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好惹》庭西

4、上门送衣

　　沈慕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地上女子的肩膀，轻声将她喊醒。

　　“天快亮了，醒醒。”

　　姜落月身子动了动，蓦地睁开惺忪的眼睛，待看见面前凑过来的一张脸时，她想也没想地挥手打了过去。

　　好在这次，沈慕早有所觉，一把抓住她细弱的手腕，让她意图打人的手，再动弹不得分毫。

　　“你敢反抗？”姜落月起床气没消，又被沈慕的举动激怒，做出一副凶狠模样：“你一个护卫，我想打就打。”

　　姜落月顺势起身，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见掰不动，又用指甲狠狠划他。

　　沈慕纵使平和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住皱眉，面前的女子怎得气性如此之大，跟只逮人就咬的小野猫一样。

　　“我今日应该是没惹你？”沈慕问她，一度开始自我怀疑。

　　“惹了！”姜落月冲他吼道：“放手！”

　　沈慕看了眼握在掌心的手腕，明明柔弱无骨，仿佛只要他稍一使力，就会折断碎裂。

　　“我是来取衣物的。”沈慕解释说道，慢慢放开了手。

　　姜落月一把拽下身上的衣物，扔到他脸上，眼神冷冷地看他：“还你。”

　　沈慕没说什么，顾自将自己的衣物系好，然后拿起地上的灯笼，一言不发准备离开。

　　“喂，等会给我送点吃的来。”

　　沈慕脚步一停，却并未转身回头：“白日我不当值，你让别人送吧。”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姜落月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沈慕才刚走出去，就见已经歇了一夜的护卫同僚跑了过来，怀里还揣着一个布袋子，一脸讨好地递给沈慕，道：“兄弟，昨晚谢了，这四个馒头给你，我刚去厨房领的，里面没出啥事儿吧？”

　　沈慕摇头，看着手里硬塞过来的馒头，从厨房跑过来的时间，馒头已经有些凉了。

　　“吃啊，别跟我客气。”护卫见他看着馒头发呆，不由笑道。

　　沈慕默了默，没有拂他好意，遂拿起一个馒头，细嚼慢咽吃了起来。身旁护卫看他颇显优雅的吃相，再想了想自己在厨房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笑容有些凝滞。

　　祠堂里，姜落月安静坐在蒲团上，双臂环腿，肚子咕噜咕噜时不时发出声响。虽然昨夜吃过点心，但过了一夜，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感到饿了。

　　关键这还是第一天，若真这样饿三天，姜落月心里有些发怵，看了看身后那些牌位，只怕很快就要再加一块了。

　　祠堂大门传来动静，姜落月抬头一看，还以为是有人来放她出去，却见又是那个臭护卫走了进来，姜落月立马将头偏向一边。

　　却不妨眼前出现三个馒头。

　　“只有这个。”沈慕伸手将馒头递给她，低声道。

　　“我不爱吃。”姜落月再次偏头，无视这三个馒头，谁咽得下这干巴巴的馒头。

　　沈慕一听，便将手伸了回去，二话不说又要走。

　　“等等！”姜落月拽住他衣袖，深吸一口气，这才又道：“看在你特意献来的份上，那我勉强吃一下。”

　　沈慕：“........”

　　姜落月从他手里拿过一个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嚼了两下，立马又吐了出来。

　　“呸呸，果然难吃死了，又冷又硬，这东西给狗都不吃！”

　　沈慕闻言，眉梢微动，想起他刚才还吃完了一个。

　　女子十足嫌弃这冷梆梆的馒头，一把塞回沈慕手里：“拿走。”

　　沈慕问：“真不吃？”

　　姜落月用力摇头。

　　沈慕见状，也不勉强，拿着被她咬过的馒头转身离开。

　　天光已经大亮，姜落月呆坐在祠堂里，能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祠堂里那一排排的牌位，这些牌位中，并没有她早逝的娘亲。

　　在她幼时的记忆里，爹娘的关系就一直不好，娘亲总是一个人，大多数时间都卧床病着，郁郁寡欢，印象中她似乎很少见娘亲笑过。而她那个爹，整日不着家，一回家就打骂娘亲，全然不顾娘亲病弱的身体。

　　幼时的姜落月只会躲在角落里哭，那时的她还不懂，为什么明明相看生恨的两个人，要纠缠在一起，结为夫妇。

　　祠堂的大门再次被人打开，姜落月以为又是那个护卫，敛起情绪，正要看看这次他又给她带来什么难吃的东西。

　　不料这次来的人，却并不是他。

　　“小姐！”

　　阿雾首先冲了进来，扶起坐在地上的姜落月，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见自家小姐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却仍是不放心道：“小姐，对不起，阿雾来迟了，您昨夜冻着饿着没？”

　　姜落月想起昨夜裹在自己身上的那两件衣服，倒也没咋冻着，不由轻咳两声道：“嗯，还好。”

　　说完，姜落月慢慢抬头，看向大门处站着的另一个人。

　　那是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岑姑。

　　阿雾见小姐看过去，连忙解释道：“小姐，老太太已经清楚昨日的事情原委，知道这并非您的错，特意让岑姑来放您出祠堂呢。”

　　昨晚小姐被刘伯带去祠堂后，阿雾便急忙去找老太太求救，不想却被看院婆子拦在门外，说主母带着小公子正在屋里陪老太太，不便有人打扰。

　　阿雾只能一直等，等到林氏出来见到她后，当即吩咐婆子不准放她进去，说老太太已经睡下。

　　这一拖再拖，竟就拖到了天明，阿雾这才得见老太太。

　　姜落月一听有人来放她，抬脚便要离开，谁吃饱了撑的愿意在这里待三日。

　　走到门口时，岑姑递给她一个药瓶，笑着对她说：“这药老太太特意嘱咐让老奴带给小姐，回去擦擦膝盖，这女儿家的膝盖脆弱，跪久了容易红肿瘀青。”

　　姜落月眸子看向那药，心想这老太太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她老人家是真觉得，她会老实跪着思过？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顺手接过了药。

　　岑姑见状，笑容更盛，接着道：“至于库房里的那些婆子，老太太已经吩咐了，将她们全都发落到庄子上去。”

　　姜落月淡淡一笑：“发落那些下人有什么用，说到底，也不过是看她们主子的眼色办事。”

　　岑姑闻言沉默，顿了顿，只道：“老太太还是疼您的。”

　　姜落月轻笑一声，不再看岑姑，径直带着阿雾离开。

　　姜落月心想，岑姑话也说得没错，老太太还是疼自己的。只是现在，她还有了另一个更疼的小孙子。

　　她不由开始回忆，老太太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接受林云容母女的呢？犹记得林云容当年嫁进姜家时，老太太还对她颇为不满，避而不见，甚至不让她插手姜府的任何家事。

　　但自从林云容生下儿子姜葑后，一切就开始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玉清院里，阿雾将早就备好的饭菜一一端了上来，姜落月一看全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由向阿雾投去一个满意的目光。
　　这些年她图清静，也担心林氏的人混进她院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所以玉清院里她只留了阿雾这么一个忠心的丫鬟。

　　“小姐，吃完了您就好好休息，您昨夜肯定都没睡好。”阿雾看着小姐眼底的点点乌青，不免心疼道。

　　“嗯。”姜落月边吃边应着，的确感觉脑袋还有些昏昏涨涨的，犯困得慌。

　　姜落月加快速度吃完饭，洗漱一番，正准备倒头睡觉。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如愿，才刚要躺下，就听见有什么人进了她这玉清院，来的动静还不小。

　　阿雾连忙跑进来道：“小姐，是二小姐带人来了。”

　　“她来做什么？不见。”姜落月不耐烦道。

　　阿雾猛地点头，正要出去赶人，却见姜宁挽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屋门口。

　　“姐姐，听说你在祠堂跪了一夜，妹妹特意前来探望姐姐，姐姐你要不要紧啊？”姜宁挽径直走了进来，神情一脸关切。

　　阿雾当即挡住她：“二小姐，我们小姐要休息了，你改日再来吧。”

　　姜宁挽闻言，露出一脸沮丧：“那是妹妹来得不巧了，也怪妹妹心急，想着尽快来给姐姐道歉。”

　　姜落月见她不肯离开，只好重新系好外衣，走到屋子中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边喝边看向她：“道歉？”

　　“是啊，我也是昨日才知道，原来姐姐近来一直受那管事陈妈妈的气，竟还敢克扣分给姐姐的衣料布匹，幸好祖母已经发落了。姐姐，我是真不知道，以往送去我房里的那些衣料子，其中还有姐姐的一份。”

　　姜宁挽说着，便招呼身后的两名丫鬟进来，但见丫鬟手中捧着好些件衣服。

　　“这些都是最近新制的秋衣，是请了京都最好的绣娘刚缝制好的，妹妹保证绝未穿过，特献来给姐姐赔礼道歉，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姜落月放下茶杯，看着姜宁挽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

　　对这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姜落月一直瞧不上眼，明明都深知彼此互相讨厌，她却非要整日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不仅在外人面前装，哪怕这屋子里仅剩她们二人，她也装。

　　她到底累不累啊。

　　姜落月有时在想，会不会撕掉她一层伪装的面具后，面具之下，还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