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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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光临了武汉。一夜间，江滩的植物们都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晶，挂满了毛茸茸的银条。推开门，就如同进入了魔法的世界，整个武汉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糖葫芦。被冰封的枝条、树叶、梅花晶莹剔透，甚是有趣。空气中，微凉的寒意扑面而来，大地被飞雪泼了一片纯白。几个造型崎岖的雪人堆在路边，宛若毕加索再世之神作。高璐璐举着几片冰雕叶子跑回家：“当当！妈妈我回来啦！”
妈妈看了高璐璐一眼：“快回房间去，马上下半年就要中考了，你一点也不着急……”
“哦。”高璐璐垂头丧气地丢掉冰块走进卧室，回到了书桌前。桌子上，两位黑骑士正在诸位三国名人的带领下神采奕奕的“审视”着高璐璐空白的练习卷。
没错，在二次旅游的失败经历后，高璐璐不仅真的履行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还从爸爸那里抢走了面塑黑骑士。即便后来爸爸为了补偿璐璐，提前交还了被他送去“疗伤”的黑骑士手办，高璐璐也仍然不想搭理他。那天家里发生争吵的事情，周棠无意中说给了杨轩，杨轩知道了黑骑士摔坏的事。周五，杨轩在放学路上喊住璐璐，叫她不要太伤心。可是璐璐始终觉得爸爸欠捏，大人都欠捏。
“那你要怎么样嘛？”妈妈说，“都给你修好了。本来是准备中考完再给你的，现在提前还给你了，你还不开心？”
璐璐反驳说：“这个本来就是我的，那你把它修好还给我本来就是应该的呀？”
看着书桌上满满的谷子们，和比它们还多的各种练习题，高璐璐百无聊赖的拿起笔：“以《雪》为题，写一篇记叙文……”窗外的雪花在这一瞬间，似乎突破了厚厚的玻璃，刮进了高璐璐的心中。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下雪可真是一件无趣的事情，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个学期，忙碌的还不仅仅只是周旋在语数英政史地物化生中的高璐璐。初三开学才两天，爸爸就意外地收到了访问德国锡根市的邀请信。璐璐从妈妈和爸爸的电话聊天得知，爸爸的面人受到了锡根市当地居民的热烈喜爱。紧接着，璐璐又得知爸爸即将又要去参加德国纽伦堡博览会。德国之行，爸爸一去就是一个半月。回国后，爸爸很高兴地说收获很大。全家人都很高兴。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幸运的机会降到了爸爸的身上。
这天晚上十点，高璐璐结束了全天的学习活动，正在镜子前面咕噜咕噜地刷着牙。
爸爸走了进来：“璐璐，爸爸又要出去工作了。”
“什……咕噜咕噜……”
高璐璐正拿起杯子漱口，听了之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说话，却不小心喝了一口牙膏水。
爸爸说：“上次我在德国参加了一个大型交流活动，面塑艺术很受欢迎。当时有二十多家欧洲艺术组织参加了活动，有一家是法国的。这次群艺馆要我们应邀请去法国波尔多市进行文化交流活动，组织了9位国内的民间艺术家。我这次要在法国呆好几天。”
“那你什么时候去呀？”高璐璐问。
“我12月20日出发。你这几天学习情况怎么样？”爸爸避重就轻地问起了高璐璐的成绩。
璐璐回答：“还行吧，上次月考已经能排在中游了。这次月考我应该能再提高一点吧。”
令她奇怪的是，爸爸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追着问她其他有关于学习的问题，反而轻飘飘地说了句“好的，我知道了。”就走开了。高璐璐摸不着头脑地回了房间。爸爸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
第二天是周五，下午有体育课，晚上不上课。对初三学生来说，这是一个轻松的日子。高璐璐和同学们一起打排球。
陈老师走过来喊道：“高璐璐，你爸来了，在校门口等你，已经给你请了假，你可以提前放学回家了。”
高璐璐心里一慌，这是要闹哪样哦，不是5点半才来接的吗，这才3点钟。爸爸妈妈都在车上。爸爸微微笑了一下，说他今天下午比较闲，正好去办一下护照和签证的事，就顺路过来捎上璐璐。到了□□大厅，人很多，排队。爸爸叫璐璐也过去办一个，将来用得上。高璐璐暗暗笑了，老爸这是出国挣到钱了吗？给我办护照不是浪费钱么，等过期了也用不上吧。老高啊，真是欠捏……
时间转眼就到了12月20日。
前几天月考又出分了，成绩提高了10名。还好还好，高璐璐心里暗暗高兴。高爸爸知道了没有过多评价，只叫她继续努力。陆妈妈眉头皱了皱，说：“还行，不要贪玩”。高璐璐心里哼了一下，我哪有贪玩，每天都在对付各种复习卷呢。不调查清楚就乱批评人，真是欠捏。月考后放假两天，我要好好睡一觉，其它的事情再说！
正当高璐璐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考后假期时，妈妈走进房间打开了灯，把高璐璐从被窝里提起来：“快起床璐璐！”
什么情况？天还没亮啊。老妈现在这么欠捏了？今天可是放假哎！高璐璐一脸懵圈。
“我们去法国玩！”陆妈妈大声喊道。
高璐璐震惊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
妈妈一边把高璐璐塞进厚厚的羽绒服，一边解释：“你爸不是要去工作吗？我们也一起去玩。你爸说了，正好你们月考了放两天，另外又给你请了几天假。你爸说出去玩一下，放松一下心情，不会影响学习的。我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看在你月考还算有进步，也觉得有道理。”
璐璐一边急急忙忙地穿衣服鞋子一边问：“那你们干嘛不早跟我说？”
“给你说了还怎么准备期末考试？那还不是怕你学习分心嘛。”妈妈说，“开始我和爷爷奶奶都不答应，觉得应该好好上课。你爸爸可是力排众议让你一起去的。怎么样？这个补偿还算满意吧？行了，东西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只管把作业资料收拾装好就行了，去了法国也要每天搞5个小时学习，老师会把作业发到□□里的。快点收东西。”
高璐璐开心的简直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这真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做梦都不敢这样做呢。她努力的把嘴角捋平，试图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挺好，挺突然的。”但说完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脸颊上的笑容几乎要延伸到眼尾那么高。
赶到机场，看着忙着办理各种手续的大人们，高璐璐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竟然真的可以和爸爸妈妈们一起旅游了，而且还是出国玩！不用上课！这时，学校里已经快要开始了第一节课了。想想还在上课的同学们，高璐璐非常兴奋，竟然一点没担心学习会落下。法国会是什么样子？妈妈说我们要先到北京，然后在12点前出发去巴黎，最后才能到梅里纳克机场。那也就是说要中转两次，坐22个小时呢。现在法国是不是快要过圣诞节了？那一定非常有趣吧。高璐璐胡思乱想着。
直到第二天早晨8点到达波尔多市，高璐璐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被学习压抑了许久的欢乐与活力。
法国波尔多市的风景，仿佛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静静地展示在世人面前。眼前，欧洲风格的楼房、街道店铺的英文招牌、金发碧眼的面孔……不一样，与中国完全不一样。高璐璐脱口而出一个词语“异国他乡”。
小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为这座亮丽的城市披上了一层洁白的轻纱。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节日气息。圣诞节到了，法国的新年到了，仿佛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这一刻。建筑在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典雅，那些精致的玻璃彩窗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孩子们在街头巷尾欢笑奔跑，他们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为这个节日增添了一份生动和活力。
主席台上，两位主持人分别用英文和中文隆重地介绍道：“这场庙会我们迎来了来自中国民间的面塑艺术家。”
高爸爸的面塑表演在加伦河畔的康孔斯广场举行。演出这天，就连广场上引人瞩目的吉伦特派纪念碑也失去了焦点。看到这人潮汹涌的景象，这座古老的圆形石雕喷泉也不由得要嫉妒。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打扮得五彩缤纷。广场四周挂满了圣诞老人照片、卡通雪花、火红的灯笼和巨大的中国福字。高璐璐忽然感觉这景致似曾相识。在这里生活的中国同胞一定很多，所以把这里装扮得与武汉差不多了，高璐璐想到。
高璐璐一直听爸爸说，面塑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更多体现了中国传统美学和技艺，其中包含了绘画、雕塑、刻印、装饰等诸多要素。在爸爸的手下，一件件面塑作品完整饱满，手法简练，色彩艳丽，让人觉得亲切自然。展览台上摆放着福禄寿星、唐僧师徒、关公、张飞、《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姜太公钓鱼、昭君出塞等面塑展品。今天演出的内容是《十二生肖》。
高智恒将必备的材料一件一件、整齐有序地摆放在桌子上：面团、颜料、画笔、剪刀、筷子、雕塑刀、防裂膏等。放眼望去，只见一桌子各式各样的小零件，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几十样之多。捏面人，看似简单易懂，却最是讲究手艺人搓、揉、剪、捏、粘的技巧。高璐璐只见爸爸选择了适量的面粉和水，先把它们混合在一起，然后用手将面团揉成大小均匀的小面团，又将面团分成十二份，分别揉成圆形和椭圆形的小面团，最后给这些面团加入不同的颜料。高璐璐心中暗想：“这么多面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表演包包子呢！”这些大小不等的小面团一会儿将在高爸爸的手中变成一个个憨态可掬的生肖动物。
高璐璐认真观察爸爸究竟是怎样捏的面人。哼！都是捏面人，凭什么爸爸天天都能收到各种邀请信，她倒要看看爸爸到底比自己厉害在哪里。等她也学好了，也要像爸爸一样天天在外面“招摇”。她看见爸爸正在用塑刀对面团进行挑挑戳戳，切，这个我也会！但是接下来她就开始头疼了，好多的眼睛、鼻子、嘴、老鼠的小胡须、龙的长胡须、鸡的花哨羽毛……这可比圆滚滚的江豚麻烦多了。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整个形状的完整性。比如鼠的头部尖，牛的身体大，龙和蛇还要依靠铁丝撑起成个身体。最后还需要使用各种颜色为雕刻好的动物上色。例如，兔的颜色可以是黑灰或奶白，牛的颜色可以是红棕或赭黄，猴的颜色就更多了，赤红的小腮红、浅金的毛发、水汪汪的眼睛……原来是一只可爱的小金丝猴。多种颜色的使用可以使整个生肖图案更加生动和多彩。
一切已经组装完毕，最后就是画龙点睛的描金环节啦。高爸爸用金色和银色的颜料对面团稍加装饰，这里添一笔高光，那里加一抹亮片。现在所有的步骤都完美完成了，高璐璐只看见一组精美的面塑十二生肖作品，在明晃晃的红灯笼地照耀下栩栩如生，更带上几分庙会的喜气。周围的人们早已高声赞叹起来，欢声雷动，为这个美好的时刻欢呼庆祝。高璐璐在一片听不懂的洋文喝彩声中艰难捕捉到了“Amazing！”、“Beautiful！”几个句子，也有华人观众的叫好声。
“哇——爸爸真的太棒啦！”高璐璐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前段时间还在和爸爸冷战呢。陆妈妈也兴奋不已，不停地给高爸爸拍照录像，但是却嘴硬地嘀咕着什么“哎呀这穿的啥衣服。”“看起来太傻了，拍出来一点也不帅。”其实这一身正是陆妈妈为高爸爸的这次表演专门定制的。
虽然演出已经结束了，但是观众们依然围在舞台旁，久久不愿散去，想要得到一只可爱的面塑。高爸爸在盛情难却下，又将其余剩下的面团放在手心，搓匀揉圆，粘在筷子上，一捻、一掐、一挑、一戳，再随手摁上几下，不一会儿，深受孩子们喜欢的孙悟空就在他的手中凌空出世了。只见这孙猴子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蹬藕丝步云履，手持如意金箍棒，俨然一个意气风发的齐天大圣。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用简单的的英语问：“请问我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呀。”高爸爸笑眯眯地说。对他而言，现场教孩子们制作面塑，是十分开心的一件事。他开始向孩子们演示如何制作一朵玫瑰花。一个红色的小面团在高爸爸手里，捏一捏，就变成了花瓣；再卷一卷，就做成了花心。配上绿叶，一朵娇嫩的玫瑰花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诞生在了寒冬中。围观的孩子们也像模像样地摆弄小手中的面团，于是乎，一朵朵小花就在这个冬季的寒夜中绽放开来。孩子们捧着面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的笑容看起来比圣诞树上点点繁星般闪烁的彩灯更加光彩夺目。月光照亮了广场上每一个人们的笑脸，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
围观聊天的市民中，有一群华人。其中一位伯伯说道：“法国也很喜欢利用面粉。大家爱面食，创造了法棍、可颂、Brioche等很多面食。但在中国艺术家手里，面粉就变成了精致的艺术品。面塑让面粉就有了生命。中国的这些民间艺术应该好好传承，不断发展，让它走进日常生活，同时创造出经济效益。”高爸爸表示十分赞同，说一定要争取把面塑艺术做成国粹。
结束了这次难忘的庙会，高璐璐和爸爸妈妈一起走在马路上，欣赏着周围的美景，什么话也没有说。在波尔多市的月色下，三个人只是静静享受着这份如梦如幻的宁静和温馨。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微笑。
高璐璐不禁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学毕业生，还无忧无虑的只知道玩耍，不懂得学习压力为何物。她想起了过去生活中那些和家人、朋友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而初中近三年源源不断的争吵、抱怨、眼泪、压力、疲倦、失败、沮丧，都被扔在了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扔向了这片异国他乡的夜空，永远也不会再相遇。她觉得，这一刻的美好时光将会成为她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高璐璐心中不由得想：“这可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值得每一个人都为之倾倒。”她轻轻地笑了笑，想起了三年前被迫搁置的那个出游愿望，如今终于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得以实现。波尔多也不一定有大武汉漂亮，但这次旅行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惊喜、太令人难忘了，真正的“surprise”！在这场旅途中，她、爸爸、妈妈一起欣赏异国风光，谁都没有缺席。
高璐璐望了望月亮，不知道远在地球另一面的周棠、杨轩她们在干嘛呢？他们真的与我互相倒立在地球上吗？他们这时候真的也能看到这个月亮吗？高璐璐好奇地想着。
波尔多是一个充满情趣、古色古香且风格独特的城市，距离巴黎只有两小时车程。这里有数不清的景点，梅花广场、波尔多大剧院、圣凯瑟琳街、圣安德烈大教堂、凯约门、皮埃尔桥……加仑河在波尔多市穿城而过，水流比较湍急，像波尔多大剧院里的大型歌剧一样壮观，似乎在歌唱着波尔多的独特风情。高璐璐想起了长江。长江像一条碧绿的丝带，缠绕在群山之中，一路奔腾到荆楚大地，把武汉、宜昌、荆门、荆州这些楚文化名城和无数个楚文化景点串了起来。她想起了武汉的楚城、楚市、楚天台、楚才园。
真是身在异国思念故乡呀。高璐璐笑了。她想，总有一天要去实现畅游长江的计划，她要看看江豚逐浪时迷人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