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开》清祀灵鸾

35、意外

　　"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苏祈年耐心的哄着女儿，"你刚刚说白霆儒那小子喜欢的人叫什么？月儿？"
　　苏若边擦眼泪边抬起头:"嗯"。
　　"她是哪家的女儿？"
　　苏祈年回忆了下，并不记得有哪家相熟的人家里有叫这名字的孩子。按理，几个部落里有名望的家族他都认识才是。当然，若是普通人家那就两说了。
　　苏若回忆了下，复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她叫月儿。"
　　"那个月儿长什么样子？"
　　"没看清，她带着面纱…花灯节那天见到她时也带着面帘。"
　　苏若努力回想，却有一种无形的挫败感让她瞬间肩头一垂，因为她发现自己从未完整看到过那个女人的脸。
　　她想起跟那个女人为数不多的两次见面。
　　究竟是怎样一张脸，让那样一个冷如冰山的男人也动了凡心？
　　又不甘的想起第一次见那人时，即使隔着面纱却依旧能感觉到她就犹如神山上的清泉。
　　苏祈年蹙着眉，眉峰忍不住的直往中间挤。
　　"不妨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左不过也是个没什么家世无关紧要的。霆儒多半也只是一时糊涂图个新鲜罢了做不得数。"苏祈年拍拍女儿的肩，努力安慰道。
　　"菲雪呢？！去拿个热毛巾来，给小姐擦一擦。"
　　"是"
　　吩咐完菲雪，苏祈年转头又恢复到一脸慈父的模样，笑看向苏若:"去擦擦脸，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
　　苏若缓解了下情绪渐渐恢复到平常，面若楚楚道:"那，阿爸是愿意帮我了吗？"
　　现在白霆儒不肯见自己，身边又有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纠缠着。这实在让她感觉不安，担心到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看着她这样，苏祈年无奈笑道:"阿爸不帮你还能帮谁。且容阿爸想想。只是你这次可是想准了？"一双眸子斜撇着苏若，眼中带着些许审视。
　　得到了苏祈年的承诺，苏若心下正迷雾散去，眼睛顿时也有了光亮。
　　她迫切的在慌乱中点头，生怕自己一个犹豫苏祈年就反悔了。
　　苏祈年这才满意的颔首，随后转身离开了。并没有看到身后苏若得逞后勾起的唇角和略带玩味的眼神。
　　只是刚刚父女二人谈的认真，谁都没有注意到窗前一闪而过的人影。
　　随着苏祈年的离开，那道人影再次也随之迈着若有所思的步子退了下去。
　　"在想什么？怎么不开心？"
　　李子玄打远处走来，笑盈盈的在临近跟前的地方停下脚步，微弯下腰，单手轻抚少女额顶，言语间尽是关心和宠爱。
　　刚刚他离很远就看到苏幻儿一人坐在台阶上，单手支着下巴，盯着地面上刚长出来绿油油的野草发呆。
　　原本惬意温馨的画面，在他留意到少女满怀心事的脸时心脏不由的一紧。
　　"嗯？告诉哥哥，是哪个坏蛋欺负我的幻儿，我去找他算账。"
　　苏幻儿在听到"哥哥"这个称呼时，终于有了反应。抬眼没好气的看了李子玄一眼，伸手拍掉了那只此时还在抚摸自己脑袋的手。
　　李子玄丝毫不建议笑了笑，收回手，挑了挑眉。
　　看来这事不简单。
　　这小丫头是真伤心难过着呢。
　　笑着没说什么，转身轻拂了下衣摆坐到苏幻儿身边。
　　牵过身边人的手，收拢在掌心握紧，缓缓道:"别担心，凡事有我在。"
　　之后就一直握着苏幻儿的手坐在那里，再没多说一句话。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苏幻儿才刚反应过来，害羞的动了动还被对方握着的手。
　　李子玄感受到对方的挣扎，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苏幻儿羞怯又恼怒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下意识的那只手握的更紧了些。惹来苏幻儿恼羞成怒的一计秀拳:"你松开。"
　　李子玄不搭话，笑着望向别处，一副"你想都别想"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松开！~"苏幻儿挣扎的动作更大了，又踢了踢李子玄的鞋子。
　　换来了对方一连串更肆意张扬的笑声:"别白费功夫了，你一辈子都别想让我松开。"
　　也不知是害羞更多还是恼怒更甚，苏幻儿脸上早已贴上了一层暖云。
　　娇嗔的斜瞪了李子玄一眼，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苏幻儿望着远处盛开的小花，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声呢喃却刚好可以让李子玄听到:"我感觉，他们都让我觉得好陌生…"
　　李子玄听后，略微蹙了下眉头，苏幻儿口中的"他们"是谁，他不难猜到。
　　早晨他带着吵闹要出去玩的幻儿一起去了市集，回来时还特意买了按幻儿的话说是阿姐最爱吃他家的桂花糕。
　　回来后他被遇到的族人拦下聊了几句部落里的事情，幻儿就自己先跑过来说是给苏若送桂花糕。
　　刚刚自己过来寻幻儿时，还在路上遇到了苏祈年。苏祈年见到他倒是时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还笑着"埋怨"一天到晚不见小丫头的影子。
　　据苏祈年说他刚从姐妹俩那出来，等了好久只见苏若，不见苏幻儿。之后又一派语重心长耳提面命的让他多管管小丫头别由着她任性。
　　苏幻儿缓缓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里，白云正被风推着走。
　　"子玄，我的心怎么空落落的，我感觉他们好陌生。"
　　苏幻儿唇角带着一丝苦涩的浅笑，眉眼间少了平时的生气与灵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少女心事和失落。
　　仿佛盛开在夏日里一直备受呵护的小花，突然没有预兆的迎来了一场爆雷大雨。
　　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
　　"以前我只是觉得不理解。为什么阿姐明明得到了喜欢那么久的人，却不知道珍惜呢？她明明说那么那么喜欢，怎么就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伤害呢？"
　　她扬起茫然的小脸，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如果她那么喜欢霆儒哥哥，那为什么还要有司徒岚呢？既然有了司徒岚，不要霆儒哥哥了，那为什么…现在又想要霆儒哥哥…？"
　　"还有阿爸，我不理解阿爸为什么会接受司徒岚，他明明说过很欣赏霆儒哥哥，还说霆儒哥哥是他最好的女婿人选，怎么那么快就接受司徒岚了呢？最最让我不理解的是他刚刚还答应阿姐帮她再去搞定霆儒哥哥。"
　　"刚刚还答应姐姐再去搞定霆儒哥哥"听到这句，李子玄皱眉望了过来。
　　苏幻儿感受到李子玄的视线，也回头望过去:"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阿爸刚刚居然答应阿姐去找霆儒哥哥。"
　　李子玄听到后虽然不至于太过意外苏祈年和苏若的为人，但还是忍不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甚至感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原本就蹙起的眉头皱的更甚了。
　　"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把霆儒哥哥当什么，还有那个司徒岚，"说到这，撇了撇小嘴，低声嘟囔道:"虽然我不喜欢他吧，但也没想看他的笑话啊。现在这样…算什么嘛……"
　　"子玄，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少女嘟着唇，义愤填膺的说道。
　　听到这里，原本还皱着眉头的李子玄忍不住轻笑出声，满眼欢喜的揉了揉苏幻儿的发顶。
　　他从未因为苏幻儿十分稚气的言语而选择忽视她说的话，相反，他一直静静的认真听她的每个烦恼和她的那些小困扰小心事。
　　只是当他听出来苏若和苏祈年要做的事时还是不由得蹙眉。
　　他出生在神匠部落里的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他的家族更算不得什么鲜为人知的大族。
　　阿爸阿妈生了哥哥跟他两个孩子。他的哥哥早已成家，就在去年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多年前，他有幸被选认在苏祈年身边处理族里各项事宜时，就在一些细枝末节里发现了苏家人的"独特"。
　　他扪心自问很多时候自己很难赞同他们与虎谋皮的做法。
　　提到赞同，苏家最让他认可的大概就是养育出了幻儿这个真诚天真的小丫头吧。
　　他一直认为，幻儿才是苏家最难得无价的瑰宝。
　　他知道幻儿之所以还保有善意本真的性子，这和他们的保护乃至隐瞒有很大关系。
　　苏祈年跟苏若无论在外人面前是怎样的，但都对小丫头宠爱至极，甚至还在她面前时刻保留着完美的阿爸跟阿姐该有的样子。
　　像今天这种意外，别说是他，想也知道这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他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笑着安慰:"不要想那么多，他们自有他们的原因。同样的，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我的幻儿只要负责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好。"
　　苏幻儿听了忍不住笑了，原本被乌云笼罩的心情成功被李子玄哄好了很多。
　　只是委屈巴巴的嘟囔:"可是你今天没看到，阿姐跟阿爸的表情就…好陌生。是我从来都没见到过的，而且说的话也好自私。嗯哼，就有一点坏坏的感觉。"
　　李子玄看着面前人越说越小声，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还懊恼的用脚尖捻着脚边的小石子，无奈的笑了。
　　心里暗叹，只有你这个傻丫头才感觉陌生，我都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也才知道的越多越想离他们远点，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要来往最好。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这次的事也给了他一个提醒，是时候早一点把傻丫头拐回家了。他绝不能让他们伤了她的心，甚至因为他们的贪念而连累到她。
　　心下默默决定等晚上回去就跟阿爸阿妈谈过几日去苏家提结婚的事。
　　还好苏祈年对两个女儿未来的另一半要求并不相同。
　　对苏幻儿另一半他只求听话，爱幻儿，对幻儿好。
　　他虽没有优越的家世，但为人谨小慎微，聪明尤甚，早在发现多处不对劲时，就开始选择有意泄拙以保日后全身而退。
　　如今在族里也只是挂了个闲职。
　　那时候的他想好了所有。
　　唯一意外的就是他爱上了苏幻儿这个傻丫头。
　　如今想着自己未必要什么大富大贵，与那些虚妄的所谓的"前途"相比，他更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带着幻儿安稳度日，尽自己所能的爱她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