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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们相遇 ...

  •   今天是我搬进这屋子的第七天,起床,开窗,吃药,发呆。上午10点的周六是最慵懒又享受的。
      学校一楼的宿舍太过阴湿,自从发现宿舍时常有大老鼠出没,还钻进我的衣橱拉满了老鼠屎,我就果断搬出了宿舍,在大学城的边缘找了栋“老破小”。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个女孩。我不愿承担尤其晚上外出的风险,除了上课,能宅在屋里就宅在屋里。老房子自带一股平和的生活气,我倒也算自得其乐。可这房子的唯一缺点是不隔音,三次了,我清晰地听见隔壁男女□□时的喘叫。不过还好,又不是天天这样吵,又影响不到我睡觉。但那女孩的□□声又是那样动听,娇柔而富有生命力。只可惜,女人这样美妙的声音是被男人插入时发出的。
      我叹了口气,叼了一片面包,准备早餐就这样胡乱解决一下。然后趁着有空洗一下剩下的几件沾有老鼠屎的衣服。
      我端着盆子,晾衣架不太够了。我打算先晒上这几件衣服,再去楼下买些衣架,顺便买好午饭。我拿起t恤往窗外的衣绳上挂,风吹着湿漉漉的棉布混着阳光一下下拨弄着我的脸,又是一阵风,吹得衣服淋淋地半贴在了我脸上。
      “吱呀-”隔壁的窗开了,她从窗外探出半个脑袋,留着齐肩短发,白色吊带,梳子一下下地从头顶划过她黑亮柔软的发梢,好像叶子轻轻落在明亮的湖上。我看着她的侧脸。她朝我看过来,眉眼英气且冷,眼睛像一潭清澈的井水,她的鼻梁高挺,鼻尖的一小团肉圆圆的,尖尖的。唇是那样厚实,感性。就是这样一渐渐丰满的作品,落成了这样美丽又神性的一张脸。我愣住了,怔怔的。她噗的一声笑了,眉眼间的冷一哄而散,能让春暖花开般的笑脸,我回过神来,原来一墙之隔,住着这样美丽的一位姑娘。“你好美,”女孩间的赞誉就是这样的直接干脆,她笑出了声,“我的衣架不够了,你有余的话,能不能借我几个?”我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
      “当然,等我一会儿呦。”她回到房间,听到她翻东西的声音,“我不怎么用,你都拿去。”她隔着窗子递给我一摞衣架,抬头盯着我,眼神缓缓地,“你更美”,收回了手。
      “谢谢,我用完立马还你”
      “就放在你那儿好了,反正我们都用的同一个晾衣绳呢。”
      我笑了,从未觉得共用一个晾衣绳是这样亲密的事,好像认识多年一样。晾衣绳的两头,一头是她,一头是我,上面可以挂着花裙子,内衣,风和阳光。
      她回屋里去了。我急忙探出头来问她:“怎么称呼你呀?”
      “邱云 ,叫我小云就行”
      “啊,云,云彩的云吗?”洁白又飘渺,多衬她。不过,到底是哪个男人得了八辈子的福气,能配得上小云这样的美人儿?男人都是那样肮脏,而云应当是最纯净的,不可亵渎的。我怨恨她的男友。

      小云,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我宁愿永远停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哪怕永远只是有着一面之缘,一墙之隔的陌生人。有我们能看向彼此的那一秒,就够了。

      在这么偏远的小城,竟有这么美的人,而且就住在我的旁边。美是没有缘由的,是让人痴迷的。我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定,论文没有丝毫进展,第二天仍是睡到10点。我看表,呀,晚了,急冲冲跳起来跑到窗边,她的窗还紧紧闭着。风又让衣服一下下挑拨着我,不过这次是被太阳晒透的,干燥的,柔和的触感。她怎么还不起床?原来她是我的“同僚”,和我一样爱睡懒觉。还是说她已经起床出门,所以才把窗关上?
      不管怎样,我决定在窗边等一会。忘了吃药,我端了杯水,在窗边一边发呆,一边把药填进嘴里。为什么非要再见见她呢?
      在想时,旁边的窗被打开了,我祈祷是她而不是她男友。“小云~”我甜甜地叫了一声,她探出头来,我感觉整个世界的阳光都照在了我身上,又亮又热闹,“你也才起吗?昨天谢谢你的衣架,我请你下楼吃早餐~”
      她笑了,“好啊,我想喝豆浆。”
      “对了,你男朋友呢?”
      “啊 ?我哪有男朋友。”
      咦?难道是我听错了?那声音分明就在隔壁。
      我试探着,“哦,你的情人?”我刚出口便后悔这句话的无礼,我怎么会这样唐突,这样冒犯,可我又意识到这句话又掺杂着些许醋意。
      “哦,不是,是我的客人。”我震惊地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可她又十分平和淡定,“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哑然 ,可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她怎么会是……
      “啊……那倒,没有。”
      “嗯,那你还想和我一起吃饭吗?”
      “当然,说好了请你,走吧,楼下等你。”

      她坐在马扎上,蓝色印碎花的桌板,放着两碗豆浆,6根油条,两个茶叶蛋。在这样的场景里,她惊世骇俗的美褪去了神性,显得平易近人了些。我跟老板要了白糖,她一手拿着油条,另一手跟我比出4根手指,“我要四勺糖哦”。我笑了,她这样子可爱极了,我尽量不去想她说的什么“客人”。但我对她还是充满了疑问和好奇。
      “我叫逸一,安逸的逸,一二三四的一,刚搬来没几天。”
      她放下双手捧着的豆浆碗,她的手纤细又白皙,将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你太安静了,要不是昨天在窗边看见你,我都不知道隔壁搬来了人。”她继续把手搭在豆浆碗上,“你是学生吧?”
      “是呀,我就在南边的学院,离这儿不远。”
      “嗯,读书真好。不过你一个人吗?晚上不要回来得太晚,凌晨不要出去,你是外乡人,要小心哩。”
      “外乡人怎么啦?”
      “你不知道,这条街有小混混,看你是外乡人,好欺负。”她撇了撇嘴,“不过应该没事,万一有什么麻烦,记得一定先来找我。”她说的认真又恳切,不像是单纯的客套话,好像是真的会在你遇到麻烦时为你两肋插刀,肝胆相向。
      小混混,这么陌生的词,好像只存在在听说和电影里,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见过,他们是什么样的?穿花衬衫的古惑仔吗,偏僻的地方果然治安差,我怨自己考的分少,真不该来这儿读书。
      “谢谢。”我点了点头,“他们要是找我麻烦,我会打爆他们的脑袋。”
      她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大学生真好,会学习,还能读好多书。”她突然很艳羡的样子。
      “别人是寒窗苦读,我是瞎折腾。我大学早读完了,来这儿混个研究生文凭。”
      “研究生是什么?”
      “啊,”我没想到她竟不知道这么“常识”的词语,“就是,大学读完了,如果你想继续学习的话,就可以考个研究生,研究生其实也是学生。”
      “哦,就是说比大学生还厉害了!”她把剥好的茶叶蛋递给我,我觉得很是亲切,“你真厉害。”
      “哪有,”我接过茶叶蛋,咬了一大口,有些咸,赶忙喝了口豆浆,“你不知道,我算是个差等生,分数是擦线过的,只能被调剂到自己不喜欢的学院。这里又离家太远。”
      “哎,够好了!看看我,初中都没读完哩……”我后悔和她说了这么些,就好像一个皇帝在和贫苦百姓抱怨他的龙椅不够华丽,饮食又不够丰盛。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疑问、安慰、或同情都可能变成扎向她的另一根利刺。
      “小云,你多大了?”
      “哈哈,我跟客人都说我刚满18,其实我……”她陷入了回想,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像在计算“哦哦,23了。好久没认真回答,我都快忘了自己究竟多大。”
      “我们竟然同岁!我还想叫你姐姐呢!”
      “啊,真是缘分!对了 ,你是那个……哦,研究生,你能不能帮我捎些书看看?”
      “什么书?”
      “我不懂,就看过《红楼梦》,你看得书多,你看着好的就行,就是不要太难懂的,像我要是看你的书,怕就是看不懂。”
      “《红楼梦》都能读懂,其他书你照样能!放心好了,我去学校图书馆借些书给你。”
      “啊,真的谢谢你,逸一 ”她望着我,眼睛亮亮的,十分纯真。很难想象,现实中,我和妓女的第一次对话,是在早餐店谈论图书。她接着说:“其实好书我就听说过四大名著,《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看不懂,记不住那好些名字,又是打打杀杀的,着实不感兴趣。《西游记》里竟些妖魔鬼怪神,哪有这些东西。《红楼梦》虽也难懂,但曹雪芹写得实在好,我慢慢读,也能读进去。”她说得津津有味,“不过我觉得《红楼梦》前面写的好,后面倒是不如前面了,像是换了个人儿写……我只是瞎说,不懂这些,你别笑我。”
      “你说的对了!”我一激动,放下的豆浆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晃荡出来不少白色的"海浪",“红楼梦前半段是曹雪芹写的,后来他死了,后四十回是个叫高鹗的人写的。”
      “呀,真的?”她应验了她的感觉,既惊讶又欣喜。
      “真的,有个女作家说过,”我扯了张餐巾纸,把刚刚洒在桌上的豆浆擦干,“人生有三大憾事: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你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她似乎又来了好大的兴趣,“我把红楼梦里好些读不懂的地方标注出来了,一会我拿给你看。”
      回到家,我快速翻了一遍小云给我的《红楼梦》,封面是被胶带重新粘过的,有些页上甚至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但纸张很整洁。我随意翻到一页,是晴雯撕扇那一回。她的字属实不算娟秀,也无连笔,一撇一捺,一板一眼的。她写道:
      物是供人玩乐,人也是。晴雯还能撕扇,我能撕什么?我能撕的,只有一个接一个的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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