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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疯子美人 ...

  •   “楚臣修,你还是不知悔改么,你一定要当个疯子,一直给我们家丢脸吗?”
      身上挂满了奢侈品牌logo的女人疾言厉色,隔着一排铁栏杆,才敢对着里面的人指指点点。

      旁边的秃头医生欲言又止。

      按照医德,他本应该制止在精神病院破口大骂的女人,以免给精神状态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病人增加压力。

      但是,他供职于一家私人精神病院。

      现在比精神病还像精神病的是他的顶头老板娘刘芳蓉,他就是个小小副院长,完全惹不起,只能等她自己发泄完情绪。

      秃头医生也不敢帮刘芳蓉骂里面的病人。

      毕竟那位病人非常凶残。
      战绩彪炳。
      有脾气从来不惯着任何人。

      上回还差点把骂他的人的耳朵生生揪下来。

      秃头医生看向刘芳蓉的脸。
      上面扑了一层厚厚的粉,还是有点掩不住抓挠后的血痕。

      真是不记打啊。

      楚臣修无所谓刘芳蓉的废话,他现在有自己的正事要做。

      此刻他正穿着一整套红缎彩绣凤穿牡丹纹宫衣,收起水袖,手持描金折扇,一头乌亮的长发垂坠到膝盖,因他的侧身的动作铺散开来,如上好的绸缎。
      只看他的背影,便足够被他瞬间抓住所有神思。

      尽管楚臣修没有上妆,可他一双黑漆漆的猫眼反射着细碎如星的光斑。

      从造型、程式上看,大抵是在扮演杨贵妃。

      可他张口便是《鸳鸯冢》的曲调,不一会儿就转到《锁麟囊》,上句连不拢下句。

      徒有一种抓心的哀戚连绵不断。

      纵使他唱腔优越,身段漂亮,估计也没有戏迷肯掏钱买他的票。

      楚臣修实在唱得陶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动将外面的刘芳蓉屏蔽。

      今天他难得兴致大发,穿上了一身戏服,可不想让血溅上去。
      真丝的京剧戏服十分脆弱,可不支持任何洗涤申请。

      刘芳蓉终于骂累了,叉着腰舒缓自己的气息,这才竖着眉毛说明此次真正的来意:
      “你快要不是我们楚家的人了!你这个废物终于有机会滚出去,永远麻烦不了我了!你还不好好珍惜,到这个时候还恬不知耻地唱那咿咿呀呀下贱曲调。”

      你才是一直在麻烦别人的人吧?
      而且楚臣修他唱的是京剧艺术,怎么能侮辱国粹呢?
      秃头医生猛猛擦汗。

      楚臣修这才将正脸转向刘芳蓉,他的眼神很冷,有种渗人的神经质,不似个活人。

      楚臣修嘲讽地开口:
      “小四姐,那老头终于想通了要把我放出去了?”

      刘芳蓉被他吓了一跳,似乎又想起来了被他摁着打的恐惧,瑟缩了一下。

      但她看着眼前牢不可破的铁栏杆,顿时又感觉有了勇气,仍然站得离栏杆很近,继续昂首:
      “我可是领了证的楚太太,与你那野鸡妈不一样,你这小子总算是被我骂得清醒了点,听得懂话了,可以见人了。”

      一听刘芳蓉用如此不尊敬的语气提到自己的母亲,楚臣修心里压抑的火气顿时控制不住,他猛得将身上的血红戏服一把扯下,甩在身后的床铺上。
      也不顾刚刚有多心疼这身衣裳。

      然后,
      楚臣修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铁栏杆……

      刘芳蓉现在站的位置太好,楚臣修一伸手就能捉住她的喉咙。

      秃头医生倒吸一口凉气。
      他疯狂地给刘芳蓉使眼色,焦急地上手想要扒拉她,让她闭嘴。
      别再刺激病人了,小心笼子里关的祖宗又要发疯!

      刘芳蓉没在意两人的动向,她只知道自家丈夫给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转瞬间便掐出了一个细细嗲嗲的声音:
      “老公~你那疯儿子好多了啦,又能说人话了,现在可以出来见客了哦~”

      刘芳蓉的语气就像个揽客的老鸨。

      她原以为自家老公会一如既往地在电话里对她夸赞一番,可现在楚奉宗明显没什么心思搭理她。

      楚奉宗站在监控室里,看看显示屏幕,又看看放在桌上、开了免提的电话。
      汗如雨下。

      楚奉宗恶狠狠地盯着显示屏幕里的刘芳蓉,眼睛气得充血。
      他已经对刘芳蓉嘱咐过无数次了。
      他们楚家是要脸的书香门第!

      家里连个唱戏的下九流儿子都不能出现,子孙里就算出了精神病也要低调处理,对外都说是身体太弱、在家静养。

      举头三尺有监控啊!
      这个婆娘真得是蠢得没有药医!

      娶她就是娶了个丧门星。

      楚奉宗是楚家现在的大家长,一向说一不二。
      可是他也就在江城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有些说得上来的势力,放眼全国完全不够看。

      楚家的确有上千年的谱系,出了不少名人,但现在已经完全落寞,徒劳占了个书香世家的名头。
      属于只能拿出名声哄哄人的程度,没多少让人看得上眼的核心产业。

      再不想办法转型,眼见着楚家就要在这个时代要渐渐落伍。
      彻底变成历史书里的流星了。

      楚奉宗一辈子为自己的姓氏骄傲。
      哪里能咽得下这个结局?

      楚奉宗现在很小心地站着,弯着腰赔笑:
      “厉二爷,你也知道我们家手里的资产经历过优化整合,现在就剩下这么一间医院了。”
      “我家犬子就是生了个小病。家里人舍不得远,图个安心,才来我们仁心精神病院静养,他的脑子完全没有问题的。”

      被叫作厉二爷的男人是个光头,似乎他已经秃了一辈子,否则很难养出一颗光滑到几乎反射出圆弧型反光的头顶。
      他吸着一杆老烟,不停地捻动手里的檀木香珠。

      一圈一圈的烟雾在监控室里堆积起来,呛着楚奉宗的眼睛。

      楚奉宗更拿不准厉二爷的想法,他很是惶恐,却还是怀着侥幸。

      厉二爷手里握着能改变他下半辈子、
      不、
      他其他的子子孙孙命运的机会。

      厉二爷是奉了华国首富厉老爷子、他的病床上老父亲的命令,带着给他家侄子、首富家产唯一指定继承人选儿媳的重任来到楚家的!

      厉老爷子白手起家,没正经上过学,由此被嘲讽了一辈子的土粗暴发户。
      他也是真在意这个,一直视为人生最大的隐痛,连带着给自家小辈择选婚姻,通通只要书香门第的子孙。

      厉老爷子也不太在意亲家资产,横竖赢不了他,他就只要家学渊源的门第。
      翻开历史书,如果能抠出字句对得上名号的,更是他心中的上上之选。

      楚家也是其一。
      但却不是最最闪耀的那一个。

      可是厉二爷不去别的地界儿议亲,偏偏开头第一站就来到楚家,还一屁股坐下不准备挪地儿。

      自然是因为楚家有宝贝。

      很大很大的宝贝。

      监控显示屏上的光影变幻着,洒在厉二爷充满褶子的老脸上,他沉默地盯着楚臣修奇怪而僵硬的动作。
      当看到楚臣修猛然伸出手,将刘芳蓉的喉咙卡住,从背后将她狠狠地抵在栏杆上,却依然维着冷静神情的时候……

      厉二爷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刘芳蓉恐惧的尖叫和秃子医生大喊“拿镇静!”的崩溃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某个的油锅在咕噜噜地冒泡。

      混乱又无序,简直像地狱!

      楚奉宗崩溃地跌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如今楚臣修发疯的样子可是实实在在地落进了厉二爷的眼睛。
      完全抵赖不得。

      再多的花言巧语都比不上事实的重锤。

      楚奉宗原本以为可以凭借楚臣修世间独一份的相貌搏一搏,毕竟他从没见过比楚臣修更好看的男人。
      美貌到了一定程度,可是比一家上市公司更贵重的资产。

      但是疯子再美也没什么用。

      时厉家富甲天下,又不是穷山恶水里的无能凶徒,首富的下一任继承人不可能接受,自己跟一个美人钻被窝的时候,还有咬断肢体的风险吧?

      可是此刻,
      在血腥的声音里,
      厉二爷的每一根褶子都表现出一种极度的愉悦。

      像个真正的笑面佛一样,满脸慈爱。

      他甚至在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不住地感慨道:
      “臣修是个好孩子啊,相貌也好。“

      “楚家也是千年就青史留名的书香世家,你们家祖宗的诗词,我们老爷子以前还拿着鸡毛掸子逼着我们几个兄弟背过呢。”

      楚奉宗也不知道厉二爷到底背没背下过自家祖宗的诗。
      从他得知的消息来看,这位大爷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尽管从前读书的学生远远没有现在多,可是厉二爷上学的时候,首富已经攒了一大笔钱,有了自己的工厂。
      这位大爷却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取得,估计也是真不爱读书的主儿。

      但是楚奉宗绝不会没眼色地说破坏气氛的话,他连连附和:
      “犬子楚臣修的确是个善心的孩子,从小敬爱父母,礼让幼弟。”
      “臣修若是有幸能和时厉家结亲,一定孝顺公婆,侍奉丈夫,做到家庭百代和顺!”

      楚奉宗为了能把楚臣修推销给厉二爷,可是把睁眼说瞎话这项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厉二爷也乐得听楚奉宗说阴阳话。
      翻译到他耳朵里,那就是气活公婆,恶心丈夫,做到家庭断子绝孙!

      听听!
      多么顺耳!

      厉二爷磕了磕烟斗,笑着问:
      “臣修这病有医生出过诊断吗?我想听实话。”

      楚奉宗不敢违逆厉二爷,立即和盘托出:
      “有的,在医院系统里,他有很典型的躁郁症状。”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一个人唱戏不理人,和陌生的医护人员交流起来也没有任何攻击冲动。”
      “但是,一看见亲人却动辄打打杀杀。”
      “我有权限删除这些数据。厉二爷,您看,您一声令下我立即处理!”

      厉二爷摆摆手,斜眼吩咐道:
      “不用你删掉它们,你只需要隐藏一段时间,不长不短,一个星期就够了。”
      只要他家尊贵的嫡长孙不能够即时知晓就行。
      过后知道就是他的福分了~

      厉二爷起身准备离开监控室。
      他已经做了一个让自己无比满意的决定,走起路来连脚步都是漂的。

      厉二爷目的明确,直奔精神病院的禁闭室。

      刚刚又出现伤人冲动的楚臣修被注射麻药之后,失去了行动力,就被关在这里。
      等到他的攻击倾向降低之后,才可以被放出来重新保守治疗。

      楚臣修的脑子从小在家族都算是第一等级的聪明。
      楚奉宗实在舍不得下猛药伤了他的智商,也不舍得完全禁闭他伤了他的皮囊。

      楚奉宗前所未有地对自己的先见之明而感到骄傲。
      这是他自负人生中第一笔成功的投资。

      眼看着终于要卖出一个好价钱了!

      楚臣修已经习惯身上的束缚绑带,此刻他仍然保持着清醒,他依然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如同他刚刚下狠手攻击刘芳蓉一样。

      楚奉宗感到不寒而栗。
      楚臣修在想要出手伤害谁时,永远都是这副冷静到极致仿佛要屠宰猪狗一样的神情。

      楚奉宗感觉自己在楚臣修面前从来都不是父亲,而是即将被捕杀的蝼蚁。

      厉二爷低头与楚臣修对视:
      “你好啊,臣修,我叫厉崇地,你可以叫我厉叔叔,你听得明白我说得话对不对,你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请收藏一下我啦~谢谢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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