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椿下羊

3、Chapter3

　　高考结束不久。
　　徐且谧收到了来自平芜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本来考上梦想大学她应该高兴才对，但她失眠了一整夜，当然，不是兴奋的睡不着那种失眠。

　　此刻凌晨四点，天还黑着，就连早餐铺还没开门。
　　她趴在自己卧室的小窗台上，借着清晨夜色的朦胧，看着街道对面的独栋别墅。
　　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通知书，上面写着8月22号报道。
　　也就是今天。
　　最后又很是忧愁地叹了声气。

　　徐且谧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一愣。
　　对面的别墅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很热情大胆的女生，高马尾，个子也很高挑，抹胸吊带露出大片肌肤，即使看不清长相，也能看到她明艳的红唇，感觉很张扬漂亮。

　　徐且谧还没来及反应，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推着轮椅凑到她旁边。
　　“且且，你班那个男同学很坏哦，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女孩子来他家里了。”
　　不知道是被吓着还是怎么，徐且谧的心狂跳起来，压都压不住，她不得不吞咽了下。

　　紧接着，妹妹口中那个很坏的男同学也出来了，他模样倦懒，停在那女生对面，似乎还没睡醒。

　　徐且谧手有点颤抖的把窗开了条小缝。
　　听到的只有蝉鸣鸟叫，天蒙蒙亮起来，洋槐树和电线杆遮挡住视线，谁都看不清。

　　徐且谧遏制住乱想的画面，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不是我班的男同学。”
　　“他是的。”徐目欢诧异，“只有你们实验班才放学很晚，每次回家他都走在你身后。”
　　“他在一班。”
　　而她在他的隔壁班，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什么交集。

　　徐目欢不知道姐姐情绪为什么突然不对劲了，“好吧……”
　　她学人精似的跟着姐姐一起趴那，一脸吃瓜相，“不过他长得可真帅，在你们学校应该很有名吧？”

　　是啊，没有人不认识他。

　　“他叫祁也。”
　　高一下学期转来的平芜一中，她正回想着，电线杆上的几只麻雀飞走了，她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
　　李今缇。
　　徐且谧还记得，祁也刚转来那天，并不是一个人，跟着一起转来的还有这个女生。
　　她应该是他的女朋友，或许也不是，他身边的女生真的太多了。

　　徐目欢下意识不想让姐姐沉浸在这种情绪里。
　　“且且，你推我去厨房吧，我给你和蒋钦川做了牛奶冻。”

　　徐且谧隐藏住那点酸涩，让自己不要再想了，“你怎么不喊蒋钦川哥哥了？”
　　“他惹我生气了呗。”
　　徐目欢仗着蒋钦川从小就各种惯着她，“而且他受虐狂体质，就喜欢我这么喊他。”

　　徐且谧笑了下，不懂他俩搞什么，看着比自己小四岁，还坐着轮椅的妹妹很不放心。
　　“我军训要半个月不能回家，我让爸…”
　　徐目欢很抗拒地打断，说蒋钦川军训完明天就回来，让他照顾。
　　徐且谧说也行，起码她能安心一点去学校报道。

　　其实她对报道特别忐忑，因为性格原因，她内向甚至有点孤僻，也不太会和别人接触。
　　幸好是宿舍第一个到的，收拾完三点半，为了完成妹妹的交代，出西校门，乘坐62路公交，坐四站地。
　　到了蒋钦川的警校。
　　一路上很多人注视她，徐且谧浑身都不太自在。

　　蒋钦川领着她到自己寝室，问她怎么来了。
　　“妹妹做了牛奶冻，让我拿给你。”
　　他推开409的门，里面还有个男生。
　　徐且谧从蒋钦川身后慢腾腾挪出来。

　　宋原一下就愣住了。
　　蒋钦川跟他说下去接一个女孩的时候他还起哄来着。
　　可见着人，他忽然张不开嘴了，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她。

　　这个女孩长得太漂亮了，他敢说，没有哪个直男能抵抗住，第一眼感觉就是干净柔软，纤长的睫毛下，眸光看起来空灵又温柔。
　　他嘴像打了结，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介绍出去的。
　　徐且谧礼貌又小声回他：“你好宋原。”

　　蒋钦川看室友那样儿，让徐且谧不用理他，带她坐到自己椅子上，就忙别的去了。
　　徐且谧多看了眼蒋钦川的对铺，整个屋子里那东西最少，看起来最整洁干净。
　　不过很快收回视线，“目欢说她做了很多，让你给室友也分一分。”
　　“你分吧。”蒋钦川正在床上整理被单。
　　她模样很乖，“好。”
　　徐且谧先给宋原，然后依次再把甜品放到没有人的两个桌子上。
　　她做完，抬头看着蒋钦川，“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

　　徐且谧又坐回原位，安静呆了会后有点犯困。
　　昨晚失眠加上今天快四十度高温，她又折腾了一天，在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

　　宋原这才敢正眼看这个女孩，她小小一只，在桌子上蜷成一团，白嫩的脸泛着点粉，她睡得有点熟，额头和鼻尖有汗水的痕迹，黑发贴在她雪白纤细的腰线上，看着又软又香。
　　他几次深呼吸，觉得，蒋钦川可真他妈走运。
　　哪拐来的小姑娘。
　　宋原声音放很轻，跟蒋钦川说：“你快下来，别整你那床了，她热。”

　　这时候寝室门被推开，一股清凉的穿堂风吹过。
　　宋原看见祁也进来。
　　徐且谧睫毛颤了下，温吞睁开眼，黑眸前仿佛蒙了层白雾，眼尾看起来湿湿的。
　　看清来人，她还懵着，本能坐起身，僵硬的手脚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摆，感受到他经过身边带来的气味，好闻到脸又热起来。

　　他换下了早上那身衣服，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纯棉短袖和水洗牛仔裤，简单干净，但被他独特的气质穿出了另种感觉，他个子高，人又清瘦，冷白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看起来不太好惹。
　　她没想到会在蒋钦川的宿舍遇见祁也。
　　在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打算在国内还是国外读书。

　　可能天气太闷热，徐且谧觉得自己心跳快的有点难以呼吸。

　　原来那个没什么东西的桌子，是他的……

　　他们几个打了声招呼，徐且谧正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宋原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徐且谧僵硬地点了点头，从头到尾也没敢抬眸和祁也对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宋原问他。
　　祁也垂着眸，情绪不太高，像是随便敷衍的嗯了声。
　　“刚睡醒？”宋原瞅他眼里的红血丝。
　　“啊。”他嗓子有点哑，还有一点鼻音。

　　这都下午快晚上了。
　　宋原不可置信的靠了声，“你他妈昨晚又去酒吧浪了吧？”
　　祁也这回连敷衍都没了，往他那瞥了眼。
　　“这次几个妹妹啊？跟被吸了精一样。”
　　宋原没完没了了，关于祁也太招姑娘喜欢这点，虽然他从小就见识到大，还是每次都得嘴贱一下，要不他可太难受了！

　　可祁也神情很寡淡，低头刷着手机，他坐姿很散漫，懒懒靠在椅背上，半响抬眸，好像才发现桌子上放着的牛奶冻，手里的游戏没再打，就那么硬生生停在那。
　　宋原啊了声，“那个是蒋钦川家的小姑娘给送来的。”
　　说完笑着看了眼徐且谧。

　　蒋钦川凉声说了句，“你别逗她，她不爱和人说话。”
　　徐且谧总感觉祁也的情绪有点说不上来的差，因此打消了想回学校的念头。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宋原很好奇。
　　蒋钦川：“四岁。”
　　“这么早！”宋原惊了下，又感慨道：“原来是青梅竹马。”

　　徐且谧注意力有点跑。
　　祁也接了通电话，什么也没说，只不过很快离开了寝室。
　　宋原觉得祁也今天状态不太对，整个人就连身上那股冷淡劲儿都很反常，具体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估计又被哪个女的给缠上了，谁知道呢，他姑娘多到数不清。

　　徐且谧待了二十几分钟，外面的天都黑了，也没等来想等的。
　　“蒋钦川，我回去了。”
　　“行。”蒋钦川把行李整理好，“我送你。”
　　徐且谧抿了抿唇，“你送我到校门口就好了。”
　　两个人往出走，蒋钦川突然转去食堂方向，“我去放个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徐且谧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完全无意识的，朝那边看过去。
　　他们学校食堂旁边是个小树林，里面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贴在一起的小情侣。
　　她被那种腻歪的场景惹得脸上有点红，正打算转身，眼角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站在他对面的女生不是今早的李今缇。
　　那处光线昏暗，一个路灯都没有，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徐且谧近乎自虐地走去食堂的台阶上。
　　反正她早都习惯了。

　　那女生又娇又黏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我来找你不开心呀？我都这么主动了。”
　　祁也靠在墙边，没骨头似的，也像没有力气了，所以肩背有点颓，低头漫不经心咬了根烟，点燃吸起来，他清瘦的肩胛骨很突出，夜风吹的他衬衣空荡荡，掩不住浑身的少年气，就连那股浪荡劲儿也随之溢出来，像与生俱来，勾的人心跳快的要命。
　　可他模样极冷，半点想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就是这份淡漠，他太知道自己对别人的影响了。
　　女生看着他的眼神很亮。
　　夜色越浓郁他的皮肤就显得越冷白，下颚线条凌厉好看，突出的喉结和锁骨被夜风吹得泛了点红，黑暗中的每一处都帅的让人窒息。

　　那女生试探地凑近，低姿态和他示弱，“你都答应我出来了，干嘛又不理人。”
　　祁也皱起眉，不太耐烦了。
　　手机不断有新消息进来，他划手机的手指分明又细长，看起来敷衍的不得了。

　　“你别钓着我了好不好？”
　　那女生都快到他怀里了，手刚要搭在他腰上。
　　祁也垂眸，突然笑了下，“占我便宜？”
　　女生感觉他声线冰的能割破喉咙，老实了点，瞥了眼他屏幕，李今缇的消息一直烦他。
　　她问：“那是你女朋友嘛？”

　　祁也嗤笑了声，挑眉看着眼前这个女生，视线顽劣放纵，像是在问她，那还来找他。
　　那女生当然读懂了，垫脚贴到他耳边。
　　“祁也，你真的很坏。”
　　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成为他魅力下的另一个牺牲品，她说：“我就喜欢你的坏。”

　　蒋钦川从食堂出来，瞥见徐且谧，“你站那干什么？”
　　“……这里离得近，”徐且谧快步往校门走，平复紊乱的心跳。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大多时候是蒋钦川在说，徐且谧心神不宁听着。

　　到了校门口，蒋钦川停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像高中那样，太内向不好，你要试着交朋友。”
　　徐且谧皱了下脸，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几天麻烦你帮我照顾妹妹了。”
　　“我还挺乐意照顾那小崽子的。”
　　徐且谧说了句谢谢，坐上公交车走了。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追随在她身后的那道视线，持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