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云天外》修亦0

8、什么都好就是没打爽

　　“乖乖，接下来去你元泷掌门那里吃糕。”华天兰笑眯眯的揽着陈昀的肩膀。

　　陈昀此时人都累呆了，全然放弃了抵抗，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状如死狗的瘫坐着喘气，唯一只有一个要求：“……我走不动了师叔，你放过我吧好师叔…”

　　“乖侄儿，这座峰只有区区四百来米高，你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

　　“啥？”

　　“你往日里就能绕着莹泼湖跑上十圈不带喘的，饶是我们山泽门内不高的山头，你也能攀上攀下，连着爬个大半日都不会累，怎么来了金陵，只区区一座山峰就让你叫苦不迭？”

　　“有道理啊，我的体力不至于下降的这么快的。”

　　“你再感受感受自己的精力与心力池海，可有什么变化？”

　　“很奇怪……我似乎也有些感觉，原本体力很好的，可偏就这几日，跟着师叔你跑上跑下，就好像……越用力，越消耗，我的灵力与体力就消失的越快，甚至，不仅恢复的很慢，连我池海都……！！”陈昀恍然大悟：“被滞缓了！我的池海整体都变小了！”

　　“是啊，”华天兰说，“连你这样只在金陵城内呆了几日的人都能感觉到金陵城内不对劲儿，那么生活修行在这里的人，他们会不知道吗？知道了却不离开或者改变现状，那他们意欲为何呢？”

　　“那……所以……”陈昀有些茫然。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找元泷掌门吃糕，”华天兰笑眯眯的说，“劳烦你再跑跑，让师叔再观察观察。”

　　陈昀撇撇嘴，心中不情愿，却也同意了。

　　这次叔侄二人并没有抄近路，而是老老实实的从山峰上走下来，穿过山脚下肃王墓园的林子，才到的河岸边。悯竹派的大部分建筑、正经的悯竹派弟子们，都生活在河对岸连片成群的小山包中。

　　这河流昨日晚上才渡过，而今堪堪临近日暮，河水却是湍急了不少。

　　华天兰甫一到山脚，离这河水方有一段距离，就听见河水汤汤，声音破乱。

　　“先别过去。”华天兰提高了警戒，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陈昀躲在华天兰身后，抬眼见天，天幕竟以十分快速的速度变黑。

　　华天兰往前走了一步，衣服被陈昀拉住：“师叔，前面不对劲，天象变化的太快了，如果我们不是落入了什么幻境，那前面必然有什么大妖级别的未知。”

　　华天兰偏了偏头，眼神却死死盯着同样也开始发黑的河水：“你退下，这里出现的事变不是你能参与的。”

　　“哈？”陈昀有被没来由的气到：“师叔我好歹也是山泽门的掌门啊，人间百岁以内第一三百岁以内前十的实力，我很强的啦！”

　　华天兰不怒反笑：“对方能化用小法则的力量直接改变那一部分的天地，使领域笼罩之内皆由他主，你能么？”

　　“啊这……可是这不是正常人能有的能力吧？？”

　　“所以说，退下，老实等师叔给你抓回来泡酒喝。”华天兰眼中闪烁着兴奋，声音都不自觉带了些颤抖，“养老这么多年，总算遇到个能活动筋骨的机会了。”

　　话音刚落，天上浓黑的如墨一般的颜色就漫了过来，毫不留情的侵袭着仅剩的光亮。

　　华天兰往前走了几步，半身进了浓墨里，只听见他高声说：“来者何人？何故侵扰人间？”

　　陈昀离华天兰离的有些远了，竟也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模模糊糊瞧见河岸边上慢慢凝结出来一个人形，朝华天兰靠近。

　　陈昀：“！！！”

　　未来得及出声提醒，华天兰就以一个快的看不见残影的速度直接冲了过去！

　　站在陈昀的角度，前面那一大片区域已经黑到什么都看不清了，心内想着：师叔原来这么猛的吗？？

　　再说回河岸边，岸边小码头上刚凝出形状，就被冲过来的华天兰精确制导，一把掐住了脖颈。

　　（？？）：……？

　　这速度与力度都把的他一呆，直直被按到在地，脸上刚凝结出来的眼睛还不是很好用，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双燃着兴奋与威慑的瞳孔切切的瞪视着他。

　　很熟悉的眼神……

　　很快，身体动作快了脑子一步，脑袋整个往下顶，血口一张，就要对着掐住自己脖颈的手咬。同时堪堪才凝出来的长尾一甩，眼看就要抽向华天兰！

　　华天兰像是忘我了，分毫不顾手上即将被咬的风险，继续保持单手掐住的姿势，空下的一只手往下伸，想抓住甩动的尾巴。

　　只是人类的手终不比尾巴长。

　　华天兰感觉到被自己压制的人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

　　“啊？男蛇？”

　　那人似乎是恼羞成怒了，尾巴改抽为缠，想径自缠住华天兰而后抱摔出去！

　　华天兰等的就是这一手，双目依旧盯着那人脸庞，誓要将对方的脸看个明白，反手将尾巴尖抓住，单手将尾巴一段一段的折叠起来，直至整条尾巴都不能动弹：“我不是故意的啦，谁叫你尾巴长啊，大家都是男的啦应该不要紧吧，不好意思啦。你别乱动，我们再打过。”

　　男蛇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听他解释，借着尾巴被拽住的力狠狠一挣，竟然真的从华天兰的压制中挣脱了。

　　身体堪堪凝结完成，还不大习惯上了陆地后的身体，尾巴尖在身后一抽一抽的，带着威胁意味的甩动着，嘴里还发出不明意味的“嘶嘶”的声音，直教人感到汗毛耸立。

　　“好了，”华天兰说，“看来不把你打服你是不会说话了，行吧，来吧，”华天兰朝对方勾了勾手，常年云淡风轻的脸上此时也挂了些戒备。

　　两人头上的浓黑慢慢生了变化，一股接一股的翻涌着，似有风雨乍变，城楼欲催之势，重重翻涌中，还似蕴藏了黑云主人的愤怒与威势。偶有电闪短暂的于沉默压抑中惊雷起，才够于瞬息中一瞥那个无声之异类。

　　那竟不是一张人脸！

　　完整的说，那是一个长着人类五官却面部异样的面庞，所有五官、面部肌肉都呈现出一种尖细的紧绷感。面部骨骼殊重，面上却没多少肉，一副严苛凶狠的模样。两颊边是鱼鳞一样的东西，一层叠着一层，将面部裸露的肌肤层层叠叠的覆盖，密不可见。

　　华天兰讶然之下，也不知这是何物种，应当怎么称呼。

　　男蛇并不准备客套的样子，支起尾巴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跃过来，目标直指华天兰的咽喉！

　　华天兰手化绵劲，堪堪避过对方的正面攻击，回身就是一掌攻击对手暴露出来的后背！

　　男蛇骤然被攻击了后背，整个人踉跄一下没有站稳，可是下身的尾巴却似完全不受影响一样朝着华天兰的脑袋甩过来。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全凭感觉的稍稍错身，这才躲开了那尾巴的偷袭。此时男蛇的上半身已经回转过来了，伸出爪子就要扎进心窝！

　　华天兰躲避不及，只能略有取舍，保了心窝就再没办法保全脑后。

　　纵有身法灵活，也只避开要害。双肩近脖颈处，还是被那诡异莫测的尾巴扫到了。顿时血流如注。

　　空气中很快就蔓延起了浓重的血腥味，一直观察着战况的陈昀闻到血腥气，生怕华天兰落了下风，焦急的就要过来帮忙。

　　“别过来！”华天兰的声音响在深不可见处，还不时能听见尾巴如鞭子一般破空抽打的声音：“也别用法术，更不可见光！你的法术和光进了这片场子就会变成这片领域里的养料，反壮大了对方！”

　　或许是说的迟了，又或许是陈昀出手太快，华天兰话音未落，领域里就骤然亮起了一道急促绚烂的光芒。

　　看见那太过盛大的光，三人皆是一愣。

　　陈昀是惊讶于自己放出的法术居然真的立刻就被领域吞吃掉了，只余空中拖行者长长亮光的痕迹。

　　华天兰是在暗自懊恼，没让陈昀第一时间离开现场。

　　而那个男蛇，则是惊愕于自己眼睛恢复后所看到的……

　　该怎么形容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呢？

　　惊讶？感动？难过？欣喜？委屈？

　　亦或都有吧。

　　前生重逢太短，而相隔又太久。

　　久到故人变了样，久到时移世易，连自己也变了样。

　　一种汹涌的、不可遏制的难过与痛苦忽然盈满心头。

　　痛苦到被迫停下了所有的攻击，连维持站立都不能够。

　　华天兰正打出一拳呢，临了急急收回，只抓握，将眼前人的双手一齐抓住，背在身后。

　　“你，你……你这怎么哭了？？”华天兰很是惊讶，声音都有些焦急，“我也没弄伤你啊，你哭什么！你伤了我我都不曾哭呢！”

　　男蛇只转过头来，哀伤的看着他，双目簌簌掉着泪，尾巴也有气无力的在地上一拍一拍的。

　　“我，我……”华天兰有些语无伦次了：“是不是我叫你男蛇你不喜欢？我不叫了！还是，还是我碰到你了，你害羞？”

　　男蛇的喉头发出急促的气音，像是着急想说些什么。

　　“总觉得你眼熟，”华天兰放开他的双手，“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天幕缓缓散去，河水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方才的情景只是片刻幻梦。
　　他的双目仍旧有些浑浊，里面饱含着华天兰看不懂的情绪。

　　“你是谁？刚才这个领域是什么情况？”

　　他摇摇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华天兰有些犹豫，“那你……不是，你这也不是蛇啊，刚才抽我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也不是蛇尾啊，这看着分明像是鱼尾啊！”

　　“陈昀？陈昀你快过来！你看书多，你瞅瞅这是什么物种？”华天兰远远的招呼着。

　　陈昀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事情能发展的这么快的，前一秒还争锋相对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架势，下一秒已经握手言和了？那再下一秒是不是能直接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