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辞》醉金铃

19、地底深处斗火蛇

　　夜寒箫搂着慕玖辞，慕玖辞抱着自己的尸体，悬空一路进了蛇山地底。

　　慕玖辞瞪大眼睛望着周围，没想到蛇山下方竟还有这般天地，重峦叠嶂俨然又一个世界，让她一时恍惚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在往上还是往下。

　　随着不断深入，慕玖辞渐渐感觉热气扑面，不一会儿便汗滴滚落。她抓起尸体的衣服擦了把脸上的汗，忽地察觉自己消失的感觉竟都恢复了，除却没有心跳脉搏，其余感知都与常人无异。

　　“还要走多远？”慕玖辞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

　　他好似一直这般冷冷清清的，她都快热化了，他脸上连点汗迹都没有。

　　夜寒箫垂眸瞥了眼慕玖辞：“不知道，我也第一次来。”

　　慕玖辞一噎，眼眸连眨，满满的不信任都挂在了脸上。

　　就在此时夜寒箫的眼眸几不可察地一眯，搂着慕玖辞的手收紧了几分，身形一动忽而转了方向，往旁边侧去。

　　慕玖辞转头看去，并未发现任何东西，下一刻，他们侧边的土地轰然破碎，溅起火红色的岩浆。

　　空气似被点燃般扭曲，四面里数道岩浆冲出土地，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岩浆迅速扩散，牵一发而动全身，转瞬间目之所及尽数被岩浆覆盖。先前他们一路向下的路也被岩浆灌满，消失在了岩浆之下，算是彻底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夜寒箫面色平静，甩袖挥出数十道光影。

　　每一道光芒中都包裹着一种物件，或药材或旗子，还有一些兵器模样的东西。

　　这些物件在空中各寻了个位置停住，飞速旋转，发出各种颜色的线条，勾连在一起仿若在空中作画。

　　“哇，好漂亮的阵图！”慕玖辞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传说中的灵阵启动，道道光线勾成八卦，旋转变化美轮美奂。

　　夜寒箫转手下压，巨大的阵图随着他的动作覆盖在岩浆上，挡住了炽热的火焰。

　　夜寒箫与慕玖辞缓缓下降，快落到阵图上时夜寒箫开口解释：“待会儿回魂时此阵可净化灵力，护你和你的身体不受杂物侵扰。”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出现“咔咔”的声音，二人一愣，循着声音望过去。

　　盖住岩浆的阵图似被晒干的饼，裂开道道口子，缓缓弥漫到整座阵图。不消片刻，阵图上布满了裂缝。

　　夜寒箫抱紧慕玖辞遽尔升空，脚下亮起刺目的光芒，阵图四分五裂碎在了岩浆中。

　　二人站在高空看着重新翻涌的火焰，一时无言。

　　夜寒箫默了默，面不改色地道：“妧娘子寻来的东西怕是有假货。”

　　妧娘子……

　　慕玖辞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在第一面见到时他便盘算着救她？还是说救她是顺手他的目的本就在蛇山深处？

　　“是我来此赢下断剑之后才知道蛇山之下另有天地的，”似知晓她在想什么，夜寒箫淡淡开口道，“你救我那晚，是我以灵力注入断剑寻其本源，被偷袭。”

　　话说完他也不看慕玖辞，带着她飞到墙边，径直落在了岩浆上。

　　他的脚刚碰到岩浆，便有白色的光芒弥漫开来，形成一片坚硬的地，待扩散到足以人随意活动才不再变大。

　　“若事先知道此地，也不用妧娘子准备这些东西，火浆之力可以灼烧杂气，何况岩浆之下的东西足以净万物。”夜寒箫帮慕玖辞扶着身体靠在墙角，叮嘱道，“无论如何切不可让你的身体受到伤害，否则哪怕回魂了伤也一直留在身上。”

　　慕玖辞被他郑重的态度引得一肃，点头应下：“这漂亮脸蛋我可舍不得落了伤痕。”

　　夜寒箫轻轻弯了唇角，笑道：“别担心，一切皆会如你所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白色光芒萦绕在修长的指尖，随他手指的动作跳跃变幻。

　　他的目光依旧柔柔地看着慕玖辞，像是不忍错开，漫不经心扬手一挥，漫天白光喷涌而出，朝后方扑去。

　　“轰！”

　　一声巨响随刺目光芒在夜寒箫身后炸开，他抬袖遮住慕玖辞的眼睛为她挡了强光。

　　慕玖辞在袖子下眨了眨眼，没动。

　　待袖子挪开，她抬起头，看到岩浆之中一条巨大的蛇对他们呲呲吐着信子。岩浆下的蛇身不知有多大，但露出来的蛇头足有两三人高，很远的地方露出半截蛇尾左右摇晃，搅得火花四溅。

　　原来这才是蛇山的蛇！

　　“保护好自己！”

　　夜寒箫留下句嘱咐便转身掠向高空，华丽的白光在周身环绕，与滔天火光平分半面天地。

　　一袭白衣飘在巨蛇面前渺小得似星辰比之明月，却偏偏繁星之光阻住了皓月之耀。

　　火蛇张开血盆大口，飓风卷起岩浆盘绕在它身上，热浪拍打得空气扭曲。

　　它忽而身动，速度一点儿没有因为身体庞大而慢几分，眨眼间巨口已到夜寒箫面前，火焰迎面扑向夜寒箫。

　　夜寒箫面色无波，好似看着一个死物，手一转白光化作长剑，自圣洁光芒中刺出，以攻为守骤然迎上火焰。

　　他周身白光翻涌，衣袂翻飞，眼神比之手中剑更寒，手起剑落断熔岩斩火光，逼得火蛇一退再退。

　　慕玖辞以灵力化作屏障护住身体和魂魄，将飞溅的火花拦在外面，而后便仰头望着空中的打斗。

　　夜寒箫身上明明萦绕的是白光，可那滔天杀气却仿若陷身尸山血海，让人看着胆寒。初见时他便是这般模样，冷冽凶煞叫人生畏，可偏偏慕玖辞很喜欢，忍不住想靠近。

　　她走神间空中已连过数百招，火蛇被逼得窝囊，坚硬的表皮被划出道道血痕，鲜血刚一流出便被火焰蒸发。

　　夜寒箫神色依旧淡漠，白衣上却也落了血，看不出是自己的还是火蛇的。

　　火蛇猛然抬起蛇尾狠狠砸向岩浆，霎时间火光弥漫，恐怖的岩浆似海水倒灌，哗啦啦腾起又坠落，铺天盖地浇了过来。

　　夜寒箫脸色轻变，急转身看向下面。

　　慕玖辞清眸微眨，双手结印，蓝色灵力交织环绕包裹在周围。她知晓自己调动灵力的本事不强，索性压到寸步之内，堪堪裹住自己和身体。

　　飞溅的火焰被拦住，她呼了口气，抬头笑道：“俊俏哥哥安心杀蛇即可，我能护好自己！”

　　夜寒箫勾唇笑了笑，身后火光张牙舞爪，映得这笑容肆意又温柔。

　　慕玖辞看得一晃神就感到身上传来灼热感，一转头看到有火星子溅了进来，吓得她忙运转灵力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夜寒箫先前屡次受伤，如今虽能与火蛇僵持，但要取胜颇为不易。

　　慕玖辞的目光挪到火蛇身上，轻轻皱起眉头。

　　蛇在温度过高时常喜藏于荫蔽潮湿之地，称之夏眠。可此处火浆翻涌，热浪迭起，怎会生出这般一条大蛇？它总不是日日泡在岩浆里？可如若不是，寻常它又在哪？

　　慕玖辞将视线投向下方沸腾的岩浆，夜寒箫说岩浆下有一物可净万物，指的应该不是火蛇吧？或许此物也是火蛇生活在此的秘密？

　　但此时此地发生的事确实超出了她往日所知，下方究竟是何物她无从知晓，不可妄为，护好自己才是给夜寒箫帮忙。

　　正想着她忽而掀起了眼帘，手中灵力骤转，化作一面蓝盾立在身前，另一只手提起一旁的身体就往后退，脚尖于墙上借力猛地朝一侧扑去。

　　就在她离开的刹那，一道火光砸在她原先所在之地，巨大的力量轰然炸开。

　　慕玖辞抱紧身体，借着冲击迅速飞掠，连续避开数道火焰，手中灵力不断变换。倏尔她停住脚步，冷冷看向火蛇，抬手将一团蓝色灵力砸了过去。

　　灵力撞上一道火球，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即火花四散溅开，蓝光削弱化作微不足道的一点儿，直挺挺逼向火蛇，钻进了它圆瞪的眼睛。

　　适才间火蛇察觉下方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凡人可牵动空中这个难缠家伙的心绪，便随手扔着火球，竟没想到她跑得倒是快，没一块火球砸中，更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有反击的力气，猝不及防被蓝光刺进了眼睛。

　　眼睛猝然炸开未曾预料的剧痛，小小的一束蓝光在它眼中散开，活了般钻进脑中经脉，迅速破坏着它的眼睛。

　　火蛇疼得脑袋乱晃，想要把疼痛甩出去，庞大的身躯在岩浆中胡乱扭动，一波又一波的火浆被抛向四周。

　　恐怖的危机感猛然浮上心头，火蛇强忍着痛睁开另一只眼睛，被寒光激得眼睛一颤。

　　白色的光芒裹挟长剑，寒光凛冽，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握住。再往后，是那个渺小的人，白衣翻飞落了点点血迹，一双眼彻底冻住了它的心脉，冷得停了跳动。

　　它看到尸山层叠、血海翻涌，它看到狂风卷携着血水浓成了雾，它看到鲜血浸染白衣又随脚步滴落渗入土地，它看到……

　　它看不到了，长剑刺进了它的眼睛，勾出一串血花。

　　“漂亮！”

　　慕玖辞舒了口气，暗叹夜寒箫对时机的把握，在她将灵针刺入火蛇眼中的瞬间出手，浑然天成像是配合了无数次！

　　火蛇疼得失神了瞬间，露出岩浆的上半段长长向后仰着，周身流淌的火焰一齐凝住，身下熔岩禁锢在了原地，百里火池陷入诡异的寂静。

　　慕玖辞随着凝固的空气呆住，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实则只是瞬息。

　　她感觉腰间一热，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夜寒箫极具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