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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萧红衣侠女郎 ...

  •   京城内,崇英帝看着领侍递上来的折子,拍案大怒。

      “你们北荒欺朕无国无民不成!”

      大殿上几个团领窄袖横襕的胡人使臣面面相觑。

      原是国公林牧之遗女崇宁郡主自父亲死后,官拜镇难将军,还是袭掌其父旧部兵马。
      上月胡蛮扣关打草谷,掳了几个村的漂亮女子去,正巧被崇宁郡主撞见,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崇宁郡主哪里忍受得住,两军在雁荡关外摆开架势对垒,双方冲杀了两三个回合,胡蛮便被杀的溃不成军,崇宁郡主更是将敌首斩于马下,仅让几十个残卒侥幸逃了去。

      本以为两国大战将起,却不想北荒竟以此为要挟,欲让合薛可汗那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儿子娶崇宁郡主为妾。

      僵持了半晌,那领头的使臣持着旌节站出来威胁道:“崇英陛下,你这态度莫不是不允了?昔日洛水之盟陛下可曾还记得?你要置皇长太孙的性命于不顾吗?你难道想断送国祚不成?”

      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题,让朝堂大臣们不禁都低了低头,矮上了几分。

      这时典客卢庆之终于是忍不住了,从群臣中跳出来,将头戴的官帽一摘,指着那胡蛮领头使臣骂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尔等小人不过是欺我新朝初立,占得几分便宜!先不说我朝崇宁郡主已有婚约在身,汝且回去和那傻缺世子自溺照照,你这眼晴长在屁股上的东西,我圣上洪武,不屑与你这放牛牧马的老东西置辩,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直娘贼,我焯……”

      卢典客一连不歇气地骂得有一柱香的时辰,朝中众臣也不自觉间昂起头来,还不忘在一旁拱火。

      “没丢份!”

      “真精神!”

      “卢大人好样的!”

      “好呀…好的很!崇英,我北荒世子殿下乃千金之躯,莫说只是迎娶属国中区区一位郡主,就是长公主又如何?你敢与北荒开战吗?你崇英若是还存有几分血性,就将使团的头颅尽数砍了去!”此时胡人使节显然被卢典客辱骂的有些失去理智,竟大放厥词起来。

      崇英帝面色平静,从头至尾除了起初看见递上来的折子时,显露了一下圣威外,再也没有搭过话。

      胡人使节见崇英帝如此怯懦,变的欲发肆意妄为起来,只是他没察觉到,朝下群臣额头上滚落的汗珠,都快要把官服补子给浸透了!他们这位主子可从来都算不上仁慈。

      “崇英陛下,可汗说了,如果你愿意亲自送崇宁郡主出雁荡关,以后岁贡一应金银器物,牛羊马匹均可减去半数,还请陛下莫要负了可汗的一番美意!”秉承着打一棒给颗甜枣的理念,使臣继续游说道。

      话音刚落,朝堂一片哗然,群臣纷纷议论起来,无非就是圣上如何能出得这雁荡关,可奈何半数岁贡又得多少民脂民膏之类云云。

      典客卢庆之素来是个脾气躁的,更何况他与林牧之相交莫逆,岂可任由故人之女受欺辱,正想开口,却听得殿外传来一声娇喝。

      “我看不如何!”

      殿内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从殿外走进一位红衣黑袍,玄枪素巾的玉面将军来。

      却见那女子脸白如玉,颜若朝华,此刻秀眉微蹙着,端得是风姿绰约,来人正是崇宁郡主,圣上亲封的镇难将军,国公林牧之遗女林宜礼。

      “臣女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宜礼拜首道。

      高台上一直沉默的崇英帝适才露出一抹笑容,说道:“镇难将军得胜回朝,扬我军威,朕也应当有所表示才是,既如此,加九锡,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崇英帝清了清嗓,向一旁的赞礼官吩咐道。
      何其恩宠!

      崇宁郡主出声打断道:“不必了陛下,臣女此番冒进入宫只为一事而来,但求圣上准允。”

      “允!”

      一边的胡人使节此番得见正主,又见其君臣聊的火热,正欲上前,只是下一刻,一把长枪插进了他的胸膛。

      这胡蛮满脸的难以置信,想要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就在他意识涣散之前,听得那女子朗声道:“臣叩谢陛下圣眷!”

      “陛下,如果无事的话,臣女就先行告退了!”崇宁郡主林宜礼说道。

      崇英帝自是知晓他这义女脾性的,当下也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林宜礼见状,一脚踩住那死去的胡人使节胸口,缓缓将长枪抽了出来,随后缓步退出殿去。

      只剩下一群缄默无言的朝中大员和几个目眦欲裂的胡人使臣。

      “崇英陛下,我等也…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开恩,开恩呐陛下,陛下开恩……”几个胡人使臣忙不迭的求饶道。

      余下的那几个胡蛮吵得崇英帝甚是心烦,崇英帝揉了揉额头,起身朝内殿走去,憋着一肚子气的武将立即心领神会,上前将磕的头破血流的使臣给拖了出去……

      深夜,皇城御书房内。

      “这是户部和兵部统计上来的折子,你们都看看吧!”崇英帝指着书案上几封文书说道。

      众人接过文书互相传阅了一番,皆是面露难色。

      “卢爱卿,今日属你骂的最凶,想必卢爱卿定已有了退敌良策,你且来说说,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典客卢庆之霎时吓的敛色屏气,扭捏说道:“昔日出谋划策都是大将军,林国公和老和尚的活计,陛下又何必问我一匹夫。”

      崇英帝气的须发皆竖,抄起书案上一方苴却砚就砸了过去,卢庆之却是闪身一侧,灵活的躲过了……

      “朕要有大将军他们在,哪里还需得你这蠢货!”

      一旁的户部尚书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圣上切莫动怒,当以国事为重!卢大人也是为了维护圣颜才如此这般的。”

      “对对对,大哥你宽宏大量,饶了我吧!”卢庆之赶忙就坡下驴求饶道。

      “行了!一个二品大员,整天没个正形,还不赶紧滚过来议事。”

      此话一落,御书房的几位大员神色忽地严肃起来。

      ……

      一直到半夜三更时分,皇城兵马司尽出,揣着旨意奔向了各地。

      ……

      “现在没人了,出来吧!”大臣散去,崇英帝吹灭房间内大半烛火,方才沉声说道。

      屋内仅剩的一盏烛灯闪了闪,忽地从屏风后钻出一道人影来。

      “拱卫司指挥使方世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人影半跪在地,向崇英帝恭礼道。

      “方统领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禀圣上,属下发现了大将军夫人母子的踪迹,不敢耽搁,特来禀告。”

      “你说谁?”崇英帝惊的拍案而起。

      “臣的手下近日探闻一伙前朝余孽在南疆有异动,而隔那不远正是大将军昔日住处,臣连夜赶去查看,在一座山后,发现了陈夫人的坟墓。”那统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枝玉簪来。

      崇英帝接过玉簪,仔细打量着,簪头有一处疵瑕,这正是当初他做落魄王爷时送的贺礼。

      “弟妹,果真死了吗?”

      方统领慌忙跪伏在地,“臣万死,不等圣意,命人私自开棺,现已将陈夫人遗骨带回。”

      “朕的弟妹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死,命礼部择日与大将军合葬在一处吧!”崇英帝叹道。

      “臣此番还得到一个消息,事关大将军遗孤。”

      “你是说允初那孩子?他还活着?太好了!快带朕去见他!”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靖国公当年东出大漠遭金翊卫伏杀,显然是提早得到消息,那一役,致使边军数万将士惨死,朝庭迄今也还没查出是谁泄的密,如若此时冒然将大将军遗孤带回军中,恐生祸端!”

      “是朕冒进了,方统领,允礼现在何处?可还安全?”

      方统领只好将玉虚观道士被杀一事并着周遭百姓见闻,细细给崇英帝说了一遍。

      “时间也都对得上,正是陛下起兵靖难的那一年。臣在收敛道长尸首时,唯独不见了百姓口中说的时安那孩子。”

      沉默片刻后,崇英帝方才开口说道:“此事过后再议,你且命人暗地寻访允礼那孩子的消息,还有,那伙前朝余孽的事,朕不想再听到了!”

      “臣领命!”

      “你私开大将军夫人遗冢,自领三十军棍去,退下吧!”

      ……

      且说陈时安在那尊真武像底下躲藏了数日,见外面没有动静后方才钻了出来。

      地面血迹仍在,兵器四处散乱丢着,却唯独不见了师傅师兄们的尸首。

      他没有说话,默默给观中神像祭拜一番后,最后回望了一眼悬挂在大殿上那块“清虚至德”的那块匾额,扭头下了山去。

      陈时安沿着南下的官道走了有大半个月,兜里揣的几十个铜板也所剩无几,正在发愁之后的着落时,终于是遥望见了江南第一重镇——通州城的墙头。

      “果然有道是少不得个先忧后喜,免不的个苦尽甘来。”

      守城官兵见来人一袭破烂道袍,邋遢花子模样,也没多加盘查,直接就放入了城。

      通州是朝庭赋税重镇,又扼守着南北运河的咽喉要道,自然是繁华至极,入了城,勾栏瓦肆,秦楼楚馆,大街小巷,贩夫走卒,南来北往,络绎不绝,颇有一番盛世景象。

      “此地倒是与观中居士口中所述的大差无几,想不到这繁华的背后,却是以割地纳贡换取的一线生机。”念此,陈时安不免摇着头叹了口气。

      看着手中仅余的两个铜板,问路旁的茶摊中要了碗清茶。

      “紫金山离此地路途还甚为遥远,看来接下来得自己挣一些盘缠了!”陈时安在心中盘算道。

      “掌柜的,能否借你杌子给我在你摊前用一用?”

      那茶摊掌柜见是一清贫道士,权当是积点福缘,挥了挥手也没有过多说些什么。

      陈时安靠首茶摊炉子坐定,从兜里掏出罗盘,卦签这些东西依次铺好在地,又从身上解下一块洗涤得发白的蓝布巾,左右两边分别写着“言出法随,神通广大。”中间则写着“手相面相,测字命名,四柱八字,六风八卦,住宅风水,问事祥日。”

      他赫然摇身一变成了位江湖神算子。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姊妹,来一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天师门下,广结善缘,道门查事,指点迷津,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茶摊掌柜见状,又重新倒了碗新茶递了过来。

      陈时安拍拍衣兜,摆了摆手,苦笑道:“掌柜的,我可没东西抵你茶钱。”

      “小兄弟,你这个卦算的准不准?”茶摊老板问道。

      “无关乎神机妙算,无非是依理详情……”

  • 作者有话要说:  1.领侍:太监头头,也有部分朝代领侍只待在内宫,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称都领侍,太监官方称谓是“十常侍”。
    2.横襕:胡人为官者常着服饰。
    3.旌节:使臣所持之物,有些时候也指军权。
    4.典客:负责掌管外交与民族事务的文臣,二品。
    5.相鼠为皮:出自《鄘风·相鼠》一篇。
    6.打草谷:原指契丹官兵四处劫掠,以充军响这一行径。
    7.补子:官服上用来区分文武,职级的图案。
    8.拜首:一种跪拜礼。注:和稽首,顿首等不同,可详观《周礼·春秋·大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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