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勿尤

25、打闹

　　下午，404号病房。　

　　确认赵季同的病情后，宋嘉阳转而看向张振兴，冷着脸道：“交代得这么干脆，是打算和我们彻底划清界限了？也是，反正毕业之后也不怎么接触。”

　　常峰直嗦牙花：“振兴他也不好受，你别这样说。”

　　宋嘉阳呵呵：“他自找的，天天顶着张温和的嘴脸，笑着说自己没事，假的要死。”

　　赵季同也听不下去了：“行了啊，好不容易说开，振兴也是下了很大决心，你非要说得这么难堪吗？”

　　张振兴垂头，默不作声。
　　宿舍里，他最怵宋嘉阳，面冷嘴毒，哪怕他对自己最为照顾。

　　看着张振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宋嘉阳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气氛缓和下来，常峰高兴道：“说来咱宿舍也好久没这么人齐了，哈哈，要不咱哥几个好好搓一顿，我再搜搜哪家洗脚城手艺好，给咱来个一条龙服务，好乐呵乐呵。”

　　宋嘉阳冷眼斜他。

　　常峰莫名心虚：“干嘛？人家也是想着让大家伙好好热闹热闹，大过年的。”

　　宋嘉阳道：“这么些年也没个长进，听说你又分手了？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没个定性，哪个女孩肯跟你。”

　　“我怎么没定性了，毕业这么久我都没换过工作，不知道有多稳重。”常峰骄傲。

　　宋嘉阳犀利道：“你那不叫稳重，叫没上进心。”

　　常峰有点破防：“我是没上进心怎么了？！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人活着非得上进吗？我家里不愁吃穿，活得轻松点不行吗？！非得活得像你这么累才叫成功是吧？！”

　　宋嘉阳抿唇。

　　赵季同直揉额头：“这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嘉阳你也是的，常峰就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像我，努力是努力了，到头来却是一身病。你平常也多注意下身体，别把自己绷太紧。”

　　张振兴把削好的苹果分了分：“吃点水果，别放坏了。”

　　常峰哼了一声，一口塞嘴里，咬牙切齿。

　　张振兴憋笑。

　　常峰发现了，瞪了他一眼。

　　两人的小动作，自是没瞒过另外两人，气氛不由又为之一缓。

　　赵季同也笑了：“说起来，大家倒是没怎么变。”

　　常峰点头：“确实，某人嘴还是这么毒。”

　　宋嘉阳张了张嘴，没反驳。

　　张振兴感慨道：“就是时间过得有点快，都没什么感觉，好几年就过去了。”

　　赵季同深有感触：“是啊，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三个在外面玩过头，让你帮忙跟宿管提前说一声留个门，结果你自己等在那，等到靠墙睡着。恍惚还是昨天。”

　　常峰打断道：“年纪轻轻的，这是干嘛呢，说话跟七老八十似的。与其在这缅怀过去，还不如好好想想这哪有好吃的好玩的。”

　　接着看向张振兴，几人里就他住这：“振兴你……算了，整天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不出门，问你也白搭，还是我自己上网搜吧。”

　　宋嘉阳开口道：“附近随便吃点就行，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常峰撇嘴：“又不带你。”

　　张振兴劝道：“吃猪肚□□，我知道一家店做得好吃。吃完你们早点回酒店休息，开这么久的车也累了。”

　　赵季同赞同道：“振兴说得对。”

　　常峰道：“我不住酒店，我睡你那。”

　　张振兴迟疑道：“也不是不行，就是我那没酒店那么方便。”

　　常峰浑不在意：“没事，我一个人待酒店多无聊啊。”

　　宋嘉阳也道：“我也去你那。”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张振兴自无不可。

　　接下来，几人也不闲坐着，拿起手机玩起了斗地主。多出的一人是赵季同，病人活该好好躺着。

　　没聊家庭和工作，只聊近闻和感兴趣的事，几人说说闹闹笑笑。此时此刻，他们也当年少。

　　直至赵季同的媳妇孙静雯过来接班，她感激道：“真是辛苦你们了，晚上我看着就好，你们快去吃饭吧，也早点休息。”

　　常峰道：“嫂子客气了，这么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赵哥，你才辛苦。”

　　张振兴点头，宋嘉阳颔首。

　　“嗨，谁让我摊上这么个人。”孙静雯嘴上嫌弃道。

　　确认病情并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孙静雯这些天才稍放松了些，脸上也有了笑容。

　　常峰是个会说话的：“能娶到嫂子是我赵哥福分，难怪他整天在我们面前炫耀。”

　　孙静雯嘴角勾起：“他不嫌我念叨他就不错了。”

　　又寒暄了一阵，三人从医院离开。

　　吃过猪肚鸡，然后直接回张振兴那。

　　“你这也太偏了吧。”开车的是常峰，宋嘉阳的车停在医院。

　　张振兴简洁而有力道：“便宜。”

　　常峰立即道：“那你还不如干脆搬我那住，连房租都省了。”

　　张振兴不说话了。

　　宋嘉阳问道：“怎么回事？”

　　常峰简单说了下，而后道：“我这不是想着事情既然说开了，振兴也不用再避着我们，反正他写小说的，在哪不是写，我那正好也有地方。”

　　宋嘉阳想了想看向张振兴道：“我觉得还算靠谱，你怎么想的？”

　　张振兴犹豫了会，坚持道：“我一个人住挺好的。”

　　宋嘉阳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张振兴长出口气，常峰瘪嘴。

　　进门，常峰四下打量了下，道：“还算宽敞，就是简单了点。”

　　张振兴随便他挑刺，反正他是不会搬的。

　　张振兴对宋嘉阳道：“东西都放好了，先洗澡吧，松快松快。”

　　常峰一个闪身窜进卫生间：“我先！”

　　只留两人无奈相视。

　　在沙发坐下，沉默片刻，宋嘉阳道：“你的事，你家里知道吗？”

　　张振兴手指无意识抠着沙发道：“知道，虽然不怎么接受就是了。”

　　宋嘉阳了然，预料之中，他道：“你要过得好好的，他们才会放心。刚才常峰说的，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张振兴认真道：“我知道，但我也习惯了现在的状态，我不孤僻。”

　　宋嘉阳颔首：“嗯，确实顺眼不少。”

　　张振兴嘴角抽搐。

　　“还没男朋友吧。”

　　张振兴不说话了。

　　“交往前，带给我们看看，别被骗了。”

　　张振兴：……

　　“平平安安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上小学了吗？”张振兴忙转移话题。

　　平平安安是宋嘉阳的孩子，一男一女，这家伙高中交的女朋友，大学毕业就结婚，同年生孩子，隔年抱俩。
　　他老家那边的习俗是先成家后立业，张振兴怀疑他早早就这么计划好了。

　　说起孩子，宋嘉阳表情柔和不少，嘴也没那么毒了：“去年上的一年级，安安还要一年。就是太闹腾了点，整天没个安分。”

　　“小孩子嘛，都活泼。我也好久没见他们了，有照片吗？我看看。”

　　“你就满月那会见那一次。”

　　“这不是怕影响到孩子嘛。”

　　宋嘉阳知道他说的影响是什么，但真这么容易影响到，就不会有性少数这样的群体了。但他也知道，对大多数人而言，没事还好，一旦真有点什么，很多时候，迁怒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这话，听着未免太过心酸。

　　他认真道：“你可以多信任我们一点。”

　　别的人他不知道，但起码在他这，他希望他能轻松一些。

　　张振兴本来没想太多，但听了他这话，重重点了点头。

　　没聊多久，常峰就洗好出来，甩着湿漉漉的头发。

　　张振兴忙道：“风筒在那，别感冒了。”

　　轮到宋嘉阳去洗澡，常峰吹干头发后凑过来：“刚才那家伙又说你了吧，不用管他，他就那样，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天天在那说教。”

　　张振兴摇头：“没有。”

　　常峰不信，但也没继续这话题，而是道：“我是真想你搬去我那住，我一个人住得也无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写作的。”
　　“咱宿舍现在就我俩还有点自由，我就想着咱能多处一天是一天。”

　　张振兴道：“我也不是跟你客套，但两个人住一起多少有点不方便，更何况我……”

　　常峰摩挲着下巴道：“你不是怕会喜欢上我吧，也不是没这可能，毕竟我这么优秀。”

　　张振兴：“……我只是怕引起误会。”

　　常峰摆手道：“放心，我会对外解释的，不影响我认识女生。”

　　张振兴：“……影响我认识男生。”

　　常峰代入下自己视角，他女朋友要和别的男生合租，他肯定也不放心，不由吸气道：“确实是个问题哈。”
　　沉思一会儿，他道：“那你搬我附近住。”

　　道理说不通，张振兴索性不忍了，白眼道：“我是闲得慌，非得搬你那边。我这还有朋友呢，你那就你一个，还人生地不熟的。”

　　常峰觉得有点酸：“什么朋友？男的女的？知道你性取向吗？”

　　张振兴道：“就几个聊得来的朋友，男女都有，都知道的。”

　　“行吧，你既有了别的朋友，也用不着我在这死皮赖脸的了，没得让人烦。”

　　“我哪有这意思。”

　　“哼。”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振兴自觉到外面沙发打床铺，把床留给两人。

　　“你干嘛？”常峰把东西扯了回去。

　　张振兴道：“睡觉啊。”

　　常峰一脸受伤的样子：“床上又不是没地方睡，干嘛要睡沙发，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别找茬啊。”张振兴看向宋嘉阳。

　　宋嘉阳幽幽道：“我不打呼噜。”

　　行吧，都这么说了，那就躺一块呗，反正对这俩，他也没什么想法。

　　当晚，张振兴首次达成左右为男成就。

　　“啧，手给我老实点。”又一次打掉常峰的手，张振兴不耐烦道。

　　常峰理直气壮道：“不要，让我抱抱怎么了，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和你睡。别说，你这床还挺香的。”

　　张振兴：“……”

　　宋嘉阳开口了：“老实睡觉。”

　　“哦。”常峰应了声，而后悄摸摸一脚踹过去，他忍很久了。

　　“幼稚。”宋嘉阳嘴上这么说，但也不吃这亏，当即摁了回去。

　　“哦哦，疼，疼。”常峰直叫唤。

　　“知道错了没？”

　　“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

　　宋嘉阳这才放开手。

　　“我错你个大头鬼！”一脱身，常峰就爬了起来，拿起枕头就砸。

　　宋嘉阳当即反击。

　　中间被误伤无数次的张振兴也爆发了，拿起枕头两头锤。

　　“斯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