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金乌坠》冬桉麦匊

18、张菁川、师与生

　　张菁川作为张家第三子，年纪轻轻就被送去阿尔西恩岛锻炼。
　　阿尔西恩岛位于联盟最南部，临近皮兰戈州和亚卡摩兹州，与两州隔海相望。

　　阿尔西恩岛上有一个精英哨兵训练基地，这个训练基地也简称为阿尔西恩训练基地。
　　虽然是精英哨兵训练基地，但实际上它臭名远扬。

　　这个训练基地之所以臭名昭著，就是因为它里面聚集了大量哨兵，而这里在哈尔西恩家族的庇护下脱离联盟的掌控，此处视法律如无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死亡率遥遥领先。

　　即使如此，每年还是有大波的哨兵来到这里，来的都是年轻的哨兵，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出生普通但是天赋异禀；一类是出生不错但不是家里最受重视的。总之两类都是有些能力的，也都是为自己挣前途。

　　张菁川显然是后者，但他不是想挣个前途，他纯粹就是想来玩。
　　他想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魔鬼基地”到底有多魔鬼，传说中的克莱夫·哈尔西恩到底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第一个月，他在里面已经混熟了，但没见到克莱夫·哈尔西恩。

　　每个月月底，阿尔西恩岛上会来一艘船，这艘船会载人去亚卡摩兹州，哨兵可以在亚卡摩兹州呆三天。相当于是放假，他们上岛前被没收的电子设备通讯设备等也会在船上的时候发给他们。
　　这艘船单数月载女哨兵，双数月载男哨兵，张菁川运气比较好，来的那个月正好是个双数月，月底就放假在亚卡摩兹州玩了。

　　这地界儿实在平平无奇，没什么有趣的，教官也没什么有意思的，见不着克莱夫·哈尔西恩，无聊得很。

　　下船到了亚卡摩兹州，他就这么和他在阿尔西恩岛上新认识的朋友吐槽了。

　　朋友跟他挤眉：“那是因为你来的不巧。”

　　“你是不知道，之前有个教官，长的那叫一个——”朋友说，“哎，我说不出来，我把视频发给你。”

　　张菁川在朋友的手机里看到了宛遐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宛遐霨。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宛遐霨的名字。

　　视频里的宛遐霨看起来相当年少，应该只有十五六岁，穿着短袖短裤，头发不算长，在后脑扎了一个小揪揪，左耳戴着一个蓝钻石耳钉。皮肤是最雪白的宣纸，眉眼是浓墨重彩画上去的，眼睛是用雄黄石和青金石上色，嘴唇用朱砂点缀。
　　他靠在窗边，没有表情地眺望着远方。

　　拍摄者离宛遐霨很近，但宛遐霨没有做出任何反感的举动，他只是侧头瞥了一眼靠过来的拍摄者，然后继续看着远方的风景发呆。

　　这是第一段视频，紧接着朋友又播放了第二段视频。

　　宛遐霨和一个人在花廊下打斗，如果张菁川没猜错的话，对面那个人应该就是克莱夫·哈尔西恩——的妹妹，薇薇卡·哈尔西恩。
　　薇薇卡年纪稍长，打架更有技术，宛遐霨则更灵巧些。
　　他也许是不想生事，也许是比较弱，大多只是在躲闪，紫藤花因打斗而簌簌落了花下来，有些覆在宛遐霨的身上，他腾空而起时露出纤细洁白的腰。

　　张菁川心里想着拍摄者真是艺高人胆大，一边循环播放视频，看了几遍，他问朋友：“这是个……女孩？看起来没有成年。”
　　阿尔西恩岛虽然行事疯狂，但男女哨兵无论训练还是休息都是分开的，男哨兵区在岛的东边，女哨兵区在西边，中间是教官区。
　　张菁川认出拍摄地点是教官区的附近，宛遐霨相貌太过秀美，又扎了头发，他以为宛遐霨是个女孩。

　　朋友说：“哦不，是个男的，男向导，好像是未成年，我不太清楚哎，看着是挺像个未成年。”

　　朋友无不感叹地说：“据说他脾气不太好——但是有哪个教官脾气好呢？而且他是个向导！就这么一个向导教官，长得真是，哎，饱饱眼福也不错啊，哪像现在。”

　　张菁川敷衍地应付朋友，心里百转千回。
　　阿尔西恩岛的教官历来只有哨兵，这个岛上没有向导，只是每隔三个月会有一次向导来岛上给哨兵进行精神梳理。据传闻说是白塔派来的向导，也只能是白塔的向导了，毕竟所有的向导都出自白塔。
　　岛上的哨兵也全部都是成年人，无论是教官还是学员。

　　那么，这样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向导，是因为什么，才成为这里的教官呢？

　　张菁川不是傻子，他立刻猜到了这中间蕴含的深意。

　　阿尔西恩岛的哨兵训练基地臭名昭著，联盟众人皆知。
　　白塔却一直和其在私底下有不正当的私密往来，显然，每隔三个月派一次向导到岛上正是他们交易的一部分。

　　那么，这位年少而美貌的向导，大概率就是某种程度上送过来的的礼物吧。

　　薇薇卡·哈尔西恩……张菁川回忆着刚看过的视频，白塔也是真是舍得，一个这么漂亮的特殊向导，就这么拱手送人，不过，如果送礼的对象是克莱夫·哈尔西恩，那么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张菁川叹息了一声。
　　克莱夫·哈尔西恩素有暴名，这位美貌的向导，想必早就兰摧玉折了吧。

　　朋友打破了他对美人的哀怜惋惜，“你想什么呢！人家可有能力了，别搞得他好像死了一样，这位可是‘魔王’，当年在阿尔西恩岛上可是威震八方，赫赫有名，据说有不少哨兵挑战过他，但他就没输过。”

　　“因为下手特别狠，所以被叫‘魔王’嘛。”

　　张菁川真是没想到这小美人居然是这样子的，他对这位小美人的兴趣更大了，忍不住询问。
　　“那他现在在哪？他叫什么名字？”

　　朋友一摊手：“这谁又知道，他在岛上呆了两年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然后又思索了一番：“好像姓wan，具体是哪个wan，我就不知道了。”

　　弯？湾？完？宛？碗？万？

　　后来张菁川无论如何去找，都没有找到这名向导。
　　就像是一场露水之梦，无声就消散了。

　　意料之外的，很多年后，他来到阿夸雷尔，居然碰见了“魔王”。

　　这次来阿夸雷尔完全是个意外，他完全只是好奇老师口中这个所谓的“可以让普通人获得超越者能力”的实验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是不是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神乎其神。

　　说起来，张菁川的老师本就是白塔退休向导，年龄已经颇大，早早就辞职回到故乡虹州，偶然成为张菁川的老师之一。

　　老师无不轻视地告诉张菁川，白塔的周流玉和克莱夫·哈尔西恩不过是通过人为手段制造出来的“机器”，根本谈不上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一下就出了两个——这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天才’到这个地步，必然要通过外力的手段。”

　　老师描绘了他曾经在实验室里的经历，慨叹了人类的身体终究弱小，需要外界的帮助才能突破自己的上限。

　　“人的成就=努力×天赋，努力有上限而天赋无上限，这通常来说是对的，但是有时候也不对，对于周流玉和克莱夫来说，他们和普通向导的差别不是数倍，而是几何级的。”
　　“就像是大家都是原始人，突然有两个人端着机关枪闯了进来。”

　　这太疯狂了，简直与上天博弈。
　　因此最后，这个实验室也只成功了两个实验体，因为在这两个实验体成功之后，主导他们实验的博士意外去世。此后虽然又有许多人接手，但一直无法再现曾经的成功了。

　　老师兴致勃勃，表示有人邀请他去阿夸雷尔州，希望他能够重现这项实验。

　　好奇心很重的张菁川也跟来了，到了阿夸雷尔后他大失所望，觉得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想象。
　　这个所谓的废弃的实验基地太小太简陋，跟草台没什么两样，过来的“实验志愿者”也看起来什么也不懂。

　　张菁川本来都打算走了，没想到走之前居然碰到了意外之喜。

　　活生生的魔王就站在他的眼前。

　　可惜的是他没能喜多久。

　　张菁川和他的老师被一起打包带走铐着手铐拉走审问了。

　　在审问室里，张菁川要求见阿伊斯曼，实际上他想见的是宛遐霨，但他不知道“魔王”的真名，他问审问员“魔王”在哪，他要见“魔王”。
　　审问员告诉他这里不是在写小说也不是在二次元，让他端正态度回答问题。
　　张菁川说就是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长发男向导，他要见那个向导。
　　审问员表示你都被铐着了，就别想着什么特别漂亮的向导了，好好回答问题。

　　张菁川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见萨瑟恩。

　　阿伊斯曼·萨瑟恩。
　　张菁川听说过这个人，和自己哥哥齐名的哨兵。
　　和自己哥哥齐名，那也就那样了。

　　看到魔王的时候，张菁川没太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个哨兵，毕竟他的视线全被魔王占据了。
　　阿伊斯曼问他话的时候，张菁川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个大高个的哨兵，通过灰色眼睛和黑色头发，他猜到这个哨兵是阿伊斯曼·萨瑟恩，张菁川没想到萨瑟恩家的人会和“魔王”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两人在一起，那么肯定有什么关系。
　　但他的要求被狠狠地驳回了。

　　这边审问员在审张菁川，那边阿伊斯曼在张菁川旁边的房间里听完了对晋诃的审问。

　　晋诃就是张菁川口中的老师，这人年近六十，长得不太显老，看着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晋诃胆子不算大，审问进行得比较顺利，是原白塔向导，也是彩虹计划的研究员。从白塔退休后就回到老家虹州，意外成为身为向导的张家六小姐的老师，虹州张家也算是当地有名的大家族了，张家人口众多，子嗣繁茂，张六小姐名为张藿云，与张藜山、张菁川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因此张菁川才说晋诃是他的老师，不能完全算是，但也勉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