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辰曦》墨韵落尘

2、第二章 画魂索（2）

　　（一）
　　一个月后的医院。

　　蒋蓝楹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萦绕在鼻间充斥着浓浓的消毒药水味，她觉得头痛欲裂，然而对她为什么会躺在医院一点印象也没有。

　　“阿弥陀佛，你终于醒了。”闺蜜穆清风，握着蓝楹的手。

　　蒋蓝楹疑惑地看着她。穆清风不紧不慢地扶蓝楹坐起来，“都忘了吗？你出车祸了，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月了，蒋教授昨晚守了你一夜，今早才离开。”

　　“爸回来了？”。蓝楹环顾下四周，确信自己在医院，细细理清思路，彻底搞懂了眼下的情况。

　　穆清风点点头，“蒋教授一听到你出车祸了，马下丢下科研活动回来了。”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穆清风看来一脸疑惑，再一次回答道：“真的回来啦。”

　　蓝楹脸色微微一沉，嘴里轻声念着“周元，周元……”

　　大概是刚醒，气力还没恢复，声音低得将近听不见，但还是被穆清风听见了。她颇有意味地，看了眼蓝楹，“谁是周元？”
　　蓝楹磕巴了半天，想起古画，“我的画呢，我记得它就放在车上？”

　　穆清风真想唠叨她几句，才醒来，还有心思想那画，又不忍心，“小郑把画拿回工作室了，车也修理好，放在工作室门口”。

　　蓝楹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对于怎样发生车祸的她已忘记，只是依稀记得车祸昏迷前，车内泛起一道白光，画中的女子朝她招手，她的身子一飘，糊里糊涂地跟着女子的步伐走进画内，女子领着她的灵魂走到一个冰窖，那里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肉身躺在冰窖里，女子说：“你乃我修行三百多年幻化而成的元神，你要帮我找到周元……”。

　　蓝楹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灵魂被女子用力一推，跌入到那具肉身里。

　　她无法解释，这梦有多真实，只好对穆清风说，发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最后，周云留给她一句话，“若有来生，定相守。”随后，挥刀刺向她的心脏……

　　她惊恐地看着周元，心中一阵剧痛。

　　（二）
　　蓝楹出院后的第八天，画展顺利开幕。

　　她甚是感激住院期间小郑和穆清风在工作室里忙前忙后打点一切，对她而言，她们都是自己的好闺蜜。

　　古画《山水鸳鸯图》摆放在画展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进来看画展的人都会先看到古画。

　　蓝楹主持完开幕仪式后，站在离古画不远处张望着，观赏古画的客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她始终等着。

　　“还在等你的白老师？”穆清风走上来，循着蓝楹的视线望过去，不禁叹息，人群中并没有蓝楹所描述的五十多的男人。

　　蓝楹点点头，“我不想放弃任何机会”，她眼里交织着希望与失落。

　　白老师是外公蓝卫元众多学生之一，也是妈妈的故友。虽说白老师是教她画画的，可在小时候的记忆中，她记得，白老师是求着外公让他来教蓝楹画画的，她虽然不懂各种原因，可这么多年，她是深深被白老师的高超技术折服的，除了尊重更多的是崇拜。

　　那时的母亲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常有消极行为，父亲担心她，就日夜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外公外婆为了替父亲分担，就接了蓝楹去他家。直到有一天，母亲精神大好，她甚是想念蓝楹，让外公外婆把蓝楹带回家，起初，外公外公不敢分心，母亲为了骗过父亲和两老谎，特意挑选在生日那天，她让父亲去买蛋糕，让外公外婆到菜市场买猪肘子回来炖。趁他们走开的间隙，母亲领着蓝楹进入房内，她锁上房门，牵着蓝楹的手来到梳妆台前给她梳头扎辫子，蓝楹感觉那个捧她在掌心的母亲终于回来了，她笑呵呵的看着母亲，母亲则温声细语地对着蓝楹说起和父亲相遇的经历。

　　突然，母亲把她带到床上，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我终究还是走不出来，辜负了你父亲。”

　　蓝楹还小，不懂母亲的意思，只是迷糊中感觉母亲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放不下的，蓝楹随我一起去吧。”任凭蓝楹怎么大声呼喊，怎么拍打母亲的手臂，她还是无动于衷，直到蓝楹体力消耗殆尽，昏死过去，母亲才缓缓松开手。

　　醒来时，她已经送去医院，父亲和外公没有告诉她，母亲死了。可后来，蓝楹还是在他们隐约交谈母亲身后事时知道了母亲在杀死她之后自杀了。

　　经历这一事之后蓝楹就变成孤僻，不与任何人交流。医生说，是过度惊吓导致，严重的话会发展成抑郁症，需要家人好好开导。

　　从那天起，外公外婆没日没夜守候在她身旁，那时的蓝楹，对任何事物都不起劲，唯独是画画。她把自己锁在房里没日没夜地画，画出来的都是内心的惊恐。突然有那么一天，白老师来到外公家里，他跪在外公面前道歉还求外公允许他留下来，教蓝楹画画。后来，白老师就接替外公教她画画，他带着蓝楹走进大自然，让她描绘自然的景色，经过了好几年，蓝楹才开口说话。

　　再后来，蓝楹长大了，白老师就移居国外，甚少露脸，但她和白老师的教学从未间断，只是白老师和她仍有保持联系一事，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自懂事以来，蓝楹就知道蒋教授对白老师一直心存芥蒂，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外公一直三缄其口，他千叮万嘱蓝楹要对白老师移居国外一事保密。

　　就是这样，蓝楹守着这个秘密多年，养成了跟白老师线上学画画的习惯，当然，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她常常跟白老师分享心事。

　　白老师并不是固定在线，两人已形成默契，留言，静候对方的佳音。当他知道蓝楹要举办人生第一个画展时甚是开心，决定归还古画。只是她不明，白老师是妈妈的怎样一位故友，怎会把古画送给他，现在又无条件奉还。

　　从前，她好奇也不多问，可自从拿到古画后，在她身上发生的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得不让她一查究竟。

　　出院后，蓝楹第一时间留言周老师：“周老师，蓝楹首个个人画展在5月10日开幕，期待您能出席共赏。”

　　穆清风叹息：“你的白老师一直神秘兮兮的，你肯定他会出席吗？”

　　结果会超出预期，蓝楹也想试试，白老师是最后接触《山水鸳鸯图》的人，极有可能知道《山水鸳鸯图》景象之事。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她瞅了瞅穆清风，“可能吧，世事总会出乎意料。”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只是那句“若有缘，必将再会”，让她偏执地坚持寻找答案。

　　穆清风挽着蓝楹手臂，“好吧，既然你已决定，我会支持你的，我陪你一起等。”

　　蓝楹朝她微微一笑，发自内心的感激：“谢谢有你在，清风。”

　　清风，傻乐傻乐地笑了笑，“没办法，人如其名。”

　　“嗯，清风徐来之时，让我如沐清风。”蓝楹笑着补充。

　　清风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兴奋地说：“但我更喜欢你名字。意境美到极致，宛如世间风景的赞歌，蓝花楹，花影浮动清芬飘逸，灿烂和浪漫的写照”。

　　蓝楹半天没反应过来，在别人眼中，蓝花楹的花语是等你的寓意，它开花表示爱情有回应，但它还有另外一个花语，就是在绝望中等待。她依然清晰记得，母亲当年跟她说起这个花语时，那个绝望的眼神。

　　（三）
　　两人就这么站在一旁，盯着观看《山水鸳鸯图》的人群，稍有人在画前多看几眼，她们也多看那人几眼。

　　一名头戴贝雷帽，穿着质朴又随意大方，有着浓浓艺术气息的五十多岁男人映入眼帘，他站在画前许久不离开，蓝楹不由大喊了一声：“白老师。”

　　同一时间，不远处一把干净沉稳的男子声线响起：“爸……”

　　两把声音在空气中交错着。

　　戴帽的男人隐隐约约中听到呼喊声，提起脚步离开。

　　蓝楹看男人动身起来，加快脚步跌跌撞撞穿过人群，胡乱中，她拉住一只男人的手，喊道“白老师……”

　　另一边，男子也随着戴帽男人的步伐走进人群，他感觉手被牵起，欣喜若狂地喊着：“爸……”，待到人群离去，蓝楹的脸露出，他瞬间失望，迅速挣脱蓝楹地手，却被她捉的紧紧的。

　　蓝楹心弦一颤，两眼直直地盯着他，这个男人眉宇间书卷气极浓，面容俊俏，过目难忘，她眼神又喜又悲，良久才开口：“周……元。”

　　男人的目光追寻着男人的身影，“小姐，你认错人了。”心急如焚的他快速甩开蓝楹地手却错手把她推倒在地上。

　　穆清风见男子离去，挡住他的去路，“唉，你推到人了，就这样一走了之吗？麻烦道歉。”

　　男人回过头，看到倒在地上的蓝楹，才意识到失礼了，立刻弯下身，伸出手说：“对不起，你没事吧？”

　　蓝楹犹豫片刻，指尖轻轻放在男人的手心，两人双手接触那一刻，蓝楹感到一阵晕眩，心脏随即泛起一阵刺痛。

　　“您没事吧？”

　　蓝楹摇摇头，“没事，谢谢您。”

　　男人打量了蓝楹一眼，看她没大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马上处理”，说完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蓝楹手中，“若有受伤了，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会负责到底。”

　　还没等蓝楹反应过来，男子已离去。

　　“蓝楹没事吧？”穆清风哇哇叫嚷着“现在的男人仗着自己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让我看看他叫什么名字，打给他臭骂一顿。”

　　穆清风看着男人留下的名片，上面写着：周辰曦，心脏外科医生。

　　蓝楹两眼泛起泪光，低声说着：“清风，是他，他是我梦里邂逅的人，周元……”

　　“啊？！”穆清风感叹了一声，“真巧！”颇有意味地看着蓝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