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沂》滴嗒嘟

18、第18章

　　手机下响了一声，唐梨艰难地醒过来，接起电话。

　　“喂？”她昨晚睡得迟，现在睁不开眼。

　　“唐梨，睡醒没？出门去玩吗？”

　　宋沂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唐梨清醒了点，回道，“醒了，好啊。”

　　“行，那我过去接你。”

　　“好。”

　　电话挂断了。

　　唐梨放下手拍拍自己的脸，扶着腰站起来。

　　她昨晚就这么缩在藤椅上睡着了，现在觉得全身酸疼，特别是腰，估计是蜷了一晚上腰受不住了。

　　天上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光线刺眼发白，唐梨捞过手机看时间，下午两点半，手机里还有几条新信息，冒着小红点，点开来是宋沂发的，上午九点整，问她醒来了吗？

　　唐梨洗澡换衣服，把地上的碎玻璃渣子收拾了扔进垃圾桶，膝盖上碰青了一块，小腿上也青了一块，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长裤穿上，然后倒烟灰缸，垃圾桶里的呕吐物看得她犯恶心，她扔了几张纸巾进去盖住，一摸昨晚晾的衣服已经干了，她记得昨晚衣服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嘀嗒，她当时抱着膝盖发呆，觉得这个声音怪恐怖的。

　　给手机充上电，她想了想打开购物软件挑选小孩子的长命锁、小镯子之类的东西，没挑多久她看了一个顺眼的下单付款，地址填的是妈妈的家，她不打算去参加弟弟的满月礼，但礼物还是要送的。

　　妈妈怀孕的时候她一眼都没去看过，说不出来，她就是害怕，连带着也不想接妈妈的电话，为此妈妈对她有些怨言，她没理，让她亲眼去看她觉得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妈妈是高龄产妇，好在生产时一切顺利，那天她站在医院楼下浑身发抖，没出事她庆幸，心里却也不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呢？开车回去的路上她精神恍惚，一头冲进绿化带里，连着几天处理车子维修和绿化带赔偿的事，她反而松快些。

　　楼下有电动车开进来的声音，车轮轧过石板。

　　手里的电话响了，来电人显示是宋沂。

　　“我到啦，”宋沂带笑的声音响起。

　　“好，我马上下来。”

　　唐梨吸拉着拖鞋走到阳台上往下看了眼，宋沂翘着腿坐在电动车上，阳光打在她的发丝上，毛绒绒的。

　　下去的时候宋沂正晃头晃脑地四处看，见了她问道，“唐梨，那几只小猫呢？”

　　“都在一楼大厅里趴着吹空调，”唐梨回她道，她想起那几只猫的体型，一只赛过一只的像辆半挂，粘人得紧。

　　宋沂下车，两人换座，今天轮到唐梨开车了，后座的宋沂和上次一样拉住她腰两侧的衣角。

　　“吃午饭没？”宋沂问她。

　　“还没。”

　　“那先找个地方去吃饭吧。”

　　“好，”唐梨沿着环岛路往前开，两边的树影后移，盛夏的树叶浓绿到仿佛能滴下颜色来。

　　“刚醒吗？”

　　“嗯，昨晚有些醉了，睡得沉。”

　　“真的？我还以为你没有多醉呢，不迷糊也不撒酒疯，送你回来你说话也挺正常的，”宋沂疑惑。

　　“各人醉了不同样，我酒品一向不错。”

　　“那你喝酒断片没？”

　　“没，我喝酒也不断片，”唐梨摇头，她喝酒没有断片的毛病。

　　“那昨晚的事你都能记得？”

　　“都记得，怎么了？”

　　“那你还记得昨晚我和你说过什么吗？”宋沂从后面靠过来，把头搁在她肩上。

　　唐梨在心底幽幽叹气，她毫无防备的就落进了宋沂的圈套。

　　“你昨晚和我说什么了？”她装傻。

　　“没说什么，”宋沂突然改口。

　　唐梨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嗯了一声。

　　宋沂的话音再转，斜着眸子盯住唐梨的脸，目光灼灼，“真不记得了？”

　　唐梨被那道目光盯得窘迫，她本就不擅长撒谎，再被这么盯着，刚想出口否认的话就噎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宋沂看唐梨的眼睫颤了颤，耳朵就红了，就她这点伎俩还能骗过她，宋沂心里有了底，唐梨不说话了她就乘胜追击，“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啊？”她看着唐梨的眼睫再次颤动，嘴唇抿出一个纠结的弧度，她吐气，“真让人伤心啊——”

　　唐梨松开唇，“记得，我记得的，”她实话实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宋沂疑惑道，“多少年以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了，”有些话在当时是秘密，藏得深了觉得万万不能开口，但过了多年时过境迁再一看也不过是小事，张口闲谈出来众人笑一声也就过去了，她那时候觉得气氛奇好，心里一动，干脆就说了。

　　唐梨嘴里的话卡了壳，“我……”

　　“你也喜欢过我？”宋沂觉得唐梨这反应很奇怪，这么久以前的事了她现在别扭些什么，她话锋一转逗唐梨，“还是说你现在喜欢我？”

　　“嗯，”真正承认了心里反而觉得坦然，唐梨把电动车停在树荫下，饭馆到了。

　　“没想到啊你，”宋沂跳下后座，刨根问底，“以前还是现在啊？还是都有？”

　　唐梨揉揉耳朵，怪烫的，“我们去吃饭吧，”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想点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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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她们吃完饭了就在海滩上闲逛，是另一片沙滩，满地的碎珊瑚和贝壳。

　　宋沂弯腰捡些好看的，唐梨卷着裤脚跟在后面，双手捧着装宋沂从沙子里挑出来的精品。

　　“看！”

　　宋沂捡了个好看的小海螺壳拿给她看，唐梨以为是要她拿，伸长了手去捧。

　　“看里面，”宋沂躲开她的手，把海螺壳凑到她脸上。

　　太近了，唐梨眼睛往里靠差点成斗鸡眼，她把头往后靠，看清海螺壳里小小的寄居蟹在吐泡泡。

　　“我想要它的壳，你说它肯出来吗？”宋沂看着壳里的寄居蟹，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寄居蟹可怜巴巴地往里缩。

　　这个海螺壳的确好看，色彩鲜艳有光泽，还不像沙滩上大多的贝壳一样有或多或少的破损，实属精品中的精品。

　　“你把它泡水里试试？”唐梨提出建议。

　　“好。”

　　宋沂蹲下去把寄居蟹放进一处水坑里，一会儿后寄居蟹慢慢爬出半个身体。

　　“有用欸！”

　　下一秒寄居蟹拖着它的漂亮房子开始往石头缝里逃跑，宋沂把它抓回来，寄居蟹又缩了回去，宋沂不动它了，寄居蟹再次拖着它的房子跑路，宋沂直起身，无奈道，“好吧，放过你了。”

　　唐梨站在一边捧着满手的各色贝壳笑。

　　路过一处秋千，宋沂坐上去招呼唐梨一起，唐梨把手里的贝壳放在秋千旁边的沙滩上，在海水里洗了洗手，“我推你吧，”她绕到宋沂背后，伸出手轻推她的背。

　　秋千晃了起来，海风吹起唐梨的衣角。

　　“听说明晚退潮，我们买点小桶和铲子之类的工具晚上赶海吧，我眼馋这个很久了，”宋沂一边随秋千晃悠一边和她说话。

　　“好啊，”唐梨算日子，她买的返程船票在大后天中午，还能好好玩上几天。

　　秋千带着宋沂晃了回来，唐梨伸手又推了一把，这一把用大了劲，宋沂的帽子被风吹掉了往后飞，唐梨跳起来伸手抓住，在下一次宋沂晃回来的时候重新盖回她头上。

　　最后她累了，把防晒衣垫在沙子上盘腿坐下，“日落了，宋沂，”她说道。

　　前方太阳下沉，云彩翻着艳丽的颜色亮得像流淌的岩浆，天空却逐渐黯淡，由澄澈的碧蓝色变成越来越深的蓝，直至与海水同色。

　　“唐梨，”宋沂叫她。

　　“嗯，在呢。”

　　“你喜欢我？”宋沂的声音像是疑问又像是陈述结果。

　　“嗯，”唐梨轻轻应道，此时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海风吹起几缕她的发丝。

　　宋沂拿脚尖点住地面停下秋千，看着前方的落日，她问唐梨，“以前还是现在？”

　　“都有一点吧，”唐梨认真想了一下回答她道。

　　宋沂松开脚尖，秋千再次摇晃。

　　她有每天看日历的习惯，今天日历显示宜开市、交易、立劵、纳财、开池，忌嫁娶、造桥、词讼、移徙、安门。

　　忌啊……

　　宋沂在心里暗想这是封建迷信，于是她开口问唐梨，“我们要不要试试？”

　　唐梨看着云彩，声音轻轻的，她回答她，“我不知道。”

　　太阳落入海底，云彩收了满身的绚丽，天空从海一般的深蓝逐渐变成深黑，两个身姿苗条秀美的女人一个坐在秋千上，一个坐在秋千旁的沙滩上，白日里最后一点光把她们的背影裁成黑色的工艺品，像是书页里的一封书签，秋千上的女人转头露出优越的侧脸，额头饱满鼻梁挺直嘴唇微翘，几根发丝绕着她上下翻飞，像素描留下的痕迹，沙滩上坐着的女人也转过头来，幅度不大，只露出一点鼻尖，脖颈上的美人筋凸起，她们对视，风声里海浪一遍一遍舔过沙滩，潮水退去。

　　“什么是不知道？”宋沂看着唐梨问道，她觉得唐梨的回答奇怪。

　　唐梨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我……，”她又停下了，沉默下来。

　　宋沂看着她，眼前这样的唐梨和记忆里的不同，少了些自信，她站起来，“你对我有好感吧，我对你也有好感，双向箭头，那就试试，”她摸摸唐梨的头，坐在她脚边的唐梨像只耷拉着头的小狗，这样的唐梨看起来让人心疼，“你表现好一点，我就争取不在三天之内甩了你，”宋沂一把拉起唐梨，她听着自己说的话，觉得自己有当女王的潜力，还挺渣。

　　唐梨倒是笑了起来，“那就试试吧，”她拉住宋沂的手，眉眼低顺地下垂，叫她，“女王大人。”

　　宋沂脸红，抽出手来噔噔噔往上走。

　　她收回之前的大话，她根本没有从过去的那些追求者里学到一点追人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