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来个瑶妹妹》北朝鹤

22、人间日常

　　怀中人沉沉入梦，沈毅心神杂乱，无忧端着热汤匆匆而来，壁人入眼未及开口，他抬手止声唇语喝停，一只手轻轻将她的大氅拢好遮住娇小的身躯，又用唇语告诉脚步停在门口的无忧
　　“轻点，睡着了”

　　无忧忙点着头轻手轻脚退了两步，将端来时热气腾腾的热汤又原原本本端了回去，既便天寒地冻无忧也是笑着步子轻快的往回走的，她心中有个词一直挂在嗓子眼，待她最后准备踏入小厨房时扭了身子抬着脑袋在门口静静地看了片刻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后低声道了一句
　　“岁月静好呀”

　　便撩开了厚重的帘子，将那热汤重新温在了火上。

　　临近年关，霍镇之休沐，从宫中直往沈府去，他下了马小厮接过缰绳听他问
　　“你们公子在做什么？”

　　那小厮哪知，摇摇头“公子今日好像不在府上”
　　霍镇之一脚刚踏进府门生生停住了“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小厮摇摇头“小的不知”
　　霍镇之似乎有些急“成方呢？”
　　小厮指了指“在广安街花想楼”
　　霍镇之眉头一皱，转身又接过马绳上马朝广安街去了。

　　成方正盯着这的修缮，坐在一个茶摊上喝着热茶，听到马蹄声扭头一看，这不是护国大将军，立马起了身
　　“将军”

　　霍镇之没有下马“沈毅呢？”
　　成方道“在城外的庄子里”
　　霍镇之点了点头“我找他有些急事，先走一步”
　　成方行了礼，就见那马已经远去。

　　那座沈府的宅子老早前便挂了沈府的牌子，却不似清堂街叫沈府，而是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沈云府”

　　当时成方也不解，但他家公子说照做便是，他也没敢再问，府中除了那个老管家，其他下人都是严严筛选换过一拨的。

　　沈毅在后园处新添了一架秋千，东厢房后新添了温泉池子，这院子说到底比清堂街的沈府还要雅致。
　　沈毅站在温泉池子边一手撩开遮挡视线的纱帘“这里虽不比天上好，但你可以试一试”

　　仙瑶看那池子里蒸汽氤氲与瑶池她沐浴的千浴谷竟有七八分相似，扭头看他半晌问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沈毅定了定神，没说只笑道“去试试”

　　话轻意重，仙瑶耳根一热，心口异样一烫直让她心生涟漪，只匆匆躲开视线
　　“那你要不…先出去”
　　沈毅瞧她脸上染了红晕，忍不住打趣她
　　“这四周都是帘子，你只管放心沐浴我必不看”

　　扭头吩咐等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的无忧
　　“搬张椅子来，你家姑娘我守着”

　　无忧左右不是，偷瞄姑娘的反应，仙瑶站在温泉池子边脸红透了，不知道是被热气蒸的还是那话臊的，挪着小碎步走向沈毅
　　“你出去罢，无忧伺候”

　　沈毅不为所动光盯着她的脸看，仙瑶见他没反应又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袖口
　　“出去等我好不好”

　　沈毅本也是逗她，到这份上竟真有些不想出去，她鬓边的发丝刚刚被热气打湿了些许此刻勾在她的耳边弯出一截弧度，耳垂上如意结坠水蜜桃玛瑙耳饰衬的那耳朵也愈发粉红。

　　他不由伸手指尖先碰了一下玛瑙坠子，耳饰一晃仙瑶汗毛倒竖未来的及躲开那温凉的指尖就落在她发烫的耳垂，极轻的捻了两下，仙瑶呼吸猛的慢了两下。
　　听他音色沉哑道“逗你的”

　　说完耳边的手已收回背在了身后，仙瑶听到自己心跳如鼓不敢直视身边之人只得扭头吩咐无忧
　　“放帘子”
　　无忧也心焦，急忙将层层叠叠的纱幔放了下来隔绝了二人。

　　纱幔落地，沈毅缓缓长吁一口气，隐约看到里面有身影在动，既便什么都不看那脑中还是不停浮出一幅幅画面，她衣衫落地的样子，发髻松散的样子，那双小脚迈入池中的样子，以及她身子浸入池中的样子…..种种不能再往下想。

　　沈毅觉得自己大概是疯魔了才如此不自制，纱幔浮动有水声传出，沈毅咬了咬后槽牙退身出去了。

　　霍镇之到了的时候，沈毅正站在后园的桃树下不知作何，树干上光秃秃的与夏日截然相反，他抬起头笑了笑
　　“原来是，天上掉来个瑶妹妹”
　　说罢轻叹一气朝园外走去，步子刚到前院便看到霍镇之连官服都未脱步履匆匆，他迎上去
　　“有事？”
　　霍镇之重重点了点头“大事，进屋说吧”

　　二人双双进了正厅，丫鬟上了茶，霍镇之眉头紧皱端起又放下
　　“本是朝中事，不该与你多谈，但眼下我实在没法子，总不能找陈玉那个不靠谱的”
　　说完叹了一口气“你可听过妖祟之事？”
　　沈毅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说来听听”

　　霍镇之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与“怪事从秋猎开始，那日手下在安山寺柴房发现一具白骨，我看过了，那白骨整整齐齐实在诡异，当时为了圣上没有声张，后在宫中陆陆续续有人失踪，隔天便会发现一具白骨，与安山寺那一模一样，你说若不是妖祟又是什么”

　　“前几日皇上召见，我远远瞧了一眼，总觉得圣上有些怪异，面容枯瘦气虚不足，虽说年老体迈但短短两月,说话好似被吊着一样，实在让我心中不安”
　　沈毅放下茶杯“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霍镇之也不藏着掖着“我知道你手伸的长，皇上都忌你三分，你让人周国各地去寻一寻高人，我身为护国将军，保家卫国理当如此，时至今日，我不信也的信”
　　沈毅坐在那没有说话。后不知二人又聊了些什么，不多时霍镇之面色如常走了。

　　霍镇之走后，沈毅去了卧房，仙瑶早已沐浴完毕一身素色广袖衣衫露出半截白稚小臂，在将乾坤袋的宝贝一一摆在桌子上，见人进来招了招手
　　“来，给你看看我的宝贝，你看这个是照妖镜，化作人形的妖物一照就现出原型了，还有这个是锁心簪，这个万里追风，这个是阴阳符，带着它可直入十八层地狱，小鬼不得近身”

　　沈毅挨着她坐下耐心听她讲，仙瑶拿起一个小小水晶球“这是时空幻境，在这个水晶内可造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当然那只是一种幻境，并非真实的，在那个空间里你可以想要什么有什么”
　　沈毅看了她手中小小晶体一眼“如何造梦”

　　仙瑶托着腮“我们神仙很少用这个东西，这是我从月老那偷来的，凡人想用这个的话，首先要一把钥匙，就是对造物的执着，对造梦的执念越深，那造梦就越容易，其次要等日月同辉，日月同辉之时幻境打开，造梦的人便可以进入幻境，在那里便有他想要的一切了”

　　沈毅闻言半晌“嗯，听起来是个好东西，用来抵债差不多”
　　仙瑶忙将那珠子握在手里“这种东西凡人驾驭会遭反噬，所以不能落入凡人手中，也就是你有福气，能看到本公主的囊中宝物”
　　沈毅瞧见她那又傲又娇的样子，心头一软。

　　那日妖狐既可自断一命逃了，说明她也并未占到上风，若再交手恐伤其身，且那妖狐定对她有恨，若让她知晓定会义无反顾。

　　明知她虽为仙，可如今在这人间，他竟想护她周全。想着沈毅出了神，仙瑶喊他两声他都未应，第三声时才突然回神，见他如此仙瑶问
　　“想什么呢，都喊你三次了”
　　沈毅笑了笑“没什么，小事而已”
　　“当真？该不是在想你的心上人吧？”

　　沈毅瞧了她一眼，见她正直勾勾的看自己，那双眸子有说不清的清澈与明亮，心里无声道，对啊，是在想心上人。

　　他没有回答，将它摊在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她的乾坤袋
　　“过几天就除夕了，天上的日子过去一天了”
　　仙瑶点点头。

　　除夕前一夜，霍镇之守城脱不开身，传了书信去沈云府

　　那日沈毅不在，在清堂街沈府内结算一年最后的账目，管家将信放在书房，仙瑶看到的时候她欲借用笔墨为兄长传书信一封。

　　本无意偷看，却在看到亲启二字时没抑住好奇，双目一眨，便像是天眼一般信件内容跃然纸上。
　　上写：妖祟肆意，不除恐迟，盼安
　　看完那眼睛一眨又恢复了正常，仙瑶坐在书桌前椅子上发了呆。

　　沈毅回到沈云府时天色已晚，下人在院中点了烛火，仙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好似在等他，沈毅一进院子便看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随加快了步子走近
　　“怎么在外面坐着”

　　仙瑶抬头看他，突然笑了笑“沈毅，明天除夕可以看烟花吗？”
　　沈毅点头“自然可以”
　　“那你可要多放点”
　　沈毅笑了笑“好”

　　仙瑶看了他一眼，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他的手有些微凉比她的大很多，薄薄一层茧子却比兄长的踏实一些。

　　沈毅被她突然的动作惊的愣了愣，侧脸看她，只看她半低着头小小的鼻尖红红的小嘴，霎时，他回握了那双小手将她包裹在自己掌心。

　　仙瑶闭了眼睛，仙术通过他的脉络直达他的元神，她看到那日霍镇之来找他，看到他未提及此事之下的思虑，看到他说那时空幻境是个好东西时，他是个想造梦的人，那梦中，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