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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象牙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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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江挽帘就被拖着出门了。
今日是寻访的日子,他们要带郎中进山给一老翁瞧病。本这事儿不需亲去,但她想着顺道去看看照拂成果,便一起去了。江淮扬本来偏要陪她一路,结果被父亲抓去帮忙清账了。
江挽帘一想到这儿便忍不住笑。
山上的路很陡,江挽帘几乎是被映梨搀着拖上去的,不过山野里空气清新,江挽帘平日里很少来这些地方,倒也还算享受。
到了地方,是一处简陋的小院子搭了一间简单的平房。听到有人声里边的老翁便挣扎着起身要迎,江挽帘发现了忙去把他扶住。
这老翁膝下无儿无女,孤苦一人。腿脚在早些年上山砍柴时摔断了便也一直拖着,现在一到雨天就疼得很,如今郎中来看,已是要锯掉一腿了。
没有想到如此严重,郎中没有带够器具,只得稍作查看后择日再来。看罢,众人便作计离开。但那老翁许久没个人说话,不肯放江挽帘走。
山下还有百姓在等,江挽帘心下无奈,只得让映梨一行人先下去。映梨自是不肯,江挽帘推了推她说道:“你待会儿来接我就是,去吧去吧,不碍事的。”
她又不是不会走路,袖中还揣了二哥从漓都给她带回来的匕首,况且,父亲还给自己备了影卫,这事儿映梨都不知道。
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事,江挽帘没有多想。
陪着老翁说了一阵话,又替他将屋内外收拾得更便捷一些,江挽帘才与他作别准备离开。
没承想那老翁颤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看着破旧确实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最后剥出来的是一个水色上乘的翡翠镯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作势就要把这镯子塞给江挽帘,江挽帘推拒不成便只得拿在手里:“大爷,您浑身上下就这一个宝贝,拿给我了您如何过活呀?”江挽帘苦口婆心道。
“这个啊,是我家那口子早年的嫁妆,这些年日子难过,也就剩这么一件了,我也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留着也无用,倒不如你拿着,这镯子也算有个归处。”
江挽帘还要再说,就被老翁给打断了:“这天也要黑了,你快回去吧,家里该担心了。”
江挽帘只得退身出去。
出了院门却还没见映梨身影,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江挽帘就准备先往前走几步。
只是没走两步,江挽帘就僵住了,眼前是一个近乎垂直的陡坡,上边有落叶七七八八的覆盖着,山中水汽多,地上的土都有些软趴趴的,她犹豫半晌,还是没能挪开步子。
她掰了根树枝,撑在地上试了试力道。
此时天快黑全了,山风吹着不远处的竹林簌簌作响,偶尔有几张落叶悠悠飘下来,还真有些阴森的氛围。
她已经不指望映梨还能赶来拯救她了。
刚准备试探着下脚,那树枝一滑,江挽帘就坐了个屁股墩。她是欲哭无泪啊。但这地方是坡坡起头,若不赶快爬起来说不定还得滑下去,于是她又用那树枝撑着慢慢爬了起来。
闻渠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衣裙秀丽的少女拄着根树枝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发髻早已散乱了下来。
江挽帘撇撇嘴有些想哭,什么嘛...
“江挽帘。”
她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闻渠...”少女的声音已然带了些哭腔。
闻渠快步走过去,刚要去拉她,江挽帘就已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胸前低低啜泣着。
其实根本没多大个事,她也没多想哭,只是看到闻渠的一刹那,她的情绪就有些失控。
闻渠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轻得抚着她的背,轻轻地叹了口气。
等江挽帘平复好,他们才慢慢往下走。
“你怎么会来这儿?”
“你身旁侍女来找,她有事被绊住了,请我来接你。”
江挽帘抿嘴不再多言。
看到山下的马车时,江挽帘松了口气,幸好不用再走了。
她下意识扶了扶发髻,却摸到几缕碎发。江挽帘嘴角的笑一僵——是了,照她刚刚那么一折腾,早不知该如何的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了,这一切还被眼前这个男人尽收眼底...
江挽帘有些崩溃。
她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裙摆,施施然上了车。闻渠见她如此不由失笑,而脑中还在回味刚刚那个拥抱...
马车直奔江府,映梨早在门口候着了。看到江挽帘狼狈的模样,自责与愧疚一下子盈满映梨心里。
江挽帘安慰地拍拍她,又与闻渠挥手作别。
回到房中梳洗过后,映梨为她抹药——刚刚那个屁股墩还是对她娇贵的身子造成了一些伤害。
江挽帘手中还拿着那个翡翠镯子,细细端详后便将它放在了妆奁盒最底部。
昨日累了些,江挽帘就睡了个懒觉。
听闻她受伤,江淮扬早要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便被江挽帘打着哈欠应付走了。
他这几日回京不是帮老头子清账就是听母亲絮叨,可把他憋屈坏了,如今妹妹还受了伤,他更是气不打一处使。
“没事了二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两兄弟倒是如出一辙哈。”察觉到他变了脸色,江挽帘连忙换个语气:“如出一辙地对我好~”
映梨从外头走进来,手中还抱着个熟悉的象牙镂盒。
江挽帘一惊,连忙将江淮扬推着往外走:“二哥我累了要再睡会儿,你先回吧...”
说着江淮扬已被推到门外,他一时失语。
江挽帘洗漱装扮后就坐马车出门了。
到了杏雨堂竟发现闻渠已在后院了——倒是正和她意。
“我来看看十四,”闻渠看见她手里那盒子笑道:“你这小牌倒是赶得快。”
江挽帘低笑不语,只将盒子递给他。闻渠接过来缓缓打开后立时一愣——盒中不只是与先前相似的猫爪形制象牙小牌,旁边还躺了块差不多大小的浑圆的小牌子。
闻渠将它轻轻拿起。
小牌依旧是象牙雕镂的,只不过这块牌面上镂的是山川河流,细细一看,还能辨出走势之间隐隐有个“渠”字,巧妙极了。可见设计者之用心。
闻渠忽然觉得手中的象牙小牌有些发烫,他转过头去看江挽帘,目光中有些许诧异。
“如何?侯爷可还喜欢?”江挽帘就站在他正对面,当下她身子微微前倾,仰头弯眼看他。
闻渠又低头凝神看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喜欢。”
他将属于他的牌子揣进了怀里,又将象牙镂盒放在一旁,才又朝江挽帘道:“走近我一些。”
江挽帘不明所以地朝前走一步。
闻渠伸出手搂住她的腰,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似是怕唐突到她,闻渠没有很用力,但江挽帘还是感受到才被他放入怀中的圆形小牌,与藏在衣襟下的沉稳心跳。
江挽帘有些不知道手该如何放,就只轻轻抚上了他的背。
“江挽帘。”闻渠在她耳边轻轻唤道。
“嗯?”江挽帘抿抿嘴,他却又不再答话。
闻渠松开她,绾了绾掉在耳畔的碎发。
一股不知名的情愫在空气中疯长,伴着燥热的夏风,猫咪的叫唤,还有少女绯色的脸颊。
闻渠轻咳一声,两人都别过脸不再看对方。江挽帘更是眼睛乱瞟,胡乱用手扇着风:“有点热。”
福佑正打水进来,瞧见两人一副别扭样子感到奇怪。
那日过后,江挽帘好几日都没再出门,在府里写写字看看话本,偶尔与二哥在院里荡秋千,到也算过得闲适,只是入睡前、磨墨时总免不了发会儿呆,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