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忠犬》五福临我

24、南岳心如刀割

　　“你的世界？”南岳仓惶，他对于世界这一概念是模糊而陌生的。

　　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所指的世界绝非他所知的这片天地。

　　他下意识地明白林雀栖要离开的打算，他靠近她，眼中闪烁着水光，祈求道，“娘子，我四岁那年就遇到你了，我们从一起长大到现十多年了，这个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世界呢？”

　　对于南岳而言，他无法理解“世界”这一抽象的概念，但在他的世界里，林雀栖就是唯一的焦点啊！

　　林雀栖轻抚着南岳的脸颊，目光却没有凝聚在他身上。她带着一丝哀伤，缓缓道出令南岳心碎的话，“我的世界是一个由水泥与钢铁构成的都市，在那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道路，我有智能手机、电脑，可以轻松地处理很多事情，有宽广的……”

　　南岳聆听着，他的心沉重如铅。他听不懂她所说的是什么东西。他无法理解这些高科技产品，这些对他而言陌生而又神秘的名词。

　　但他能感受到两个世界之间的巨大鸿沟。林雀栖原本的世界，充满了改变生活的便捷之物，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原来的世界，是那样的啊。

　　他其实一直以来都觉得他的娘子对下人太过于宽容，甚至是纵容，可是听到她如今滔滔不绝地讲这些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那不过是她的生活习惯，而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才是束缚住她的存在。

　　那他有什么理由挽留她呢？

　　他自己吗？

　　南岳面色苍白，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那你不能为我……？”

　　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南岳下意识地把这句话咽下来，他多么希望这只是林雀栖酒醉后的胡言乱语，但心底深处，他知道林雀栖说的是事实。

　　林雀栖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特质，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印记。他怎么能阻止自己爱的人回到自己舒适的环境？回到她真正属于的地方？

　　感受到自己在与一个世界竞争，南岳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中。

　　他的存在似乎失去了意义，于是他迷茫地问：“那么，我摸到的你不是真实的吗？如果你属于另一个世界，那我触碰到的你又是什么？这些年都是假的吗？你要怎样才能回去属于你的世界？”

　　林雀栖的手指如凋零的花瓣般轻柔地握住南岳，她靠得那么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依偎在她怀中。

　　她体温穿透衣裳烫到他，说出口的话却那么冰凉，“我若是死去，就能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

　　南岳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搅得天旋地转，愤怒宛如沉睡已久的火山从心头猛然喷发。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能被随意抛弃的废物。

　　当初那么轻易地被林雀栖捡起，现在也可以随手丢弃。

　　他在此时此刻甚至不敢质问林雀栖，问她一声，那我对于你来说算什么？

　　或许他心里面清楚，她此时此刻口中的答案，一定不会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他不敢质问林雀栖，他内心深处早已明白，所以不敢探究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南岳从不觉得自己懦弱，但是此刻他的勇气仿佛被抽空，深陷那种无法前行，自我束缚的无力感中。

　　南岳意识到，自己与林雀栖的别离已成定局。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的洞察力，因为他深知林雀栖是个行事计划周详的人。

　　他一直那么努力做所有事情，是因为想要给林雀栖提供更好的生活，但是今天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南岳一直以来的努力目标突然消失了。

　　他迷茫地想，她是真的醉了吗？还是借着醉意，是对即将到来的别离，于他做出的一种宣告？

　　他沉默不语，林雀栖也逐渐沉沉睡去。

　　他将她轻轻抱至床榻，凝视着她宁静的睡颜，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眼睛充满血丝，晨曦再次染红天际。

　　南岳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离开东宫。

　　即使知道她将要离去，南岳依然会全力支持她的决定。

　　这可怕的认知让南岳心如刀割，因为让林雀栖走，就等于要看着林雀栖死。

　　这无法避免，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会疯的。

　　南岳第一次对林雀栖生出恨意。

　　“客官，进来喝杯酒再赶路吧。”路边的酒铺老板见到南岳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他是今年落榜的读书人，便热情地招徕。

　　南岳闻到酒香，声音沙哑地应道：“给我来一壶酒。”

　　老板熟练地为南岳拿上最好的酒，哎，这些上京城来赶考的书生嘴巴挑剔得很嘞。

　　日渐西斜，简朴的小桌之上，空酒壶堆积如小山，酒铺老板犹豫着要不要劝劝。

　　南岳却随手抛出一锭银子，踉跄着远去。

　　林雀栖在阳光透过窗棂时惊醒，发现已是午后。

　　她略感诧异，向晴雪询问得知，南岳早已出门，或许是去了太子太傅的府邸。

　　昨夜的记忆如同流水般模糊，只留下依稀的印象，似乎是在谈笑间不自觉地倚入了南岳的怀抱。

　　该不会是昨晚把人要狠了，所以今日才早早地逃走了？

　　她有些窘迫，问晴雪，“昨天南岳给我带来的酒还有剩吗？”

　　她平素里鲜少沾酒，因为讨厌不自控的感觉，然而昨晚那酒的香醇，确实令人难忘。

　　晴雪摇头，“没有了。”

　　林雀栖叹息，“那就只能等南岳回来再问问了。”

　　而南岳，则是带着醉酒的步伐，来到苏白的府上，取走了他私藏的雪莲酒。

　　在苏白困惑的目光中，他饮一口，瞬间，苦涩在舌尖蔓延，他却哈哈大笑，又拿起其他酒喝起来，直到醉晕过去。

　　苏白面无表情，是心疼酒，也是疑惑南岳这莫非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