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辞》醉金铃

29、现身擂台入江湖

　　将近三个时辰说长不长，但对于七曜台上不停歇的比试来说每一刻都是惊险。

　　慕九衍跑下皇台到人群中离擂台近些，又到雨芝堂所在的闲亭里，坐立难安，一颗心揪起又落下。最后这半个多时辰，好几次他看到兵器破开雨清晚的防御擦着她的要害而过，最终又被她巧妙避过。

　　他早知雨清晚性子娴静内里却是个倔强的主，答应了替慕玖辞争取些时间养伤便不会轻言放弃，可他万万没想到雨清晚会用这般狂傲的法子，简直和她那个师姐一样了！

　　慕九衍频频看向计时的香，终于还剩小半根。他坐回亭子中央，稍微松了口气，台上的雨清晚是还有余力的，未曾被逼出真正的实力，他该相信她。

　　心里刚放松了下，他便又想起另一件事，侍者来报说慕玖辞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近半日了，她应该早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却始终不曾现身，怕不是又想什么鬼主意吧？

　　正出神，他面前的香灰晃了下，最后一点随之燃尽！

　　他霍然起身望向擂台，咚咚鼓声由近及远层层传了出去，响彻整个七曜台，震醒了战意火热的江湖众人。

　　慕九衍长出了一口气，嘴角不由得勾起弧度，与朝他望过来的雨清晚遥遥相视，温柔的笑意漫出眼底。

　　当年他从尸山中牵出来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已傲立群雄，站在了天下最前端。

　　七曜台沉寂了一瞬，眼花缭乱的武器纷纷被收在手中，只是积了半日的杀气不是片刻便能消下去的。

　　一袭碧裙随风摇曳，她安静地站在混杂的擂台，远远望着亭中的他，莞尔轻笑，一时间万千玉英皆失了颜色。

　　浅碧色的内力退去，雨清晚稍稍退了两步，内力一退疲惫便席卷而来。要是再多一会儿时间，或许她就不得不拼上全力了。

　　就在众人纷纷施展轻功退场之时，角落里突然冲出好几股极为霸道的波动，破开长空直逼雨清晚。

　　鼓声喈喈依旧荡在七曜台，陡然被“轰”的一声巨响盖住，恐怖的内力冲击自擂台中央炸开，猝不及防将就近的好几人掀飞了出去。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待避开余波回望擂台，只见碧、蓝、白三色光芒稳稳截住了四面里突袭的攻击，乱波刺目根本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正疑惑间一道清甜的笑声自光影最中央传出，清脆悦耳极有感染力：“我天宇哪里做的不到位，叫诸位觉得天威能容挑战规则？”

　　待光影散去些，众人方看清雨清晚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着白衣，飘逸潇洒然清冷难测；女着蓝裙，笑容清甜灵动可爱。

　　慕玖辞笑盈盈扶着雨清晚问道：“雨姐姐可有受伤？”

　　雨清晚摇摇头，轻笑着退开了些，微微揖礼：“见过公主殿下。”

　　“雨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一会儿还要好好谢谢雨姐姐呢！这儿交给我，雨姐姐快去歇歇，这些人可需帮忙？”慕玖辞指了指已被七曜卫捉拿的偷袭者。

　　“不用，是阁中内部的小事。”雨清晚眼神都不曾斜一下，只看着慕玖辞，犹豫道，“你身上有伤……”

　　“没事儿！”慕玖辞甜甜一笑，“日暮了，七曜台都要收场了我还能再来个设擂不成？雨姐姐快回去吧，看慕九衍那望眼欲穿的模样都快上来了！”

　　雨清晚一怔，立刻垂下眸，却掩不住嘴角笑意，脸颊似有红晕。

　　下方议论纷纷，看到雨清晚对来人行礼更惊了几分，各种猜测迅速传开。有人看到皇台上朝廷官员站起了不少，顿时有了答案，上台为雨清晚挡下偷袭的少女约莫是天宇鲜少露面的六公主殿下了。

　　比起朝廷中慕玖辞流传的惊才绝艳之名、娇花照水之姿，她更让人瞩目的是天下五女之一的名头。这位深居后宫的公主现身江湖一次，留下了传说七年的故事。

　　七年前江南至宝频出，传闻连死在黑暗之下的毒尊所留毒术都出现江南，群雄竞技。此乃一场夺宝引发的混乱，江湖上无数天才陨落，无数骄子崛起，可谁都没想到风头被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抢尽！

　　年仅十岁的六公主现身江南，一剑横挑一个门派，杀出重围，掩了所有天才的光辉。

　　时隔七年，许多人依旧还记得，奶萌奶萌的小可爱笑嘻嘻地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鲜血顺着小小的手指流下，滴到秞蓝衣裙上平添了几分艳丽。

　　旋即她一蹦一跳跃出尸群，嫌弃地在一件衣服上蹭了蹭，擦干净手上血，摆摆手叫闻讯而来的人群让让。

　　这场混乱赋了她武学天才之名，也断了她出宫的路。为了她的安危，皇上皇后禁止她再踏出皇宫，七年来能见公主之人少之又少。

　　光阴似箭，当年的女童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灵动俏皮，不变的是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望着七曜台下时笑意盈盈，单纯可爱，似乎与那传说毫不相干。

　　众人议论慕玖辞身份时雨清晚已下了擂台，提着裙子快步穿过九曲桥，端庄又有些急促，匆匆奔向慕九衍，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笑着行礼：“殿下！”

　　“你倒是整了个大的！”慕九衍给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笑骂道，“母后昨日还说让我学学你的沉稳，我看她今晚还能不能说出这话。我看你简直比小辞还冲动……”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七曜台上传来慕玖辞清甜的声音：“承蒙诸位如此关心本公主，来晚了些，便应了近日大家的挑战以作赔罪。”

　　“……”慕九衍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如何也说不出来了，一张脸沉的能磨出墨。

　　他正要骂几句，忽看到桥上他的下属匆匆走了过来，神色颇为激动。

　　台上，慕玖辞嫣然笑道：“日暮收场，便由本公主来发起今日的最后一战，希望诸位能够满意。夜公子与本公主二人共占一座莲台，其余六座莲台留给诸位，台满为止。我二人退出这座莲台即为落败，其他人落下七曜台为败。”

　　“七曜台上可是生死不论，公主尊贵，我等怕伤了公主，不如皇上再颁个不准寻仇的旨吧，否则我们不敢上啊！”人群中一人高呼，声音混在台下分不清到底是谁。

　　慕玖辞目光扫向那个方向，不恼，轻笑：“本公主不知何时圣意由他人干涉了？”

　　这是个不小的罪名，有人歇了声，有人却趁着人多继续喊道：“十七年前不是下旨一切揭过不准寻仇吗？怎到了公主这儿就不能了呢？”

　　慕玖辞的视线登时挪了过来，眼底笑意愈发浓了：“本公主有几点不明，还请诸君解惑。一则不许寻仇此言不知何解？天宇律法森严，凡涉事皆有典律定罪，可听诸位的意思怎么好像作奸犯科一事理所当然？”

　　众人心头一凛，寻仇之事私下说说便罢，江湖道义使然双方皆不会触及官府，可堂而皇之搬到台面上来确实有不少是触了法度。

　　“二则，近几日本公主多次听到十七年前的说法，那时年幼，不曾亲身经历，有许多都不明了，只知当时父皇仁厚大赦天下，可是放出了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惹了祸事？此举自古有之，若谁觉得不妥何不上书请陛下自此废了赦令？”

　　“自然，本公主身居后宫不涉国政，此事自是无法清楚。”慕玖辞语气疑惑，无辜得很，“近日有不少人关心本公主的安危，本公主在此道一声谢意。不过有一事需得说明了！地动许是天灾却也常见，蛇山大火因何而起官府尚在调查，本公主受伤却非常清楚，有人潜入后宫对皇上不利！”

　　她顿了顿，软糯清甜的声音中笑意逐渐减弱，变得孤傲清冷：“这是七曜剑会，是二十一年一届的人间盛事，是先祖为激励人族斗志不衰而设！站在此处者皆是天下英豪，尔等要因为畏惧曾经的旧事被歹人牵着鼻子走吗？如此，可称不上英雄二字。”

　　话落，七曜台寂然无声，慕玖辞停了片刻，待下方议论多了起来，方勾起笑容，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声音：“晚辈不才，初涉江湖便遇到七曜盛事，近日诸事连发，心中惶恐，是巧合抑或人为真是难辨，还望诸位前辈明心静气，领着我等后辈诛邪逆护人间。”

　　她拱手行礼，面前的六座擂台已满满当当站了人，皆是对手，她怡然不惧，笑得单纯。

　　皇台上朝臣忍不住啧啧称赞，笑着直道公主聪颖，唯有朔帝华后久未开言。

　　华后转过头看向朔帝，知晓他在想什么，微微叹了口气，握了握他的手：“到底是江湖更适合她，困了她十七年，终究是挡不住的。”

　　“是啊！”朔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华后柔嫩的手，“此番，她算是真的入了江湖，不知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了。”

　　“她不喜规矩束缚，生来便该是江湖子弟，倘若……”

　　“华儿！”朔帝声音蓦地提高，打断了华后的话，“她是天宇的公主！哪怕行走江湖，也永远都是公主！”

　　这算不算……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