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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变 ...

  •   今夜有些奇怪。
      花柳巷子本应当彻夜灯火不休,眨个眼的功夫,小禾发现那边漆黑一片,寂静了片刻。
      旋即是男子的呼喝声和女子的尖叫声。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小禾虽下意识竖起耳朵听,却也不惊讶。
      那群老纨绔和纨绔子的家人大都是朝廷官员,前不久某位官老爷才大张旗鼓带着人来抓了一次儿子,几个风尘女子被打得奄奄一息丢到酒水巷口。
      谁叫花柳巷子靠近城门,酒水巷却离内城更近呢。
      只是今夜动静实在大得不像话,不止女子发出凄厉叫声,还有男子的悲鸣声。
      其中夹杂着一些男子的笑声,说的话小禾一句也听不懂。
      随即熄灭的灯火再次亮起,而且亮得出奇,半面天空都染了色。
      那竟是真的火。
      城门那边传来人群的叫喊声,听着像是兵卒集合。
      小禾心里涌上巨大的不安,拔腿就往家跑。
      酒水巷里的邻居点灯的点灯,点不起灯的也都起来到了各家院子内外。
      黑暗中的巷子开始躁动,有人顺着巷子往外跑,有人在家中哭叫。
      苏母已经等在门口。
      她眼睛不好,摸着门框站在那里。
      小禾冲进家门就开始找地窖。
      长安城里没人挖这东西,只是苏家阿爹是庄户人出身,又生性敏锐了一些。
      这几年世道不太平,那原本是苏家阿爹挖了存粮用的。
      粮食没存多少,还都是之前的存粮,苏阿爹说不到彻底无米下锅绝不会动。
      不过躲几个人不成问题。
      她从门口把娘扶进家门,一边快步走一边解释:
      “娘,隔壁巷子好似出了事,先到地窖躲躲。”
      她娘一下子急了:“怪道我听见那头不太平,那你阿爹呢?他还没回是不是?”
      又刨根问底究竟发生什么事。
      小禾来不及解释,把粮缸往旁边一搬,扒开土灰掀起两扇旧木板就把亲娘往底下塞。
      家里没有油可以点灯,苏阿娘虽然犟,但因为眼睛不好,反抗虽然激烈,还是两下就让小禾塞进地窖里。
      她额头冒了冷汗,往底下叫喊着要出来的阿娘吼了一嗓子:
      “阿娘你别闹了,守好咱家粮食。”
      底下终于消停。
      她在心里做着激烈斗争,到底要不要去找阿爹,又该去哪里找。
      城门早关了,敢强闯的百姓可以直接乱刀刺死。
      且去郝家村只有十来里地,但是要穿越一片树林,那儿最近闹狼灾,夜晚就算是成年壮汉也不敢独自经过。
      加上外头现在情况不明。
      小禾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肩膀,一时做不得决定。
      隔壁已经没听到声音,想必是藏起来或走光了。
      这时下头又出了声,这次总算冷静多了。
      “禾苗儿,把家里衣裳物什能收的都搬到地窖来吧。”
      小禾听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叫喊声,只好照做,把家里所有衣服棉被和锅碗瓢盆都递给下头的阿娘,自己随即把木板上洒满土灰,粮缸顶在木板上,泥鳅一样滑进地窖里关上了门。
      没过半刻,外头就亮起熊熊火光,透过地板缝隙漏下来一些。
      小禾听到隔壁刘叔的惨叫声,吓得扑进阿娘怀里。
      她这几年虽然见识不少,却连听都没听过这种场景。
      有人闯进院里,一脚踹开了房门。
      小禾紧紧抱住阿娘,心跳如擂鼓。
      那双大脚就踩在她们头顶。
      他粗暴地掀开了米缸盖子,有灰尘顺着地板缝隙落下来,恰好落在小禾的鼻尖。
      她鼻子有些痒,死死忍住没出声。
      那人随即大声叫唤着小禾跟阿娘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像是骂人。
      一边骂着一边踢翻家里立着的物件,在家里走来走去摔打东西,随后招呼着院子里另一个同伴出去了。
      那些掉落的灰尘直钻进小禾喉咙里。
      即使到了后半夜,巷子里惨叫声停了,小禾跟阿娘还是一动不敢动。
      阿娘的手发凉,小禾紧紧闭上憋得发红流泪的双眼,猜测着阿爹的状况。
      天快亮前,阿娘打开运下来的陶罐里的水,用白面揉起了面团。
      在她们腿脚几乎完全麻木之际,天终于亮了。
      小禾挣扎着推开木板,粮缸倒在地上。
      二人缓了好一会儿才站得起来,屋子和院子里已经满目疮痍,门框上有几处血手印,还有刀砍的痕迹。
      阿娘开始从地窖往外拿东西,看来是决定马上就去找阿爹。
      小禾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碎裂的家具来到院子里,发现这里有更多血迹,顺着院子一路蜿蜒至水缸后面。
      那儿是个视线死角。
      她犹豫片刻,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小禾最后蹲下身捡起半截硬木板,一步一顿摸索过去。
      到了水缸跟前,她闭上眼往前一跳,手里的木板就要砸下去。
      结果传来一声微弱的“且慢”。
      这是中原人。
      但木板没有收住,只来得及减轻一点力道,还是狠狠砸在了人身上。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
      小禾睁开眼,又被吓了一跳,人往后弹射两步,警惕地再次举起木板。
      只见地上的人黑发红衣,没有束发也未戴帽子,长发散乱地铺在地上,像一汪黑色湖水。
      红衣在黑发中央层层叠叠堆砌着,宽袍大袖,包裹着一个肤白似玉的人。
      那人美得不似凡人,微阖的双眼被长长的睫毛遮在后头。
      小禾忧心他是个厉鬼。
      这一板子下去,他毫无血色的唇角溢出些许鲜血。
      更像个美艳的厉鬼。
      厉鬼开口说了话,还是有气无力的男子声音:
      “不是有意打搅姑娘,只是不知这房子主人还在,某休息片刻有了力气便走。”
      阿娘这时已经闻声赶来,小小惊叫了一声便捂住了嘴。
      她颤颤巍巍指向地上的人:“这不是状元公的衣服吗?”
      小禾想起白天那个戴着帽子簪着花的骑马人,两相对比,果然眼熟。
      地上的人仿佛用尽了力气睁开双眼,那双眼流光溢彩,随后彻底合上,头往旁边一歪。
      小禾问:“阿娘,我刚刚给了他一板子,他不会死了吧?”
      苏阿娘连忙弯腰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松了口气。
      “没死,只是晕了。”
      还有鼻息,说明是活人。
      小禾放下心来,蹲坐下来给他把起了脉。
      她这几年走街串巷,认识了一位老游医。
      老人家嘴馋,每每带两个饼子去就愿意教小禾认上一些字,也教些简单医术。
      苏家父母对此乐见其成,困于家中清苦才让小禾小小年纪就身负重担,好容易有她想学的东西,那自然是鼎力支持的。
      老游医半年前就神神叨叨地走了,临行前叮嘱小禾世道不太平,还是早离开长安的好。
      只是好端端的家在这里,又能去何处呢。
      把完脉,小禾又检查了男子的手脚,发现他左脚脚踝几乎折断,右手也骨折了。
      身上的红衣大半被血浸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简直触目惊心。
      这样的人不可能住在酒水巷子,也不知道昨晚他是从哪儿一步一步爬过来的。
      想起自己刚刚还往他身上补了一木板,小禾顿时有点心虚,跟阿娘把他往屋里搬。
      地窖里还有些草药,把该做的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的造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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