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丛白露夕》露夕法

11、第11章 闻小姐，想太多也是一种病

　　许是官博早就放出了战队团建的风声，基地外等着十几个年轻的粉丝，有戴着选手id发箍的妹子，也有穿着队服的男粉。

　　队员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等候已久的粉丝一拥而上，兴奋地求合照。

　　有机灵的如李夏安，一下车就灵活走位溜了的；有宠粉如陈诚的，一一满足粉丝的要求；还有碍于教练身份没法溜号的Dancer，被拉来拉去的合影。

　　“韩岳呢？韩岳没去团建吗？”

　　突然有粉丝发现韩岳不在队伍里，大声询问。

　　为避免网上出现节奏，闻丛清回了句，“他今天吃坏肚子了。”但又怕受追问，装打电话快步走进了大厅。

　　回基地第一件事，她先回去探望了一下韩岳。

　　然后向老板打电话汇报了今天的事。

　　没想到老板问起了另一件事，“晚丛啊，今天看微博了吗？”

　　“没有，刚到基地。”闻丛清边说，边点开了微博，“出什么事了吗？”

　　“有些捕风捉影的声音。”老板顿了一下，“说我们主力当中有玩菠菜打假赛的，他手里有证据什么的。”

　　“故意带节奏的吧。”
　　“应该是，但你也知道我们俱乐部……”

　　老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这种事很敏感，反正大后天就比赛了嘛，你多注意注意。”

　　闻丛清明白老板的意思。

　　AFT曾是电竞圈最早最辉煌的豪门之一，青训学院更是首屈一指。但八年前，俱乐部爆出了轰动一时的假赛丑闻，包括英雄联盟分部在内的三个分部被爆菠菜。青训学员自杀，前任老板吃官司，俱乐部破产。直到现任老板接手，这些年才逐渐好转。

　　即便除了名字，整个俱乐部早就从内到外换了个遍，“假赛”依然是笼罩在老板内心深处的阴影，担忧，也在意料之中。

　　挂了电话后，闻丛清搜了下话题。

　　果然，早上八点出头的时候，一个新注册的匿名用户发表了一篇文章，爆料AFT和CT当中有LOL职业选手打假赛。

　　没有指名道姓，但po出了两张菠菜投注的截图，账号名字打了马赛克，但那几场比赛的结果，从比分到一血、人头等走势基本与下注一致。

　　那匿名用户还扬言，放出那两张截图是因为那两名选手不听话，如果他们一意孤行，他不仅会举报到联盟，还会将完整的证据公开，让他们身败名裂。

　　一整个，非蠢即坏，不是精神病就是嚣张过度。

　　底下近万条评论，多是质疑辱骂博主的声音。

　　【有证据就放，别把别人当傻子！】
　　【一看匿名，后面就不用看了，没一个字真的。】
　　【我说句博主sb不过分吧？】
　　【这哪是爆料？分明是威胁！我已经报警了……】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

　　【CT不评判，但AFT可是有先例的~等后续俱乐部回应吧。】
　　【严打假赛，终身禁赛！博主大胆说出名字，我们替你负重前行！】

　　演变到最后，成了粉丝之间的骂战。

　　闻丛清本来没当回事，但博主po出的某个银行账号的前四位和后四位，却很眼熟。

　　她有点摸不准，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周滢冰打了个电话。

　　“Ice，李夏安的银行账户是你带着去办的吧？我记得当时因为一些原因，办的是他妈妈的名字，对吗？”

　　“没事，我就是核对下信息。麻烦你别惊动别人，去财务那边找找他账户发过来，谢谢。”

　　收到李夏安的账户信息，已经快六点了。

　　由于和陈晗白约的六点半，闻丛清是在出租车上收到的信息。

　　【6217XXXXX0105】
　　这串数字的前四位和后四位，果然与那匿名博主po出的银行截图一致。

　　她按掉手机，紧锁眉头，思考着可能的对策。

　　藏于闹市弄堂深处的烤肉店，挂着百年老店的招牌，远远的就能闻到一种四溢的肉香味。

　　店里生意很好，座无虚席。这次闻丛清是掐着点到的，陈晗白没迟到，坐在角落位置，通了烧烤炉，排烟管哗哗运作。

　　看到她，陈晗白便笑着举了下手，把菜单递了上去，“你来？”

　　他今天穿的就没那么正式了，一件深色翻领毛衣，黑色休闲裤，神采奕奕，和气又客气。

　　闻丛清却不客气，接过菜单，点了两个套餐，便直切主题，“说吧，找我什么事。道歉就免了。”

　　“别急，我们边吃边说。”陈晗白却笑着把餐具分好，才悠悠开了口，“你上次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

　　他没头没尾的提到白棠，使得闻丛清瞬间警惕，“干嘛？”

　　男人却很从容，徐徐道来，“说来也巧，我昨天在我朋友家楼下看到她了。”他眼角含笑，那双桃花眼烟波流转，灼灼其华。

　　“然后我问了我朋友，才知道他们已经谈了三个多月了。也就是说，那天你朋友口中的‘渣男’就是我朋友。”紧接着，他继续说道，“我把事情串联了起来，大致就是，我们俩都是受害者，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抱有那么大敌意。”

　　他的话超出了闻丛清的预料，没想到所谓的“交代”是这么一出，她的内心是震惊的。

　　但转念一想，对上了。

　　白棠的确是因为男朋友背着她相亲闹的别扭。

　　“你朋友的英文名叫路易斯？”闻丛清没把震惊表露出来，确认了一嘴。

　　见他点头，才又说道，“你可不算受害者。说我躁郁症，还有那些辣眼睛的操作。”

　　“你对我有意见，我理解。”听出闻丛清语气平淡，嘲讽大过生气，陈晗白无奈地耸了耸肩，“其实这么多天过去，我以为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你今天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我就知道你还蒙在鼓里，所以还是想当面解释清楚。”

　　闻丛清不置可否，“我没太去了解这件事。”

　　回来后，她还没时间关心白棠的感情进展，也没想过去关心，毕竟被扔下的人是她。除非白棠主动倾诉，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白棠也的确打过她两次电话，软言撒娇的道歉，顺便感谢她寄了行李，但对“路易斯”的事只字未提。她也就没问。

　　当然，她也压根没想过会再见陈晗白。

　　眼前的男人却微微一笑，“反正我骗过你，你对我也不客气，我看我们扯平好了。”又说，“要说我们也挺有缘的，你在哪个俱乐部工作？”

　　闻丛清被他扰乱了思路，也忘了本来想说什么，审视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还真想跟我相亲不成？”

　　陈晗白吓得连连摆手，“最近有个电竞俱乐部找我当心理咨询师，这不正好聊到这里嘛。”

　　他的表情时而夸张时而丰富，说话吊儿郎当的，既正经又不正经，让人很难捉摸到真实意图。

　　闻丛清随口问道，“哪个俱乐部？”

　　“好像叫，AFK？KFC？”陈晗白不看电竞，因而想了半天，“反正挺拗口的。”

　　闻丛清一听，放下了拨弄烤肉的筷子，“AFT？”

　　“啊，好像是这个名。”注意到这个细节，陈晗白不动声色的点头，“就前几天，有个朋友找到我，说是他朋友的俱乐部今年花了大价钱签约明星选手，结果拿了个连败垫底，说怀疑选手心理出了问题，在四处托人找靠谱的心理咨询师。”

　　今年花了大价钱的俱乐部，连败垫底。
　　说的不就是他们分部嘛。

　　闻丛清按了下太阳穴，一时不知道该感慨这孽缘，还是无奈世界太小。

　　她抿了下嘴，不咸不淡地蹦出来一句，“你朋友真多。”

　　“干我们这行的嘛，广结善缘，喜欢跟各种人打交道。”陈晗白一点不谦虚，顺着她自夸，又说，“我们不也是不打不相识嘛。”

　　已经对他的油嘴滑舌免疫了，闻丛清自动忽略了他不正经的语气，默默夹起烤肉吃。

　　滋滋冒着油花的五花肉，沾上一点特质蘸料，放进嘴里表皮酥脆，肥而不腻。

　　她闷头吃，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就是AFT的战队经理，免得话题延续到她自己收不住吐槽的地步。

　　倒是陈晗白不怕冷场，又问起，“今天上午那个小孩，是职业选手？”

　　闻丛清慢条斯理地应对，“你不是慧眼识珠，看出那是我儿子了么。”

　　陈晗白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嘛，明眼人都看得出你们长得不像啊。”

　　闻丛清抬头，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么笑的时候挺猥琐的？”

　　“……”
　　陈晗白噎了一下，有些无奈，“还能不能愉快相处了，我发现你怎么逮着机会就喜欢嘲讽人呢。”

　　闻丛清四两拨千斤，“不是你说的么，我有躁郁症。”

　　“……好好好。”

　　陈晗白无言以对，长这么大词穷时刻全拜对面这位所赐，半天只能吐出一句，“我就是想问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恢复了吗？”

　　“差不多吧，他到医院的时候就比较清醒了，比刚开始好很多。”
　　“那些菌不便宜啊，这季节也难找，他云南的？”
　　“嗯。他总觉得是没煮熟才吃出问题。”

　　“哈哈，爱菌人士都这么觉得。”陈晗白打趣了一句，话锋一顿，“所以呢，你在哪个俱乐部？”

　　原以为气氛还算和谐，都烘托到这儿了，放开聊天就是自热而然的事，但闻丛清仍拐弯抹角的反说，“你连AFT都能记成KFC，平时不关注电竞吧。说了你也不知道。”

　　“但我好奇啊。”陈晗白笑道，“我总觉得，我们缘分不浅，多了解彼此以后有好处。”

　　对此，闻丛清的反应是，“是吗？你是抖M？”

　　她的本意，男人大概明白。

　　无非是觉得他们几次见面都闹不愉快，他见到她又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现在却言辞凿凿谈缘分，仿佛满心向往着，实在有点割裂。

　　但她这个表达，陈晗白无语了片刻，才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闻小姐，我觉得吧，你空闲时可以来精神科看看，有时候想太多也是一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