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轮回》迷你龙

5、一切如风

　　‘你不是说爱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楚廷：“……”

　　讲道理，不带这么无缝连接的吧？真就一晚踏实觉都不给睡吗？
　　玛德，果然不能相信这王八犊子的鬼话连篇。什么‘你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情绪。’，转眼就给你拉梦境里了。
　　鬼魂咳了下：‘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放你独自待着。万一你想不开呢。’
　　楚廷：“……”，谁家好人独自睡觉都能想不开，我也梦里自尽？
　　鬼魂自知理亏，闭口不言。

　　这个破鬼本质跟现实生活中压榨员工的老板没有任何区别。
　　为了业绩不择手段，不顾别人的死活。冰冷的，没人味儿的，臭狗屎。他一边不自觉的在心里继续愤怒的嚷着，一边观察周围。
　　鬼魂：“……”

　　这次的梦境极其热闹，一大早各种吆喝声，叫卖声争先挤进耳朵里。
　　这地方像是个年头已久的居民区，如果不是完全不熟悉场景，楚廷真以为自己是在现实生活中。
　　毕竟第一次遇到梦境的路人甲主动与他互动。
　　“黄瓜新摘的，便宜点都卖你了。”，坐在小板凳上带着草帽的老头正拿着根黄瓜冲他喊道。
　　楚廷：“……”
　　呃，如果这也算互动的话。
　　他没来得及说话，就看透明的鬼魂幻化成实体出现在自己身旁，手无比自然的接过黄瓜，放嘴里一口一口的啃了起来。
　　楚廷：“？”
　　楚廷： ‘woc，大哥！你，你怎么突然变成实体了？不是，你这黄瓜有钱付吗你就拿，你是真不客气啊。不对，这还没洗啊！’，他伸手拦住鬼魂，手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腕。
　　这种人类皮肤的触感太真实了，他激灵一下，从胳膊开始猛的涌起一片鸡皮疙瘩，吓的嗷一嗓子跑老远。
　　鬼魂看着飞奔到前面摊位匆忙隐身的楚廷，心里一阵无语。
　　这人真的太怂了，活生生的碎嘴子的胆小‘鬼’。
　　他拿着黄瓜边走边吃，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到正缩在角落躲着的楚廷面前，把咬了几口的黄瓜递过去，挑起眉来故意问道：“要吃吗？”
　　楚廷：“不，不了。”
　　与在一旁忐忑不安的楚廷相比，鬼魂淡定多了。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对方胳膊上没刚才那么明显的鸡皮疙瘩，沉默着没说话，继续啃瓜。
　　楚廷这边见对方追过来，还是老一套的扳着个脸，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实体有些别扭，但那臭脸蛋子还是熟悉的臭脸蛋子，只不过现在像被谁给上身了。
　　之前不是还叮嘱他，说不可以在梦境里这么随便吗？现在这鬼是要闹哪样？
　　楚廷看着实体版鬼魂，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什么情况啊，怎么完全不透明了，还可以吃东西！就，就好像’，还活着的人一样。
　　一根小黄瓜没几口就吧唧进了鬼肚子。
　　鬼魂嘴巴专心嚼着，回道：“上一次从梦境出来后，我可以短暂的恢复实体了。’
　　他眼睛瞟了瞟老头卖的黄瓜，舔了下唇继续道：‘过了这么久能再次进食真是令人怀念。”
　　楚廷：“……”，原本张着嘴想说什么，眼看对方连黄瓜梗都塞进嘴里，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吃都吃了。
　　这类蔬菜坏一点没啥事……吧，鬼应该消化系统没啥问题。
　　呃，拉肚子别怪在他头上就行。
　　如果鬼也会拉肚子的话。
　　鬼魂：“……”

　　这时有个人急匆匆的从楚廷身旁经过，过道明明不窄，可那个人还是撞到了他肩膀。
　　楚廷感觉自己的大腿被对方的手摸了摸，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可能是因为力度不够且极其敷衍的带过，不像是在性骚扰他。
　　“对不起对不起。借过一下。”
　　那人回过头来跟楚廷道歉。楚廷光顾着想事情，没理对方。那人见状并未多作停留，脚步飞快的进了左手边的门脸房，上面写着‘小宇网吧’。
　　鬼魂：“他是造梦者。”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帮我一次行吗？就这一次！’

　　掀开厚厚的门帘，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掺杂着各种味道的空气。虽然都是空气，但与房间外的清新相比，这里的质量显然十分堪忧。
　　烟味儿首当其冲，楚廷被呛的干咳两声。
　　‘这网吧怎么都不通通风啊，乌烟瘴气，真够呛嗓子的。’，楚廷吐槽道。
　　鬼魂：‘通风也没什么大用，房顶都被熏黄了。’
　　楚廷抬头一看，还真是。
　　“给我开台机子。”，造梦者对网吧管理说。
　　“刘哥你之前的账啥时候清一下啊？”
　　“今儿赢了我全结好吧？快给我开一个，妈的我算着时间呢，别磨蹭了。”
　　网管撇了撇嘴显然听多了这套说辞无奈道：“24。”
　　那人嘴里一边不耐烦的嘟囔‘开你妈那么远干嘛’，一边快步往机位走过去。
　　鬼魂正准备跟上去被楚廷抓住，“等等。”
　　只见楚廷手那么轻轻一晃，指间多了张身份证跟粉票子，他把东西放网管桌子上：“嘿，兄弟，”，他使手势让网管过来，小声说道：“帮我俩开个24旁边的座儿，剩下的钱当我请兄弟买个烟抽了。”
　　网管看着没多大，一听完就憋不住笑开花，美滋滋的拿钱开机，语气都比之前客气几分：“哥，25号。”
　　楚廷对鬼魂得意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有钱能使人推磨。身份证都没查咱俩的。’
　　鬼魂：‘就会耍小机灵。’
　　楚廷一听这话不干了，翻了个白眼道：‘占着便宜还没句好话。’
　　他们俩走起路没什么脚步声，快到座位时造梦者却像是听到动静似的，扭过头看了眼他们，见并不认识又继续盯着屏幕看。
　　造梦者看上去有三四十岁，皮肤蜡黄，头发像被潲了雨的鸡窝，发丝一缕一缕看起来十分油腻腻，朝各个方向随意倒着。上身穿个白色衬衫，领口内的一圈褐色汗渍随着那人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楚廷的眼。
　　还没靠近对方，就感觉看到了浑浊的气体飘散了过来。
　　楚廷：‘你挨着他吧，我害怕。’
　　鬼魂：“……”

　　本来楚廷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建立连接，早解决早休假，可那人让他有点下不去手，仿佛就连指尖的细小伤口碰到对方，整个人的血液都要被污染。
　　怎么才能快速解决梦境还不需要碰触那人呢？
　　楚廷活动着小脑袋瓜，转那转，眼神挪呀挪……
　　‘呃，或许，你可以用血建立连接吗？’
　　鬼魂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刚要回答。楚廷马上拿话堵上来：‘我最近真的好累，上次的梦境还没回过神呢，一觉醒来腰疼腿也疼的，如果我跟你一样就好了，闻不到这满屋子臭气，也没痛感。每次扎手都要疼死了，十指连心啊。你看看我这指肚上的小点点，每一个都是替你分担的，我……’
　　鬼魂一脸冷漠，实则不堪其扰。没想到这人小聪明都动到他头上了，歪打正着还被说中了。他看着楚廷还在巴拉巴拉张张合合的嘴决定花‘血’买个清静。
　　楚廷看着鬼魂叹了口气，用什么东西划过指肚，血刚涌出来就被印到造梦者的眉头中间。
　　这动作干净利落，又快又准。造梦者甚至还没察觉到便已经被鬼魂点中。
　　楚廷第一次见，不自主的边鼓掌边赞叹道：‘好快，你真的好快！’
　　鬼魂：“……”

　　［我不会后悔的，踏出的每一步都作数。］
　　是什么时候开始迷上网赌的呢？
　　不太记得了，可能是一次偶然点开的网页又或者是谁随口一句话吧。
　　我一直觉得纸质钱的利用率变低并不是好事。
　　几千几万在电子屏幕上不过是一行不起眼的数字。同样价格的商品在面对网上交易与纸质钱交易时人的心理也会有变化。
　　就比如我平时紧衣缩食拿两百纸钞都不舍得买彩票，但网赌的时候手指一敲大几百就出去了。
　　玩这种东西可比买彩票脑瘫多了。就像没吸毒的人总会好奇是不是吸了毒真的戒不了，浅尝一口是不是不会上瘾一样。
　　抠抠搜搜花了几块钱在入门区浅试了试水。天哪，真的很傻逼，居然运气这么绝，第一把就赚回本了。
　　那我肯定是很清醒的把赚的钱扔进去，把本金留着啊。
　　赢了。不过真可惜，这次钱扔的少所以赚的也有点少。
　　早知道就都扔进去了。
　　网页上写着每玩一把都可以累计幸运值的，我现在刚两把，第十把才能99%赢。
　　第三把我觉得还是谨慎为上，把赚的都扔进去了。
　　赢了。
　　第四把。
　　赢了。
　　第五把。
　　赢了。
　　哈哈哈，这网好傻逼，老子真是运气好到炸裂。
　　准备开始第六把的时候，我媳妇儿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孩子。一瞅都五点了，我赶紧收拾收拾，上网管那儿把钱结了就走了。
　　本金10块，居然白赚了快500，本来以为会取不出来钱，挨骗。没想到全取出来了。
　　我翻回去看到电脑还没关，赶紧冲上去把网址记了下来。急的手都出了层汗。
　　接孩子放学的路上，小兔崽子看着路边摊的小玩意儿，一挪一挪的走不动道，我一看就知道他脑子想啥呢，几个破烂还至于这么眼巴巴的，真几把丢人。
　　原本打算一把薅过来，可这今儿一天啥没干还白捞不少，心里正高兴呢。情绪稳定不少，我凑过去问他有没有喜欢的，打算给他买。
　　可能是我严父形象太深入人心，他以为我在说反话，吓的赶紧说‘我什么都不想要。’急着往后退。
　　服了。
　　我强撑着耐心，尽量语气和蔼的问他，你有喜欢的就说，你是我的宝贝儿子，你爹给你买一个有啥的。
　　这么哄着，他才敢挑。犹犹豫豫好久，我都抽两根了还没选好，这么磨蹭劲儿跟他妈一模一样，我有点烦躁的问他选没选完。他听闻背影轻微抖了下，急忙说好了好了。
　　付了钱，把他拎回家，我就任务完成。兔崽子路上一直在摆弄买的东西，路上都没注意看车，被我没收了。我把玩着，看起来像个玻璃做的水母，不懂啥玩意。
　　进了家才给他。
　　小子嗷嗷高兴，满屋子乱串还给他妈显呗。我是直奔着浴室打算冲个澡，我媳妇从我进家就说我身上臭气熏天，衣服啥的都是行走的毒气弹。她催催催，我只能来冲澡了。
　　洗澡这一会儿功夫正好是我独处的时候，天上掉馅饼并没有把我砸晕。爽一次就够了。
　　但心底还惦记着五把累计的幸运值。
　　莲蓬头的水一刻不停浇了下来，并没有把隐隐冒出的念头浇灭。这反而像颗种子被浇了点水，偷偷冒了头。
　　晚上睡觉我没跟我媳妇儿说这事儿。她一直在得得巴巴那些学校啊、教育啊、辅导班啊、师资力量啊，说的我头疼，不就是钱，钱，钱。
　　屁点东西，钱分逼不挣，花的比谁都多。
　　我对媳妇儿的这些话基本都是听烂了，谁不想搞钱啊。这钱又不会天上掉馅饼。
　　……
　　我又去赌了。
　　想着凑个整就收手。
　　我的思维是第十把必赢，所以其他把输的钱无所谓。最后一口气挣回来。
　　第六把，赢了。
　　第七把输了。害，扔了个1百，还好。
　　第八把输了。我居然猜到了，真的绝了，就扔了50。
　　第九把赢了。但我没下多少啊。这让我对第十把突然有点紧张，99%胜率，还有1%的不确定……
　　他看着桌子上的烟盒做了一次测试。
　　把烟盒扔在桌子上，不让它掉下来。这看起来无厘头可我感觉这也是有1%概率掉地上的。
　　为了钱，我很傻逼的在网吧扔了100次烟盒。真的有一次是扔烦给扔掉下来了。
　　第十把，直接就赌了个1千。
　　等结果的时候我紧张的感觉都不能呼吸。
　　［赢］
　　我草！我真的没忍住这样嗷了一嗓子，其他人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但我不在乎。这他妈的真爽啊。直接挣了九千！！！
　　草！我的天，这辈子就没有过这么痛快的时候。
　　妈的手都在抖。
　　直到钱进了账户我都觉得好笑。怎么这么容易赢钱呢？
　　九千啊！真是爽死了！！！
　　这一刻我觉得我特别牛逼，走大街上随便看到什么都觉得档次低。想着犒劳一下自己，去了趟海澜之家，我买了一身行头，之前的都让店员扔了。
　　鞋，我选了双高邦的最流行的那种靴子。
　　帅。
　　人就得打扮打扮。
　　一回家我媳妇这一顿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稍微捯饬一下真的不输人好吗？
　　感觉这个网赌也就那样，看运气。
　　玩多了肯定会输。
　　我知道啊，我又没打算经常玩，感觉运气不错就来两把。
　　周末媳妇儿要带孩子去爬山，我负责当劳力。他们俩跟上头跑，我就在下头乱溜达。
　　这边的寺庙人可多了，我呆着没事也凑了个份子。碰上个工作人员说可以给我搞俩好运连连的佛珠，还管开光呢。
　　我这紧捂着也没逃了我媳妇的眼，真他妈眼尖。这就不干了，就闹，说给孩子当时求个平安的都不让，结果自己偷买了带上。
　　服了，我这能一样的。小孩豆子有啥平安不平安的，好好养不就得了。我这买了有大用处，顺便检验一下灵不灵。
　　没跟她说这么细，女人都不懂这种。说了就一堆话拿出来堵人。没一句话爱听的。

　　［一天一天过去，不觉得过了多久，直到习惯养成无法自控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泥潭。］
　　赚来的九千早就扔进去了。
　　开光的东西一开始用着还行，后来就慢慢没多大作用了。
　　赌的数额越来越大，我浑然不觉。
　　余额不足了把现金充进去。
　　现金没有把存款充进去。
　　多按几个0而已，一把定生死。
　　输了把老家空着的房卖了。
　　家里两辆车都卖了也堵不上窟窿。
　　烦，最近真真他妈点背。
　　被媳妇知道更烦，叫叫轰轰的有病一样，说多少次了，能赢回来，就是不听。脑瘫一样跟她说不明白。
　　房子暂时卖一下我有钱了还能买更好的呢。怎么就不听呢。
　　服了。
　　天天哭哭啼啼的，连着儿子也是。闹心死了。
　　两人就跟他妈有病一样。
　　这边没法说，我只能跟朋友借。
　　输了再借亲戚朋友。
　　草你妈的什么几把东西，最近真的运气跟你妈屎一样。
　　在家佛也供了，寺庙也供了香火。感觉都没给我使劲儿。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了。
　　今天输了干净，我一回家就看到茶几上放着离婚协议书。
　　有几把病。转念一想，房子共有的，钱得分我一半。我正好可以赌几把，赢了就欠款都没了。
　　那就离呗。
　　孩子归她？
　　行，那就归。
　　本来还挺烦，我这钱哪儿来，没想到这就好了。
　　反正赢了都回来了。就是没远见。
　　算了。先他妈把钱给我。

　　［没意识到自己被完美替换成了空洞的人，躯壳薄如蝉翼，一捏就死。］
　　赢了把大的，五十万。
　　我心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没劲。
　　扔一百万看看。
　　血本无归。
　　十万扔进去赚了50万。
　　这样一来一往钱都进了对方的口袋。
　　我吃住都在网吧。攒十万就去玩一次。平时手头有点小零钱就玩点别的。
　　这东西上瘾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习惯性的去做这些。
　　钱越来越少。
　　草！
　　那个跟我离婚的娘们儿现在过的肯定很滋润。
　　多亏了我。
　　所以我有困难，帮帮我也合情合理吧。
　　我是想好好跟她商量的。没想到对方情绪那么激动。跟我动手动脚的，还拿刀威胁我。
　　只不过把她自己给捅了。
　　我正当防卫啊。
　　真是服了。我是男的就要先动手？我把儿子带走也不是想拿他威胁那女的掏钱啊。
　　我可是孩子亲生父亲，怎么会害他。
　　在监狱过了半辈子。出来之后儿子已经不知去向了。我平时就只能在网吧玩儿点价格低的赌。
　　稍微借了点钱。
　　赢了就还啊。

　　［没想过这算不算噩梦，我的情绪十分稳定。就算此时此刻被车撞到，我也只会像一层没有重量的纱，飞出去。］
　　醒了的时候身上轻松了不少。
　　讨债的人在追我的时候撞到了什么，因为我才逃过一劫。
　　现在就是打工挣钱，泡泡网吧。
　　有亲戚还过来看我，一眼就哭出声，我直接走了。
　　有几把病。
　　有个也玩儿的跟我凑一块，看我这把咋样，我说赢了请你抽烟。
　　结果还真赢了，那人没眼力见的扒拉我，让我给他买，我说等我玩儿完。他突然发狂的跟我吼道‘现在就买！’
　　他玩儿的时候比我久，毛病多。我给了他二十。他买完了，我俩就开始抽。
　　后面再没赢过。
　　最后一把的时候，那人离开我，起身走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全身力气都抽了干净。
　　两眼无神的盯着。
　　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