我们每位女子绣一个香囊当作此次射箭比赛的奖赏吗?我当然得精益求精呀,可不能掉链子了。”我把香囊放入首饰盒里,细心地摆正它的位置,保证其安稳地躺在绒布上的正中央。
      在临行前,宫里的赵公公来传话,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她给我们每位官家女子都安排了任务,要求亲手绣一个香囊,说是要奖赏给射箭的皇子们。
      既是要拿出去送人的,就得站住台面,需要精雕细琢,追求完美。
      我们正在房间里随便聊着天,后来皇后娘娘身边的赵公公便过来收香囊,茯苓将礼盒恭敬地递给赵公公,赵公公笑吟吟地退下。
      待我换上一身湖水蓝的抹胸长裙,外套一件藕粉色纱衣,梳洗打扮好,外面便有太监来通报观赏赛事,我兴冲冲地掀开门帘,往近处的赛场走去。
      赛场早已布置好,远处的地上整齐摆放着一排木架,木架上固定着十环靶,也是此次的比赛道具,环数代表着判分标准。
      皇上还未到场,比赛还未开始,我们在临时搭建的一个半露天席位上,观众席就在射箭场的后面,我们身后是布帘组成的挡风篷,我们则坐在提前摆好的座位上,我与几位官家小姐寒暄过话,笑容满面,其中薛氏姐妹尤其能说会道,对我关怀备至。
      她们都是薛将军家的嫡女,姐姐叫薛含雪,性情温婉,妹妹叫薛如枫,性情活泼。在我的印象里,太后也是薛家人,薛家世袭兵权,稳固江山就需要手握兵权,所以皇室与薛家联婚也成了约定俗成的定论。
      薛含雪与我一般大小,也是今年十八芳华,而薛如枫则小上两岁,正满十六。
      薛如枫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我看,道:“这次你总算出来玩了,我跟你说啊,秋猎可好玩了,而且这次秋猎还能见到西临王子呢。”
      “唉呀,你让她喘口气吧,你一个人说了半天废话。”薛含雪拉扯一下薛如枫,示意让她少说几句,又向我歉疚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见谅见谅。”
      薛如枫马上驳回去:“你看她多感兴趣啊...还有,姐——我说的不是废话,我这是热情好客。”
      我被两姐妹的日常掐架逗乐,向远处的十环靶望去,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射中正中心还不是一件容易事。
      目光又往回挪,移到起步线外正在相互交谈的皇子身上,我一眼就看到了夏鸣星,他在交谈之际也扫到了我,立马冲我粲然一笑,紧接着便离开了人群,向观众席这边快步走来。
      我也向射箭场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我们两人在边界处汇合。
      夏鸣星眼里盈满喜悦与欢心,看着我一身清丽的打扮,灿烂道:“姐姐今天真漂亮。”
      他的赞美对于我很受用,雀跃的心情已然写在脸上,我羞赧又带一丝假意地责备道:“你到哪里学的这些?”
      他却很真诚地凝视着我,委屈巴巴的眼神立马显现,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道:“姐姐,这可是汤圆的真心话。”
      我这才收起玩笑话,嫣然一笑,与他一齐沐浴在光里。
      待到皇上与可汗踱步到射箭场上,五个射艺精通的皇子依次排开,夏鸣星与三皇子夏昱站在一起,两人左右两边再分别排开四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可汗与皇上站在一侧谈笑风生。
      赵公公则端出一个无顶盖的木盒,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家小姐亲手缝制的香囊,他在一旁宣读着比赛规则:“各位皇子,木匣里盛放的是各家小姐绣制的香囊,也是本次比赛的奖品,名次排列第一可以优先选取奖品,选得的香囊数量不受限制,各位皇子按照排名顺序依次选得奖品。”
      赵公公接着将木盒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再端走安放在一张摆台上,赵公公继续介绍道:“本次比赛共五个回合,各位皇子每轮射箭所中的靶数会一一记录,靶数即为每轮成绩,最后每轮靶数加总得出的总靶数即为最终成绩,也是本次获胜的关键,总靶数最高者则为获胜者,此后名次依次按靶数排开。”
      皇上提议道:“为何不让王子也参与射艺比赛?”
      可汗呵呵笑了一下,毫不避讳地夸耀起来:“我们西临人自小在马背上生长,射骑都是看家本领,若是让王子上场,恐怕对在场的各位皇子都是不公的。”
      皇上只得作罢,绕到几位皇子的后面,冲着可汗大声道:“我们中原的射艺也是顶好的。”
      皇帝高亢的呼声自然是喊给拉直长弓的皇子们听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五位皇子同时发箭,五根箭齐刷刷地破风向前,铿锵有力地钉在了靶子上,站在终点处的小太监便开始报告靶数。虽然每位皇子都已封王称号,但文书之外,皆以皇子呼之。
      “三皇子,正中靶心,记十分。”
      “四皇子,七环,记七分。”
      “十皇子,八环,记八分。”
      小太监报到十皇子的成绩时,我的内心早已喜出望外,虽不是正中靶心,但他毕竟常年不住宫内,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已是来之不易。
      “八皇子,九环,记九分。”
      “九皇子,六环,记六分。”
      皇帝面子有点挂不住,但还是乐呵一笑,走到三皇子夏昱身后,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言辞恳切道:“不错,不错,我们中原男儿理应如此。”
      夏昱微微低下头,用着谦逊的语气应答道:“都是父皇教导得好。”
      皇上又走向可汗,手臂往远方伸去,指引道:“先去看看明天狩猎场的布置情况,如何?”
      可汗则随皇帝一齐向远处行去,一行侍卫和太监紧跟其后,射箭场顿时冷清了起来,只剩下五位皇子、报数的小太监和发号施令的赵公公。
      我扒在射箭场边的木栏杆上,胳膊肘闲散地支在栏杆上,两只手臂便倾斜着靠起,双手作捧开状,服服帖帖地托住脸颊与下颌。
      我看见夏鸣星与三皇子交谈着什么,三皇子一面笑一面轻拍夏鸣星的肩头,似乎是在允诺什么事情,我不明其中所以。
      皇上走后,他们很自由地改变了规则,每个人的剩下四发箭都自己依次射完,四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只能一发接一发地规矩射完,最终圆满完成任务,也许是射艺有限,剩下四发也极少有正中靶心的情况。
      随后则是夏昱发箭,他将剩下四支箭一齐搭上弓弦,整齐有序地向前射出,四支箭飕飕地钉在了四个不同的靶子上。
      小太监又出来报数道:“三皇子,九环,九环,十环,九环,记三十七分。五轮合计:四十七分。”
      不出意外,夏昱应是此次射艺比赛的赢家了。
      夏昱双手叠在一起作拱手状,笑得合不拢嘴,向自己的几个弟弟高声说道:“承让了。”
      我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脑海里忽然就浮现起中秋盛宴那夜听墙角的画面,当时夜深人静,听到的声音也极为清晰,与现在说话人的声音极为相似,我不禁怀疑起来那天夜里讲话的人就是夏昱。
      夏鸣星很快就摆出了同样的姿势,我的目光被他吸引而去,也就没再思考那天夜里说话人的身份。
      夏鸣星双腿站开一定距离,背杆笔直地挺立着,宽阔的双肩拉开,左臂撑开长弓,搭上四根削得锋利的弓箭,右臂连带着弓箭将弓弦拉成满月状,他专注地盯着前方的目标,橘色的高马尾在秋风中肆意飘扬,如他一般意气风发,额前的碎发轻扫过眉间,和煦的暖光柔软地泼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绒边,眼里闪着碧色耀眼的星芒,在此刻更加坚毅、笃定。
      只听得“嗖”的一声,四支弓箭纷纷脱弦迸发,如饿狼扑食一般,又如穿过尸山血海一般,锋利的箭刃破开阵阵柔和的风,最后死死地钉在了四张靶上,力度极为凶悍强盛、令人生畏,箭落靶的声音清晰可闻、铿锵有力。
      小太监的声音猛然高亢起来:“十皇子,正中靶心,正中靶心,正中靶心,正中靶心,记四十分。五轮合计:四十八分。”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好戏,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靶标出神,我本以为他的箭术都是现学的,以致于提前降低了期待,谁能想到他会在最后关头给我一个出其不意、惊为天人的答案。
      倘若他真有如此精湛的射艺,可为何最初一场,在皇帝面前展示的那场,却只中八环落败?是有意为之还是发挥失利?
      我见到一旁的夏昱似乎也有点震惊,但夏鸣星好像对他作出了最佳解释:“三哥,我这次只是运气好,也多谢三哥让我,我才有机会。论射艺,还是三哥第一,我这次是沾了运气的光,也沾了三哥的光。”
      夏昱对他的感激和夸赞很是受用,刚才的疑虑和震惊立马烟消云散,道:“既然十弟如此想得第一,我便四箭齐发增加中靶难度,也好让十弟扳回残局啊。香囊嘛,父皇赏赐多的是,十弟若是想要,从我那宫里取了去。”
      我见到夏鸣星同夏昱攀附几句,便向赵公公走去,赵公公端起木匣,夏鸣星则仔细打量其中香囊,最终取出其中一件,配色图案样式与我绣的那件极为相似,但隔的有些距离,我也不能确定,他小心翼翼地收回香囊,正当我以为他要接连再选几件时,他却已经潇洒离去,夏昱再前来领取奖品。
      他正要出围栏时,西临王子正好走进射箭场,与他们交流,似乎又要切磋射艺,我看得有些倦了,便转身回房间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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