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宜苟活》庭雨前

3、老师

　　走出这座废弃的大楼，拐了许多个弯，走进灰暗破败的小巷，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栋破败的大楼，宋解屿一直强撑着僵直的脊背终于可以松懈了一点。

　　他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至少目前不是。

　　他受了很重的伤。

　　血压已经完全浸湿了他的衣服，由于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黑衣，从视觉上并不能一眼就看出来。在铁笼里闻到的浓烈的铁锈味也是他身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的气味。方才可能是因为强效麻药的原因，他对自己的伤口并没有明显的感知，直到现在，疼痛感才如潮水般袭来。

　　宋解屿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淌下来，从鼻梁上冰冷地划过。

　　他在心中默念：“我叫宋解屿，我是四号。”

　　他不记得在这之前发生过的的一切，不记得任何人，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你好，要来杯仙人掌汁么？十年份的仙人掌哦哦哦！！！”

　　拐角处是一个矮小的身影，他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他带着个蓝色牛仔小帽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看样子似乎是条棕色背带裤。

　　宋解屿注意到了这个人，但是他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威胁，于是也没有给予他一个眼神，继续往前走。

　　衣角突然被拉住，布料勒到了宋解屿腹部的伤口，宋解屿微微吃疼，回过头去，对上的是一双小眼睛，还有一小撮蓄意留长的黑色八字胡。

　　“小帅哥，你真的不喝吗？又鲜又嫩的，兰纳草味的，十年份的仙人掌榨的汁哦～”

　　说罢，小人一只手举起了一个玻璃瓶，玻璃瓶的外表斑驳，一看就就几经岁月，上面塞着软木塞，里面装着的液体是绿油油的，还夹杂着没有完全被打碎的绿色残骸，呈现出的状态很是浑浊。

　　“怎么样？你想要尝尝吗？”小人眨巴着眼睛，问宋解屿道。

　　宋解屿的目光跟随着那瓶绿色的液体，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太久没有水分的补充，他喉咙仿佛被沙子磨砺，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吞下碎玻璃。

　　宋解屿收回了要伸向小人脖颈的那只手，他轻轻地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

　　宋解屿：“喝。”

　　小人雀跃起来：“好嘞！！！”

　　他将仙人掌汁递给宋解屿，宋解屿拧开盖子喝了起来，一瓶仙人掌汁很快就见了底。

　　小人见宋解屿喝完了，笑得更开心了：“别急，别急，我这还有！”说着，他又递给宋解屿一瓶。

　　宋解屿接过，继续喝，喝完了，小人又掏出来一瓶仙人掌汁继续给他。

　　.........

　　直到小人从他身后的小推车拿出第八瓶仙人掌汁给宋解屿，宋解屿抬手拒绝。

　　宋解屿：“已经够了。”

　　小人：“哦？这就够了吗？够了就好，够了就好哈哈！”

　　宋解屿低下头看着小人，认真道：“谢谢。”

　　小人爽快道：“千万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的！一瓶仙人掌汁五百伽罗，你喝了七瓶，一共是三千五百伽罗，快给我钱吧！”

　　宋解屿：“？”

　　宋解屿：“什么是伽罗？”

　　听到这话，小人大惊失色：“你小子别给我装傻，三千五百伽罗就三千五百伽罗，一伽罗也不少，快把你身上的伽罗全部给我，不然我要你好看的！”

　　宋解屿：“我身上没有伽罗，我身上只有这身衣服。”

　　刚刚在笼子里，宋解屿也曾想借助身上的东西打开锁门逃出去，但自己身上除了衣服什么也没有，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了，也不可能有那所谓的伽罗。

　　小人愤怒地将拿在手上的仙人掌汁一扔，噼里啪啦玻璃碎了一地，绿油油的汁液滚落在脚下的破烂的地砖里：“你小子敢骗我！你竟然敢骗老子！没有钱你喝什么仙人掌汁，没有钱你竟然还敢喝我的仙人掌汁！你还敢喝我七瓶？！！！亏我还以为我今天赚大了！！!”

　　宋解屿微微皱了皱眉：“不是你让我喝的吗？你也没跟我说过要钱。”

　　小人顷刻间竟堵住了嘴，他的脸涨得通红，八字胡子气得一蹬一蹬的。

　　小人：“我要你的命！米蒂，帮我弄死这个白喝我们仙人掌汁的家伙！”

　　小人的声音一结束，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两米多高机器人，他身上的零件由各种杂物组成，锅盖、插头、吹风机........各种零件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机器人的脸颊下方的位置被用脏粉色的布条特意钉上了一个“X”的形状，像一个伤疤。锈迹斑斑的外壳在夜色中闪烁着危险的气息。它的机械眼中发出昏暗的红光，在机器眼锁定宋解屿后，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他迈开巨大的步伐，朝宋解屿扑了过来。

　　宋解屿反应敏捷，迅速闪避开机器人的攻击。他站稳了脚跟，机器人好像是在愤怒，他挥舞着它的机械臂，发出可怕的金属碰撞声，向宋解屿迎面砸过来。

　　宋解屿没有丝毫畏惧，他在机器人扑过来的瞬间发动来攻击，他的动作迅速而精准，就像一只猎豹，拳头如闪电般击中机器人的胸口下方，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机器人的胸口部位凹进去了一大截，机器人的动作迟缓了一会，攻击完全扑了个空，它踉跄着后退，但还未倒下。

　　它继续挥舞着他巨大的机械臂，试图砸到宋解屿身上，宋解屿利用机器人的庞大体积作为掩护，巧妙地绕到了他的背后。机器人也紧跟着转过身来，宋解屿趁机勾着它的手臂翻身到了机器人的背上，用力拉扯着一根他刚刚发现的裸露在外的电缆。机器人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声，他的动作开始变得混乱，宋解屿接着越上了机器人的头部，他坐在机器人的脖颈上，将手下的头颅用力一扭，然后连根拔了下来，机器人发出最后一身哀鸣，机械臂无力地垂下，然后像一座倒塌的塔楼一样，缓缓倒下，他猩红的机械眼逐渐黯淡，最后完全熄灭。

　　“米蒂！”小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惨叫道。“你杀了我的米蒂！”

　　.......杀？

　　对于宋解屿来说，眼前这个米蒂只是一堆破烂机器拼凑而成的机器人。他虽然体型庞大，但举止笨拙，顶多起到给威慑的作用。而他所做的事，最多只能叫摧毁，但是不能叫做杀。毕竟杀是夺取生命的意思，而机器人没有生命。

　　宋解屿一步步逼近小人，他低声道：“我不仅摧毁了他，接下来我还要杀了你。”

　　小人平时在这行骗旧了，遇到不给钱的就会用米蒂来吓唬对方给钱，没有一次失败过，他凭借这种方式赚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哪知道今天会遇见宋解屿这尊个。他此刻目光里充满了绝望，表情惊惧，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

　　宋解屿：“因为你刚刚想..........”说到这他语气一顿，仿佛迟疑了什么，但仅仅不到一秒钟，他马上又接着开了口。

　　“——想摧毁我。”

　　小人此刻已经根本注意不到宋解屿的用词了，他双腿直发抖，慢慢挪动着身体后腿，他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刚刚那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命呢，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快点给我钱罢了，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命呢？哈.........哈哈.......”

　　宋解屿不听他的解释，他的手扼住了小人的咽喉，五指慢慢地收紧，小人在他的手下不停地挣扎，但是挣扎毫无用处，宋解屿冷眼看着小人的气息渐渐微弱，他最后目光狠毒，用仅存的气息，微不可闻地怨恨地说道：“你.......杀了........我，我的.......老师.......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会.........为我报.........仇的。

　　“我的........老师........是陆.........斯恩。”

　　宋解屿倏然间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