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世界的太阳》弗斯同

5、第五章

　　事情比想象中严重。
　　家门口的墙壁上已经被泼了鲜红的漆，各种恐吓粗俗的字眼占据了视线，让人不由恐慌，家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温母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最值钱的电视和冰箱等电器已经被人搬走。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非要等到人家上门？”
　　“我也不知道啊阳阳，温建军这个王八蛋，实在瞒不下去了才告诉我，八十万啊，这个王八蛋欠了人家八十万。。。”
　　温阳觉得后脑勺像被敲了一棍子似的发闷；“怎么会这么多。。。”
　　“我活不下去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温母的哭喊声渐渐被温阳屏蔽，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掏出了手机。
　　“你干嘛？阳阳！”温母突然扑上来握住了温阳的胳膊。
　　“报警啊，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不行啊，那帮人是□□，你要报警了就真见不到你爸爸了。”温母拦着温阳；“不能报，他们都说了要是报警就等着给你爸爸收尸。”
　　温阳甩开温母的手，匆匆按下三个数字却怎么也点不下去，她烦躁地扔开手机，抱住了头。
　　报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万一呢？她不敢拿温父的生命安全冒险，这些放高利贷的都是亡命之徒，逼急了他们事情只会更糟糕。不就是要钱吗？她拿钱就好了。
　　温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进卫生间。
　　“你干嘛？”温母看着温阳拿着水桶和抹布走了出来。
　　温阳没说话。拿着湿抹布大力地擦着墙面和门，她得趁着大多数人还没下班回来前收拾残局。她不能让一个院子里的周家知道这件事，周家的父母会怎么想？她明明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有一个月，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过没事的，温阳。只要把钱还上就好了，温建军会平平安安回来。
　　可是钱呢？八十万，她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她所有的存款加在一起也就是十万，车子可能能卖五六万。剩下的几十多万呢？
　　温阳脱力地把水桶提回卫生间，镜子里的女人因为出汗而沾湿了头发，显地有些狼狈。
　　温阳擦了把脸，又掏出手机。她的手指在周启明三个字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接通。她相信周启明，她是可以和他一起度过难关的。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那头是周启明压低的声音。
　　“怎么了，阳阳？”
　　“你在忙吗？”
　　“刚在开会，没事，你说。”
　　温阳知道，周启明为什么会这么忙。按照他现在的工资养活两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还是主动参与了好几个项目想多些分红。买房子，准备婚礼，都需要钱。他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才会这么努力。
　　温阳突然有些哽咽，她努力地开口；“你还有多少存款啊？”
　　“还有快二十万吧，怎么突然问这个，你需要钱吗？”
　　“我。。。”温阳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其实从一听到周启明的声音，她就想大哭一场，畅畅快快地告诉他自己的难题。
　　可是，可是。
　　像是听出温阳的异常，周启明低声安慰；“你要是出什么事了一定要告诉我，卡上的钱你随便花，密码你知道的，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有陪你试婚纱，你不要生气，等这几个项目完了我们就会宽裕一些，我想着蜜月的时候还可以带你去欧洲玩，你能理解我吗？”
　　温阳深吸一口，平稳声线；“我没有生气，你好好工作吧。”
　　“乖，那我先挂了。” 那头像是有人催促周启明，他匆忙应了一声便跟温阳挂了电话。
　　温阳靠着卫生间的门闭上了双眼，平复心中复杂的情绪。
　　她不想做个懦弱的人，可碰上周启明，碰上一个真正关心她把她置于被保护位置的人。
　　她还是忍不住软弱了。
　　只是这样的时间很短，她还是得去当那个解决问题的人。
　　温阳劝着温母平静了下来，把家里被翻乱的东西都规整好。车子要出手的太急，打了一天的电话能得到的价钱也只是五万。温阳又回了A市当面和人交易，等把买车的钱和自己的存款凑到一块，温阳彻底心凉了。
　　只是二十万。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在这样的困难面前不堪一击。温阳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生出一阵迷茫。
　　她该怎么办？还有谁能帮她？
　　温阳离开家的时候温母迟疑地叫住她。
　　“要不，你去梁家。。。”
　　温阳突然恨自己，她没有能力反抗这样的轨迹。她总是有求于人，她总是一次次向梁家开口。
　　她还记得自己因为梁海去城里上学的问题被父母逼着去找梁汉生，那时，她刚刚上大一。
　　梁汉生关心了几句她的学业，她回答了几句才艰难地开口。
　　梁汉生面色如常，轻轻说了一句；“这样啊。”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在温阳几乎想深呼吸时梁汉生才开口；“温阳啊，你们有困难，叔叔自然会尽力帮的，但是说到底，叔叔也只是吃公家的饭，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温阳不住地点头，她很同意这个说法，她希望梁汉生痛痛快快地拒绝自己，这样，温父温母才不会一有什么事就让自己来找梁家。
　　梁汉生又说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很重要的，我可以理解你父母的心情，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自然是希望儿子一样。”
　　“叔叔的能力也有限，希望这次能帮上你们家的忙。”
　　温阳连忙不住地说谢谢，她明白梁汉生再三地被麻烦还能如此地礼貌客气完全是因为良好的修养。
　　可是那时的梁钰没什么修养，她刚要走出门的时候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梁钰。
　　梁钰看到她有几秒的惊讶，随即了然一笑；“怎么，这次又是哪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啊？”
　　温阳不能生气，不能恼怒。她没有资格，她勉强地微笑；“我先走了。”
　　经过梁钰时，他不躲不闪，温阳的肩膀被撞得生疼。
　　那时，温阳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梁家求人。她真的做到了，自己找工作，帮温海在市里的学校办住宿，解决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以为，她再也不用拖着沉甸甸的自尊和羞耻心去开口了。
　　温阳站在围栏边的路灯下发呆。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东借西借的，一共凑了二十多万，加上周启明卡里的，她还差四十万。
　　四十万买自尊，太奢侈了。
　　温阳自嘲地一笑，准备走向那幢红房子。
　　一束光突然打到了她的脸上，温阳转身，一辆车子停在了面前。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有事吗？”
　　是梁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