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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便宜老师 ...

  •   东春在她身旁小声道:“中门亥正下钥,那时姑娘便可歇了。”

      谢姝应了,东春道:“夜黑风重,姑娘且保重。”

      东春跟其他婆子们都离开了。祠堂空阔,四面有风,谢姝跪在前方,身形笔直。

      无论如何,都要在薛府呆下去,她不能让自己的父母为她忧心。

      祠堂前方是青石板,到了晚间,凉意侵入膝盖一阵阵的发冷。周围不时传来脚步声,又停住离开,她知道这是薛府的下人们,过来看她受罚的。

      如此,便能达到尤夫人所说的:堵住悠悠众口了吧?

      她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姑娘,终于受到了该得的惩罚了。

      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很暗了,渐渐地也没有多少人来看她了。膝盖有些发凉,她还是一动不动。

      有小跑的声音响起,南夏带过来了一个薄薄的锦垫子,放在了她的腿下面。

      谢姝悄声道:“被别人看到了不会告密吧!”

      南夏一脸的不在意:“以往都是这么干的。”

      地面很凉,凉意渗进膝盖让人不舒服。南夏伸手摸了摸地上,啧了一声:“看来回去还得去厨房要碗姜汤去,真受了凉可不是顽的。”

      谢姝任由她在身旁折腾,正前方的祠堂庄严肃穆,鼻尖能够闻到香灰的味道。比起膝盖上的苦痛,孤独更让人难熬。

      “刚刚承熙院有人来了。”南夏道:“说是李大人派人说了回来的时辰,请姑娘过去先等着。我跟她说了姑娘的事,那丫头就回去了。姑娘今个早晨,是去见李大人了吗?”

      谢姝说是。南夏在她身旁站着,半晌道:“姑娘说话不算数。”

      谢姝问她怎么了。南夏道:“我问过姑娘的,姑娘说更喜欢薛大人。”

      谢姝不说话了。

      南夏道:“姑娘真喜欢李大人就提早跟奴婢说,奴婢可以换的。”

      谢姝哭笑不得,南夏自己也把自己逗乐了。

      跟南夏说着话,就觉得膝盖那里不是那么疼了。南夏抚了抚谢姝的肩背:“姑娘可弯下腰吧。这样腿上能好点,真伤了膝盖就不好了。”

      谢姝没有听,身形依然挺立。

      南夏见她倔强,也就不再劝了。

      其实南夏心里头也清楚,谢姝家里遭了难,来这里可能是不得已。她一个原本锦衣玉食的贵小姐落到跟她一样的境地,心里头必然比她更加难受。

      可是她只是一介奴婢。关怀的话若没有什么意思,就不要再提,提起来妄动感情,没有丝毫的用处。

      谢姝直着身子,时间久了,头脑渐渐地又发起昏来,面前时不时的空白一片,让她心慌。

      南夏见她脸上有些不对了,苍白的渗出了汗来,身子也弯了下去,蹩脚的弯成了一个弓形。南夏问她:“姑娘怎么了?”

      谢姝道:“痛。”

      南夏慌忙的扶着她,谢姝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渐渐地失了魂了。

      南夏想要去叫人,却不能撇下谢姝。外面有看热闹的下人过来,她开口向下人求救,那婆子嘴里说了一句活该便转身走了。

      南夏急的要哭了起来。只能扶着谢姝慢慢向外走。不远处路上走过来一群人,南夏还未说话,李煊便看到了,急步走上来,扶起了谢姝。

      谢姝还有一丝神志,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抚上自己的胳膊了。她睁开眼 看了李煊一眼,道:“李大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李煊滞了一滞,片刻后安抚她:“回去了再说。”

      谢姝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晚间的承熙院亮着灯,里外都亮堂。谢姝躺在床上,慢慢的觉得自己好些了。朦胧中有大夫进来给她把了把脉,又出去了。而后鼻尖闻见了药味。有人扶起了她来,拿着汤勺一点点的喂她喝药。

      睁开眼,琴韵跟南夏都在。

      “醒了就好。”琴韵道,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就这么会子时间,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呢?早知道就不许你回去了,在这承熙院呆着,至少人不会受苦。”

      尤夫人真要惩罚她,到哪里能跑得掉呢。谢姝心里头想,却也知道琴韵实在安慰她,笑道:“谁说不是呢?早知这样我便不走了。”

      “喝完药就好好躺着休息。”琴韵道:“我去跟大人禀报。”

      南夏跟着她担惊受怕了一天,喝完药谢姝便让南夏出去休息了。房间内安静下来,刻意拨暗了的灯发着昏昏的光。

      李煊长时间没有过来,就在谢姝因为他今日有事耽搁,可能来不了了的时候。门吱呀响起来,谢姝抬眼看去,他穿着略显宽松的袍子,头发用抹额松松束了,开门走了进来。

      谢姝坐起来,李煊走到她身旁,许是太晚了,他的声音略带了些沙哑:“你来见我,可是昨日去宣德公主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谢姝将宣德公主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跟李煊说了,接着道:“大人说过的,我只要等着北戎的战争结束,父母就会回来。可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李煊看着她,她是一个很少出门的小女子,却能听出宣德公主话中的哑谜,不动声色的回绝了宣德公主,还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她很聪明,而且,很信任他。

      李煊望着她,心里不自主的起了怜惜之意了。其实从他刚见谢姝只是,心里就对她有所亏欠。虽说谢御史抨击圣上的话不是他指使的,但是谢御史是他麾下之人,他不能完全的脱离干系。

      他想了想,有心要安抚她,便温声道:“你想听听你父亲的事情吗?”

      谢姝点头。

      李煊在她床边坐下,灯火昏暗,他的脸也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漂亮的轮廓。

      “本朝的制度与前朝大抵相似,由中书门下掌管君主号令之权,由内台六部尚书掌管具体事务的执行。而如此庞大的机构,如此多的官员,其中牵涉利益之大足以让很多人眼红,这时便需要设立监管,以控制权利避免分散。”李煊道:“而你父亲,就是本朝最大的监管机构御史台中的一位御史。”

      谢姝懵懵懂懂的点头:“就像尤夫人来掌管府邸一样,需要有东春这样的丫头来传递她的命令,也需要有各个婆子来执行命令。而为了避免婆子们贪图权利中饱私囊,便需要有一个有威望的人时刻检点,必要的时候,就要动用家法来维持她的统治。”

      李煊被她的比喻逗笑了,道:“你说的倒不错,只是要治理一个府邸,并不止有表面上的这些东西。还有府上拥有的土地,在外开设的铺子等等。对这些的管控,在朝廷上是由六部来做的,而在这薛府内便有各个管家来弯成。薛府上事情相对较少,管家也只有几个。可有的府上就不一样了,有专管收地租的,有专管银钱铺子的,出账的也有专门的管家,甚至连园子里的苗木打理,都有一系列的人员掌管。”

      “这样事情就烦杂了。”谢姝道,她蹙起了眉头:“一时间理解不了呢。”

      李煊的神情温和:“一时间要懂得这些自然费事,我也只是与你大致提点一下。你以后要掌管府邸,自然是要有专门的人过来教你的。”

      谢姝微微低下头去,这让她有些脸红。

      李煊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又接着道:“前朝时御史台是专门的机构,并不受其他部门的制约,御史的权利也大,所以前朝政治相对清明。只是到了后期群豪割据,君权旁落,由此才灭了国。”

      谢姝竖起耳朵听着,李煊又道:“本朝沿用前朝制度已有两百多年,御史的权利一向很大,可是到了泰常三十五年,朝制大改,御史台成了门下省下面的一个机构,行事要听门下侍中调遣,御史也没了进宫的权利,地位自然就大大下降了。”

      泰常三十五年…如今是泰常四十年,相差并不算远。

      “你父亲是有名的中正之官,进士出身,行事不拘教条,为人清正。近些年盐铁上的税收锐减,他忙于探查此事,直到前些日子才有了些眉目。”李煊道。

      谢姝道:“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李煊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不是一件利国利民之事吗?”谢姝道:“为何我父亲查出来了,反倒是被下狱了呢。”

      “我跟你说一个词,你可能会陌生,但是你一定听说过,你知道什么叫做党争吗?”李煊问她。

      谢姝想到了孔鱼跟她说过的话,一时有些眉目,但好像并不怎么清晰。

      “其实每个朝代到了此时,都必然会经历这样的阶段。在经历了前期的财富积累之后,一小部分人已经囤积起了巨量的财富。为了避免财富缩水,他们便要培养亲信,扩大自己的权利,这个时候各个党派就出现了。他们因为利益或者理念抱团,抗拒各种会影响到他们权利的人群。党同伐异,排斥异己,这便是党争。”

      谢姝的脑袋有些疼,李煊看出了她的迷惑,笑道:“你不必知道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你父亲下狱,不是因为他做了错事,而是因为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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