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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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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搂被周围的建筑遮挡,避开
了大部分阳光,使得楼前的棕榈树健□□长。
刚下课,同学们陆续离开。程安把头搁在桌子上,两手垂着,了无生气的样子。她耳朵贴在桌子上听声音,细微的响动被无限放大,让人分不清是桌子里的声音还是耳朵里的声音。
有人敲了一下她的桌子,程安被响声惊到,顿时起身。
“借一点白色颜料给我呗。”姚可欣手举画笔,眼神飘忽。
程安把颜料给她,而后盯着刚画完的画,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幅画看起来有点奇怪。”姚可欣顺着她的目光往画上看,评价道。
“我在模仿。”程安解释。
“噗,还挺抽象的。”她看不懂这个画风,程安是老师都承认的那种有天赋的学生,她看过她的画,大部分都很完美,但有些却难以理解,不过创作总源于自身经验,绝不是简单的模仿,她觉得程安在敷衍她,或者不认为她能理解。
后来她和其他同学聊起这事,原以为会获得认同,从此定性程安的高傲,但大多数同学只是笑笑,并不认同。
“有一次我看见她的素描本上有一小片类似三角形的空白纸片突出,我猜是不小心撕破了但又没完全撕掉,就提醒了她一下,结果她说是特意设计的,我才不信,简直不要太好笑。”林琳眼珠一转,对姚可欣说:“她可能只是想展现一下幽默,但有的人会觉得奇怪吧。”
闻言姚可欣陷入沉思,原本她只是因为程安和陆千洲走到一起才对其格外关注,现在却觉得这人很有趣。
但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个时期的程安有时自己也无法清楚地解释画出的东西,只是凭感觉画着,探索着,画到手腕酸痛,脑力不足,形同苦修。
选择艺术的学生们,或许有的一开始是因为成绩不好,但随着学习的时间变长,总会生出敬畏,而随之而来的是信仰和迷茫。
没有人不想有天赋,没有人不想独一无二,犹其在年少时。
“你帮我看看这幅画吧,怎么都画不好。”姚可欣拦住要走的程安。
“重新画吧。”程安看了看,建议道。
“你认真的?”姚可欣一脸不可置信,但还是默默拿起纸,小声说:“以后有问题可以问你吗?”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程安在课上格外严肃,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好说话。
“行。”回答的声音和推门的声音夹在一起,让人怀疑是不是错听了。
程安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回了教室。最近余莎莎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异常认真,还给自己加了学习时间,她打算去看看情况。
她没想到这人还叫了陆千洲帮她补习,两人有问有答,神情专注,笔尖划过纸的声音都变得悦耳起来,看起来就像某部励志电影的情节。
程安搞定作业后两人还没有结束,她只好拿出书,还没看几眼就开始犯困,脑袋一直往下,最后磕到了桌子,她痛得皱起脸,而陆千洲已经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
“我下次不等你们了。”程安揉了揉差是磕废的头,说完话又打了个哈气。
“听余莎莎说你最近画画累到了。”陆千洲看到她的动作,莫名想笑。
“只是暂时的,我很厉害的,而且——”一阵刺耳的汽笛声打断了她的话。
“而且什么?”
“而且我还年轻。”
听到这个回答,陆千洲没憋住笑,为防被打他连连点头表示认同,程安无语地看着他。
“别忘了周末爬山,年轻人。”
“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我。”话说得嚣张,但其实她差点忘了。
“拜拜。”程安挥了挥手。
陆千洲挥手回应她,看着她走上斜坡。
隔天一早,程安被余莎莎读书的样子打动,突然有些自愧不如,很快也打起了精神。
“为什么突然这么努力?”程安把笔记本借给她时忍不住问。
“因为想跟你们分到同一个班啊。”
“我们?”
“池烨,你和陆千洲。”
程安听后想了一下,问她:“为什么你觉得我和陆千洲会分到一个班?”
“你们成绩都很好,而且你和他不是挺合得来吗?”余莎莎用老父亲一般的口气说道:“可怜我的安安,从小就没啥朋友——”
话还没说完,一本书就丢到了她身上。
“说不定我们选的科不同。”程安微笑着接过她还回来的书。
“那你问他呗。”
“会不会太早?”
“不早了,我现在都觉得时间不够用,要补的太多了。”余莎莎叹了口气,拿笔准备做题。
自从程安同意帮姚可欣看画,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多,姚可欣逐渐发觉她对画画这件事不止有天赋,更有情感,与之相关的问题再多,她也不会厌烦。
“这边阴影加深点感觉会更好。”程安指着画的左上角,认真道。
姚可欣看着已经满意的画,继续精雕细琢。
霞光洒在校园,少年珍惜好时光。
有天她们下课太晚,外面天已经黑了,姚可欣跟着程安走到校门口,执意要送她回去,程安知道两人不顺路,一直拒绝。
“就当是我的感谢,这些天你帮了我不少。”姚可欣拍了拍后车座,笑容灿烂。
路程过半,她突然停车,指着面前的糕点店:“我小时候来过这,还是这么香,我去买点糖糕。”
程安点点头,糕点的味道的确很香,像刚出锅一样。
她正等人,就见对面马路走过来几个学生,为首的是个个子很高的女生,妆浓得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貌,校服松松垮垮地穿着,跟着她的人有男有女,凑在一块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
几乎在一瞬间,程安就认出了她,两人目光相接,女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装作无事发生,让跟着她的人先走。
“好久不见啊。”女生转过身看着程安,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程安冷冷看她,没有接话。
“还是那么让人讨厌。”说完她就准备走,也没真的生气,更多的是不屑。
姚可欣在店门口看完了两人的对峙过程,好奇道:“有故事?”
“快走吧。”程安没回答她。
姚可欣见她脸色不好,没再多问,她留意了刚刚过去的那伙人,都是十二中的。
晚上,程观兰打电话来告诉程安过年会回来。她们聊起以前的事,程安的记忆力太好,程观兰对她说的却半信半疑,好像已经忘了从前的自己有多幼稚。
“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啊?我以前不也是这么体贴吗?”
“算了,当我没说。”程安见她又开始自夸,原本的伤感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等你考来A市我们就能团聚了。”
程观兰知道程安想她,她们以前在一起总是打闹,更像两个同龄人而不是长辈和小辈,或许因为相隔太远,现在她说的最多的都是关心的话。七年来她已经习惯在A市的生活,这里有她的事业和朋友,有她无法割舍的舞台她想起程安第一次送她离开,从来不哭的小女孩抱着她哭了,就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她们在一起的日子。
挂断电话之前,程安问她觉得现在走得够远了吗。
“还行吧,”她感慨道:“我希望你走得比我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