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蓝山”缘》云上小陌

20、第 20 章

　　挂断电话以后，夏语蓝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陈莹身上，把自己的伤心事情抛到了脑后。
　　陈莹在夏语蓝他们班里也不算那种很核心的女生，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甚至有可能在小学，一个班级里总能很轻易地区分出一到两个核心的女生，基本上大部分的男生会围着他们转，也不一定是都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可能就是单纯的喜欢，也可能是为了融入集体做出的配合，总之就是会把她们捧到班级的最高处，比方夏语蓝高中班级里的申林洁和周天微，这种存在感和成绩无关，像夏语蓝这样的女生，就属于在班级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那种，陈莹至少比她强多了。
　　从外貌来讲，陈莹在班级里也算是比较漂亮的了，她和大家一起玩得不多，聊得也不多，在寝室里也是一样，也就是今年课少了，一起外出调研的时间多了，彼此之间才更熟络起来，但陈莹到底会因为什么事弄得要割腕，夏语蓝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平日里有什么端倪了，可见她们彼此间的了解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这一晚，季云山还是没有任何电话和信息，夏语蓝好几次升起一股冲动再次把他拉黑，最后时刻都犹豫了，算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夏语蓝就买了点早饭赶去了医院，一进病房，看到刘畅和金老师两人坐在凳上靠在墙上还在睡，她蹑手蹑脚将早饭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不小心看到了陈莹左手腕上绑着的绷带渗了点点血迹，吓得后退一大步。
　　陈莹鬼魅一笑“这都怕成这样？没种。”
　　夏语蓝没有反驳，就算陈莹在正常情况下说她两句，她一般也都是不予反驳的，何况是眼下这个情景。
　　“陈莹你说什么呢！”刘畅站了起来，估计被声音吵醒了。
　　面对守了她一夜的刘畅，陈莹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说。
　　“我给你和金老师也带了粥，赶紧吃点，陈莹现在能吃么？”夏语蓝朝着刘畅道，不再看陈莹。
　　“医生关照了她还不能吃，昨天刚洗了胃。”刘畅将粥拿了过来。
　　“洗胃？！”夏语蓝再次瞪大眼睛道。
　　“后来才发现她还吃了点安眠药。”刘畅边吃了起来边道，顺便把金老师的粥放到了她的凳子上，趁他们说话的功夫，金老师又出去继续联系陈莹父母去了。
　　过了一会，她垂头丧气地进来，朝着刘畅和夏语蓝两人摇摇头，夏语蓝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被刘畅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端着吃完了的盒子示意夏语蓝跟她一起出去丢盒子。
　　到了门外，她才小声道“从昨天下午出事到现在，一直没能联系上陈莹的家人，问她还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她也不肯说，问多了似乎又有厌世情绪上来，所以只能继续再打留在学校记录里的那个号码。”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然是昨晚没有睡好。
　　夏语蓝便道“你先回去休息下，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下午再来。”刘畅和金老师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去了。
　　金老师迅速地喝了几口粥后，又开始联系起陈莹的父母来。出了这种事，按一般处理来说学校是肯定逃不了责任的，但毕竟是陈莹个人行为，责任不会超过50%，就怕这个陈莹在医院这两天再弄出什么事来，那100%就是学校的责任了，所以作为年级辅导员的金老师把陈莹看得十分紧，生怕她又想不开，同时又想尽一切办法去联系陈莹的家里人。
　　说来也奇怪，照理说女儿出了这种事，做家长的肯定是第一时间赶过来，陈莹父母的电话打过去一直被掐掉，发信息过去吧，对方也不回，搞得金老师一度以为这两个号码不对，但就算号码不对，正常情况对方也应该接一下告知下打错了，为此，金老师苦恼不已。
　　金老师还是个在读博士生，因为毕业后想留校任教，才报名当了这个年级辅导员增加履历，也是九月份刚接手的这届大四学生，连每个人的姓名都还没记全，就出了这档子事，自己也是十分慌乱。
　　说起陈莹这个人，金老师在平日的年级活动里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当然也不能因此就断定陈莹没有参加过活动，毕竟像夏语蓝这种老老实实次次参加的人她也没什么印象，但这至少能侧面说明，陈莹不是一个活跃的人，也不是一个引人瞩目的人。作为金老师来说，她不仅得赶紧联系上陈莹的家里人，她还得尽快了解陈莹此次极端事件背后的原因，可是，她问了很多人，都说跟陈莹不熟，就连昨晚报120的同寝室同学刘畅，对她的了解也就停留在家是外地的，家里条件应该还是很不错的，看她平时的吃穿用度，跟夏语蓝和刘畅她们比起来还是相对有些奢侈的，在本地有个工作了的男朋友，这也是她参与寝室八卦时说漏嘴的，她参与寝室夜话会还是挺积极的，会分享各种八卦，却从不谈论自己的事情，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看得明白她每个周末不在宿舍过夜一定是去男朋友那里了，从这个角度来说，陈莹其实是她们寝室当中与这个复杂社会接触最多的人了。
　　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打通的金老师很是崩溃，便跑出去请示上级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陈莹和夏语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夏语蓝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莹则是压根不想理任何人，直到医生进来查房。只见一个主治医生，带着一群实习医生浩浩荡荡推门进来，问完了隔壁床以后就来到了陈莹床前。
　　“陈莹是吧，今天感觉还好？”主治医生问道。
　　“还行。”陈莹面无表情地答道。
　　“昨晚8点洗的胃，已经过了12个小时了，今天看情况，恢复还可以的话可以给些半流质。”主治医生朝着那群实习医生道，也不知道这到底实在嘱咐夏语蓝还是在现场教学，实习医生们则一个个拼命点着头表示自己认真在听，认真在记。
　　“还有，”主治医生又说了几句专业术语后回过身对着陈莹道“赶紧把你家里人叫来，昨天抢救是你老师签的字，严格来说也不符合规矩，今天让他们来补签下。”
　　“他们可不会管我。”陈莹小声嘟囔了一句。
　　医生们压根没听到，转身去看下一床了，站在近处的夏语蓝却听得清清楚楚，看来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急需要人来关心，也害怕人来评论，在心里埋着埋着就成了一个瘤，运气好的话，可能永远就这么大，除了偶尔触碰的疼痛也没什么更大影响，运气不好的话，就越变越大，最终占据整个身体侵占一切快乐。
　　“刚医生说一会你可以喝点半流质，要不我现在给你去买点？”夏语蓝问道。
　　“不用，医院会送的，他们要赚钱。”陈莹道。
　　“哦。”陈莹的脾气夏语蓝是知道的，好的时候也挺热心的，比方刚开学的时候她也请大家一起去看迎新晚会，不好的时候最好就不要惹她，保不证她会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所以在她面前，夏语蓝一向不多做反应，生怕生出什么尴尬的场面不好收拾。
　　“我想麻烦你件事。”陈莹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她很少提要求，而且是这么客气地提要求。
　　“你说。”夏语蓝道。
　　“昨天来医院没带手机，能不能帮我拿过来。”陈莹问。
　　“当然可以，刘畅下午就过来了，我让她带过来。”夏语蓝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陈莹十分强硬。
　　“好，那我现在回去取。”夏语蓝道，现在的陈莹不管提什么要求，她都会同意的。
　　夏语蓝还是留了个心眼，出去的时候跟金老师讲了一下，让她暂时在病房陪着陈莹，自己回学校取了手机就回，夏语蓝有些担心陈莹会不会是拿手机当借口支开她，所以一定要有个人在她身边呆着才行。
　　回到宿舍，刘畅还在补觉，夏语蓝蹑手蹑脚进了门，在对面陈莹的桌子上找了找没找到，又在桌角的包里翻了下也没有，就悄悄爬上了床。借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阳光，夏语蓝跪在床上四处摸索，摸着摸着突然觉得手上湿漉漉的，抬起手放到近处一看，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原来那些湿漉漉的是陈莹自残后流到床上还没干透的血迹，已经经过了一个晚上还有这么多，那刘畅看到的时候得有多吓人，还好昨晚天已经黑了夏语蓝并没有看到，否则估计都不敢一个人睡在寝室。
　　怕把刘畅吵醒，夏语蓝深吸两口气后又重新摸了起来，避开了血迹集中的地方，好在这次很快就摸到的手机，她赶紧从床上爬了下来，跑到厕所里，打开水龙头用力搓手，想把手上的血迹搓得干干净净，皮肤上的倒还好，用点洗手液就干净了，可是指甲缝里沾上的那些怎么洗都洗不彻底。
　　最后，夏语蓝只好放弃，她带着陈莹的手机又往医院赶去，一路上，手沾鲜血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反复闪现无法磨灭，夏语蓝不禁想起那晚在克拉玛依的街头，邵小玲面对流满刘成半个身子的鲜血，不知这个画面得在她脑海中盘桓多少年。
　　把手机递给陈莹后，她立刻拿起手机点起来，似乎是在发着消息，不知为何没有直接电话交流，或许是觉得她在一旁不方便吧，夏语蓝心想。
　　夏语蓝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也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有一点冲动想把自己刚才沾到鲜血时的复杂感受分享给季云山，就像在克拉玛依的日子那样，他们每天都会分享一些各自的小感悟，但是看到既没未接来电又没未读信息的手机屏幕时，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总是想要分享点什么的这个习惯很不好，自己以前是没有的，今后也不能有，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就一点一点再改回去吧，夏语蓝默默告诉自己。
　　这时金老师进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向夏语蓝关照她先回去一趟，昨天来得急什么也没带，得回去刷个牙洗个脸再换身衣服，让夏语蓝先一个人帮忙照顾一会，自己弄好了就马上回来。
　　夏语蓝赶忙让金老师放心，今天刚巧是周末，没有课，手头的作业也可以暂时放一放，自己会呆到晚上的，而且下午刘畅也会过来，所以她不用太着急忙慌。金老师说了几句谢谢后就离开了。
　　隔壁床的病人此时被推去CT室做检查了，他的家属也一同陪了去，病房里就只剩下夏语蓝和陈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陈莹索性把头一闷睡觉了，留下夏语蓝一个人只好继续瞪着天花板了。
　　经过陈莹这件事一折腾，昨日在机场的一切就仿佛做梦一般，有些遥远，有些朦胧，雷严和季云山两个人，不，不仅是两个人，是他们两个人代表的很多人，都不过是一丘之貉，你看，连做出的事情都同出一辙，对这些公子哥来说，真心或许并不少，少的是只对一个人真心，想到林小佳受的打击一定比她大上百倍，便发去一条信息“你还好吧？”
　　过了好久，林小佳才回“没事，不用担心。”
　　还没等夏语蓝想好怎么回过去，又一条林小佳的信息跟进来“最近不要找我了，等我处理好我会找你的。”
　　然后手机就再也没有响起过提示音，林小佳不想让夏语蓝太过担心她，也不想夏语蓝的出现露出了马脚，她和夏语蓝不一样，不会哭一场就轻易放弃了，她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弄清楚雷严的心意后再做打算，如果雷严真的只是跟她玩玩，她当然不会下贱到死缠烂打，可是如果雷严只是一时摇摆不定，她就要再争取一番，因为她是真的很爱雷严，她从没跟任何人承认过，她一直是把雷严当结婚对象来处的，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夏语蓝不知道的是，昨天林小佳追着雷严和那个女人到了停车场后，并没有上前大吵大闹，因为她知道，她一闹，即使自己是有理的一方也会变成无理的一方，或许他们只是在飞机上偶然碰见的同学，许久不见了挽下胳膊能说明什么，又或许对方是雷严项目甲方公司的人，雷严出于礼貌帮对方拿一下行李又能说明什么，他们可以有很多很多种解释，最终难堪、丢脸的那个人是她，也只会是她。
　　林小佳不仅没有上前揭穿两人，在半小时后雷严打来电话时更是只字未提，她压低了声音说自己还在论坛现场，还有两个主题报告，倒数第三个也才刚开始，肯定得六点多才能结束了。
　　雷严在电话另一头心疼地说，听不完就别听了，把胃饿坏了就不值得了，自己也是坐了一天的汽车和飞机，就直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过来找她。
　　天知道林小佳是如何忍住眼泪没让它流下来的，听着雷严依然关切的话语，往日有多感动，此刻就有多心凉，究竟他是如何做到刚刚和另一个女人亲亲密密完，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对着她林小佳说出这番话来，今天晚上，他是真的回家了吗？
　　林小佳再也忍不住，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第二天，雷严如约而至，他开着车一如往日般来到林小佳的学校门口，看到林小佳，雷严激动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从后座掏出了从上海带来的礼物，是一件锦绣旗袍，在上海最有名的旗袍店看到它时，雷严一眼就相中了，这真的太适合林小佳的气质了，后来问了尺寸，大小也合适，仿佛就是为林小佳量身定制的，立刻就买了下来，打算一回来就让林小佳穿上试试，这买礼物的初心自然是好的，但其中有没有一丝补偿意味在，就只有雷严自己心里清楚了。
　　接过礼物，林小佳笑得很勉强，要知道她早上花了很久的时间和很大的力气，涂抹了很厚一层的遮瑕膏才把昨天哭出来的红肿眼睛给修饰得看不出来，再要让她笑得有多开心，她实在是装不出来了。
　　“怎么了，这段时间我不在，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雷严关心地问，他也看出了林小佳强挤笑容下的不自然。
　　“也没什么。”林小佳正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刚巧夏语蓝的信息进来了。
　　她赶紧以回信息的名义揭过了这个话题，她也担心夏语蓝会将这件事告诉季云山，季云山又会将这件事告诉雷严，她想自己找机会弄清楚，而不是通过其他任何人，所以赶紧嘱咐夏语蓝自己会处理，她要是知道昨天下午夏语蓝后来在停车场看到的事情，估计也不会有眼下这样的平静了，雷严欺负她可以，季云山欺负夏语蓝是绝对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