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梦》下雨天打死不出门

3、小长假

　　这一晚，白渺睡得挺好，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身边却没人。他去溪边洗了把脸，回帐篷刷了会儿手机，林灵霖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老师，教师节军训错过了，这是补给你的！”林灵霖递过来一把野花，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白渺笑着接过“今年军训才半个月，便宜你们了！”
　　“不便宜，我都晒黑了！”林灵霖把胳膊举到脸旁边比划着。
　　“小伙子要那么白做什么。”白渺伸了个懒腰，“跑步去？”
　　林灵霖锁上车，两人往山顶跑去。
　　山里的空气润润的，夹杂着淡淡的青草味道，晨风拂面而来。
　　白渺回过头，林灵霖微微喘着气。
　　“累了？”
　　“没有！我刚刚骑了半天车。”林灵霖辩解着。
　　白渺笑了笑，微微放慢了脚步。
　　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太阳正从对面山头升起，一半山林瞬间被朝阳染成了金色，两人坐在地上，一时没有说话。
　　半晌，白渺站起来，“下去吧。”
　　林灵霖起身时腿有些发麻，白渺伸手拉了一把。
　　下山时路过一个水潭，水清凌凌的。
　　“冲个凉，一身汗。”林灵霖说着，脱掉T恤长裤往潭边走，皮肤白得扎眼。
　　白渺也是一身汗，跟着脱下衬衣，挽起裤脚。
　　抬起头，见林灵霖看着自己，“怎么了？”
　　“你外裤不脱吗？”
　　白渺看着整个身子泡在水里的林灵霖，忍着笑说“你待会儿怎么下山？”
　　“……啊！”林灵霖这才想起来，山腰还有几位女士，其中两个还是他老师，等下穿着湿淋淋的内裤，怎么见人？
　　白渺往身上浇着水，看着林灵霖的囧样，笑着说“你把长裤换上吧，反正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等林灵霖在树后换上长裤，白渺身上的水也晾干了，两人往山下走去。
　　山腰的四位女士已经起来了，见两人回来，把没吃完的零食水果都分着吃了，吃完林灵霖先骑车回去了，其余几个人坐了会儿，就收拾东西返程了。
　　这一年中秋节跟国庆节在一起，连放八天假。中秋这天，白渺回了母亲家，母亲周娣来把姥爷姥姥都接了过来，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晚上热热闹闹聚在一起边吃边聊。
　　“渺渺瘦了，多吃点。”姥爷周惜福指着红烧肉说。白渺是姥爷姥姥带大的，他父亲母亲都是高中老师，工作忙得很，爷爷奶奶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白渺在上高中前都和姐姐住在姥姥姥爷家，养大他们俩让俩老颇费了些心血。
　　“渺渺长大了，可以找对象了。”姥姥张小梅笑着说。
　　“30岁的人了，自己上点心，别让姥爷姥姥操心啊。”周娣来一边张罗着给姥爷加汤一边说。
　　“28。”白渺一边扒饭一边说。
　　“四舍五入就30了。”父亲白建城附和着母亲。
　　“渺渺，加把劲，姥爷还想抱几年外孙。”姥爷在白渺肩膀上拍了拍。
　　姥爷跟姥姥是白渺没办法拒绝的，姥姥一生都想要个儿子，给第一个女儿取名“周娣来”，第二个女儿取名“周有娣”，姥姥怀第三个时，意外流产了，把身子搞坏了，再也没办法怀上，这个弟弟终究没盼到，成了姥爷的一块心病，白渺出生后，姥爷姥姥似乎找到了精神寄托，把他当亲孙子疼，小时候，白远没少因为两位老人偏心跟白渺打架。此刻，面对着两双饱含殷切希望的眼睛，白渺可不敢说自己信奉“独身主义”，他笑笑说：“姥爷姥姥，你们放心吧。”
　　“放心放心，他不操心，有我替他操心！”白远对着白渺挤眉弄眼。
　　“你可靠谱点，别找个跟你之前那个一样的！”周娣来看了白远一眼，白远翻了翻眼睛，没说话。
　　吃完饭，白渺在卧室收拾东西，手机响了，林灵霖请求视频通话。
　　“？”白渺不解，按下了接听键。
　　视频接通，林灵霖穿着件黑色大背心，笑得眼睛都咪起来，酒窝深深嵌在脸上，“老师，看！流星雨！”边说边转着手机，在他身后，几颗闪烁的流星接二连三从深蓝的夜空划过，拖着长长的绚丽尾迹。
　　星星下坠的势头慢慢减弱，过了几分钟，夜空恢复了平静。白渺看林灵霖身边黑黢黢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你在哪？没回家？”
　　“回了，这不跑山上看流星雨么。老师，中秋节快乐啊！”
　　“谢谢，你在外面小心点，早点回去。”
　　“嗯，我给你带特产哦！”
　　这时，周娣来在客厅喊，“渺渺！出来陪姥爷姥姥聊天，别窝在房间里！”
　　“来了！”白渺答应着，回过头对林灵霖说，“心领了，不用麻烦了，我先挂了啊！”
　　“嗯，Byebye!”
　　姥姥姥爷在家里住了五天，这几天白渺哪都没去，老老实实陪着两位老人。俩老都将近八十了，时间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们的青春和健康，看着老人佝偻的身子，花白的头发，白渺心里有点发酸。
　　第六天，白渺起了个大早，包了几屉小笼包蒸上，又煮了一锅瘦肉粥，炒了两盘青菜，都是姥爷姥姥爱吃的，这煮饭的手艺也是姥爷教的。
　　吃完饭，白渺送两位老人上了白建城的车。
　　“渺渺，有时间记得来看看我们啊，姥爷姥姥想你。”周惜福拉着白渺的手摩挲着。
　　“姥爷姥姥，再住两天呗。”
　　“唉，还是老家住得习惯些，你爸也还有工作要忙。”周惜福叹口气。
　　“你多抽点时间回去看姥爷，是一样的。”白建城说。
　　“不送了，回去吧。”白惜福挥挥手。
　　白渺目送着白建城的车从视线里消失。
　　姥爷姥姥走后，白渺去车库里把他的春风推了出来。这两年市区禁摩，一直没骑，春风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白渺打来水，花了半天时间把春风擦洗得干干净净。
　　春风露出了本来模样，线条冷硬，造型粗犷，充满机械质感，黑色机身上倒映着白渺的影子。白渺戴上头盔，跨上了摩托车，朝城外驶去。
　　白渺没有设定目的地，他喜欢漫无目的的骑行。在每一个路口，随机选择一个方向前进。骑了一会儿，路上车辆和行人慢慢变少，白渺加快了速度，道路两边的房屋、树木，越来越快地倒退，吹到身上的风越来越紧，渐渐地，白渺眼中看不到其它风景，只看得到面前的路。
　　白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一样的摩托骑手，白渺再靠近一点，一样的春风，不过是全白车身，车手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头盔，只有一把黑色长发在风中飞舞。
　　白渺心中起了兴致，继续拧着油门靠上去，前面的车手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也加快了速度，两车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
　　有意思！白渺紧握油门，压低身体盯着前面的路，继续提速。前方出现了一个转弯，女骑手靠近内道，以一个极低的压弯角度飞快转了过去，白渺紧紧跟上，贴着内道，过弯的时候丝毫没有减速。接连几个弯道，白渺紧盯着路况，不断调整姿势和压弯角，追上了女车手，但没过多久，他也被人用同样的方法追上了。两个人你追我赶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最后在一个路口，那位骑手停下了摩托，白渺也跟着刹住了车。
　　那女子摘下头盔，是温文。白渺也摘下了头盔。
　　“真巧。”温文随意披着长发，淡淡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把烟盒递给白渺。
　　白渺踌躇了一下。
　　“你不是抽吗？”
　　“怎么看出来的？”白渺接过烟，问道。
　　“上次看你玩打火机，不抽烟随身带打火机干嘛？”温文给自己点上火。
　　白渺回忆了一下，想判断这件事有没有被白远看出端倪，他姐知道了就等于他妈知道了，那可不妙。
　　“你姐没看到。”温文说。
　　“骑车多久了？”白渺问。
　　“好几年了。一个人瞎转。”
　　两人默默抽完了烟，温文说累了，往回骑了。
　　白渺继续往前，骑到天黑，晚上在路边找个家小旅馆睡了一夜，第二天才骑车返程。
　　最后一天假期，怕赌车，白渺早早回了学校。
　　下午，白渺在备课，有人敲门。
　　打开门，果然是林灵霖。
　　“渺渺哥，我给你带了我奶奶做的香肠。”林灵霖从背包里往外掏着。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
　　“唉呦！喊白老师多生分，渺渺不挺好听嘛。你厨房有锅吗？”
　　“现在就煮？”
　　“我饿死了！”
　　白渺把香肠拿进厨房，切片放在锅上蒸着。
　　煮个拉面吧！白渺想着，开始和面。
　　“呦！渺渺哥还有这一手呢！咋平时都藏着？”
　　“一个人懒得煮。”
　　“那我以后天天来蹭饭！”
　　“伺候不了！”
　　林灵霖撅着嘴，气鼓鼓地出去了。
　　煮好面，白渺又煎了两个蛋，端上桌。
　　“哇！真香！”林灵霖像从饿牢里放出来一样，狼吞虎咽地连面带汤全部吸到肚子里。
　　“渺渺哥，我可太崇拜你了，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林灵霖打着嗝，笑得不怀好意。
　　白渺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