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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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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考试结束后,学生们没有像之前出考场一样,热烈讨论卷子的难度和试题的答案,而是鲜见地谈论起了天气。
下午4点。
天彻底地黑了下来,整个校园浸在狂风暴雨的吹打下,走出考场的孩子们像是进了水帘洞,冰冷的雨甚至能被风吹进走廊和教室,拍打在人的脸上。
“这不会是台风来了吧?”
“气象局没有预报啊。”
“何止没预报,还说今天是大晴天呢,我都没带伞,这要是一直下下去,我怎么回家!”
“这要一直下下去,路上都该淹了,干脆最后一门别考了,地理我真的不行……”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闪电应召而来,从漆黑的天际撕开一道裂缝劈下,像是天神投掷下来的一颗闪.光.弹,落在Z高西区旧教学楼的楼顶,打出轰的一声巨响。
所有学生都看到了这一幕,发出惊呼。
不少学生拿出手机拍照或者录像,但是很快被老师们赶回了教室。
监考老师把孩子们聚起来,安置在教室,通知原地呆着不许动,等候学校食堂上门放饭。
天气太诡异了,雷电感觉会劈人,限制学生行动是校领导出于安全,下达的紧急指令。
考场一时间乱糟糟。
校方连保安都出动了,把守住每一个考场。
监考老师负责清点各自考场的考生人数。
然后发现,许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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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许乐拿到手机开机后,看到了十几条未接来电,均是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想也不想,便冲出了教室。
整个世界有点儿像末日,飓风降临那种,气象局临时发布了气候预警,提醒广大市民暴雨期间留在室内,不要出门。
雨真的挺大的,回家的路赶了一半,许乐就被迫下了计程车,家那边是条小巷子,平时车辆还能勉强走走,这会儿完全被淹了,路都看不到,只能步行。
这是计程车接的最后一单,司机师傅今天打算收工了。
许乐徒步回家。
没有雨伞,也没有雨衣,雨砸在人脸上像是针扎一样,巷子里的路窄小,短短两个小时的暴雨,水就淹到了小腿,不得不卷了裤管儿,一路往深处淌。
当初搬来这里,就听邻里吐槽这块的排水系统,今个儿许乐算见识到了。
这么个鬼天气,这么个鬼地方,也不知道催债的人,哪里来的恒心和毅力,日复一日来收债。
有钱早还了。
真的就要命一条了。
许乐的脸色跟天气差不了太多,催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然而响了两声居然贴心地挂断。
掏出手机一瞧,才知道是手机进水自动关机……这鬼天气,把手机贴身藏在胸口的衣服下面,都防不住湿透的水渗进去。
千把块的红米6 pro,用了两三年,也该换了。
如果还有钱换手机的话。
许乐心头贼烦,又淌了十多分钟的水,终于抵达了家门口那一排等待拆迁的老房子。
家家户户都家门紧闭着,一楼淹了大半,平日里摆放在楼栋门口的早点摊位被水冲到了水沟里,常年在门栋外下象棋的老大爷,也不见踪影,几枚象棋的棋子飘浮在黄褐色的污水中。
许乐进门栋时,在水里踩到什么东西,捞起来看一眼,是象棋的棋盘。
捡起来捎带上,放去老大爷家门口。
上至三楼时,又滚落下来一个皮球,从花色看,是四楼二胖小子的玩具。
许乐弯腰把皮球也捡起来。
起身时,二胖小子正兜着个裤衩迈着小短腿下来,二胖小子的妈妈追在后面,本来是冲着胖小子的屁股墩儿去的,结果瞧见许乐,瞬间拎起儿子后颈,逮回家里,带上门,皮球不要了。
一门之隔,二胖小子在门里哇哇直哭,嚷着要球球,麻麻就是不开门。
许乐只能把球放去人家门口。
许乐家住这栋门户的六楼,家里的门没锁,直接敞开着,许乐推门进去,看见家里到访三位不速之客。
两人下半身短裤,上半身黑色西服,一副不伦不类的业务员打扮;另一人大爷姿势端坐在自家客厅沙发,左臂青龙,右臂白虎,脖子上一根大金链子,还挎着个相机,画风不良,然而笑容可掬。
这人叫东哥,许乐都熟了。
东哥和许乐也熟,见他单肩背着书包回来,书包里有东西,不是空着囊子,就知道这趟没有白来。
许乐瞥几人一眼,就跟家中来访客人似的,没有任何的异常,平平常常回家换鞋。
笑容可掬的东哥一点不和他客气,搓着大腿,从沙发上起身,捞臂勾住了许乐的脖子。
东哥个头长,许乐刚满16岁,肯定没有大汉的块头,被手臂捞住,顿时有点像陷入虎口的羊羔。
“打了无数通电话,还以为你小子不管你老爸了,臭小子还是孝顺的~”
东哥捞着许乐脖子笑呵呵说着,同时示意两个小弟去拿许乐的书包。
许乐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原地把书包卸下来,不等两人上手,就自觉倒出来里面的钞票。
钞票有些打湿,但是层层叠叠,数量看着可观。
这次东哥带的小弟是新手,听说这次的债主追了三年债还没有还清,以为会是老油条,烂骨头,就算敲碎了还要溅自己一脸血那种,没想到却这么容易就拿到了钱?
这钱还是从一小屁孩儿书包里掏出来的。
俩小弟佩服,上手抓钱。
点了点,差一千。
东哥一愣,“臭小子,这次不太干脆啊。”
许乐:“手机进水,报废了,得换一部,你们不想下次来收账时,联系不到我人吧?”
东哥:“这次也联系了好久呢。”
许乐:“今天期末考。”
东哥眉头一扬,“原来是期末考这么大的事耽搁了,那情有可原~考得怎么样?你老爹可是大教授,当儿子的不能太给老头丢脸吧?”
许乐目光冷巴巴射过去,极近的距离,跟把刀子刮在人脸上似的,“关你什么事?”
东哥哈哈大笑,擒住许乐脑壳儿,“每次提你父亲,你就跟我急,真的是个大孝子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孝顺又能干的儿子,我也像你父亲一样,回家享清福了。
别怪东哥,这年头收账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差一个子,回头都要挨批评,就跟你挨班主任批评一样,所以一毛钱都不能少,对不住了。”
东哥话音刚落,许乐就脸色一垮,伸手去够地上的钱。
俩小弟条件反射,一人给他一脚。
其中一脚差点削到脸上,东哥爱怜许乐那张帅脸蛋,擒着许乐脑壳儿将许乐拎起来,避过了小弟的鞋尖,之后甩手一扔,把许乐扔进了卧室。
父亲正在卧室里,跌坐在床边地上,浑身上下的衣服被扒了干净,只剩一条花裤衩,右手绑着床柱子,左手抓着一根家里的竹筷,手边一桶老坛酸菜味的泡面。
父亲把筷子伸进面桶里搅搅,艰难卷起来几根面条,弯腰低头送入口中。
好多年没运动了,父亲1米8的块头坐地上、折着身子吃饭时,腰间一圈赘肉挤住,割下来得有好几斤。
“……”老父亲看到了自个儿子,被催债的人丢进来,好不容易嘬到嘴的面条一不小心咬断了,只吃上来半截。
父亲不喜欢吃老坛酸菜味的泡面,他吃泡面一般只吃红烧牛肉的,饿极了又没得选择时,才考虑别的味道。
许乐第一次见东哥时,东哥就是脚踩着板凳,手捧一桶泡面和他打的招呼,那桶泡面就是老坛酸菜味……
可以想见,饥肠辘辘的老父亲,是被社会大哥投喂了。
“……”许乐脸直发热,别过脑袋爬起来。
那边东哥带着俩小弟,拿了钱就准备走了。
临走前东哥抓起胸前的相机,冲着许乐父子俩抓拍了一张。
抓拍的照片里,许乐像个小大人,一张帅气白皙的脸蛋上净是冷气,称得他下颚削尖,眉眼锐利,东哥记得三年前和这个小家伙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个孩子,眼尾的一颗泪痣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惹人疼爱。
如今,泪痣被他点掉了,头发也留长,扎个揪儿,小家伙匪里匪气,甚至有了点大哥的派头。
而照片里许乐背后的老父亲,更像是一个孩子,仍在和单根筷子下的泡面作斗争。
东哥觉得这张照片照得不好,孩子身上的少年气都没有了,因此删除了。
但许乐不知道。
许乐浑身上下都紧绷着。
东哥挥了挥相机,笑道:“记得下次还款的期限,否则把你老父亲的模样曝光出去,别再逾期了,再会~”
一行人离开。
许乐僵持在卧室的门口,过了很久,确定对方不会折回了,身体才勉强松懈下来……
咕噜——
背后传来老父亲饿肚子的叫声。
许乐面色微妙,回头看老父亲一眼。
父亲本来在瞧他,见他看过来,脑袋一垂,脸便埋下去了。左手继续抓着那一根筷子,去捞面桶里已经见底的面条。
咕噜——
老父亲肚子又叫了一声。
许乐进去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一袋红烧牛肉味的泡面,把面饼拆出来放进玻璃大碗中。
倒水时发现开水壶里的水都凉了,没办法,只好花十分钟功夫又重新烧了一壶。
把面泡上,开水壶里的凉水倒掉,换新。
把泡开的面条给父亲端过去,摆在床头柜上。
顺便再多插上一根筷子,凑齐一双。
最后用剪刀剪断父亲右手上的绑绳。
双手都解放了,老父亲坐床上,抓起筷子,大口大口吞起第二碗泡面。
许乐蹲父亲脚边上,仰着脸儿,冷巴巴瞧着父亲,“今天是我期末考,你知道吗?”
父亲没做声。
自从母亲和哥哥出事,父亲又莫名其妙染上赌瘾,父子俩就很少说话。
如果是自己出了事,不知道父亲会有什么反应?也会像现在这样,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吗?
许乐心里有一套自己的答案,一套不怎么令他愉快的答案,忍不住起身来……叛逆儿子一脚踹上老父亲的小腿肚,踹得父亲一个激灵。
之后许乐摔门回房了。
在这个老旧的一室一厅里,许乐把阳台收拾成了自己的房间,五平米不到的空间,一张课桌,一卷地铺就塞满了。
许乐每周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要把自己的房间通通风,这次因为天气的缘故,只能任门窗紧紧地闭着。
从房间里的气味判断,老父亲这周也是没归家的。
一股股烂霉子味。
课桌的正中有一张相框,里面是许乐和哥哥的合影。
许乐长得像妈妈,而哥哥更像父亲一些,面部线条很斯文,脸蛋白净,一看就是知识文化分子,成绩优异的那种。
哥哥的球技也不错,七号的红色球衣就是哥哥当年在篮球队的队服。
合影里,弟弟把篮球抱在怀里,哥哥把弟弟和篮球一起抱在怀里,兄弟俩一个左剪刀手,一个右剪刀手,眼睛都是弯弯的小桥,笑起来双倍的迷人。
许乐的球技还是哥哥教的。
哥哥叫许封,曾经是Z高的年级第一,如今许乐已经在学校里听不到这个名字了。
哥哥和父亲都曾经是传说。
如今,传说似乎真的就只是传说而已。
许乐心烦,把相框拍倒,照片的一面向下盖住,之后把手机重新掏出来,揭开后盖,拆了电池和电板,进行抢修。
他真的不想抢修,但买新手机的钱没留下来,只能继续将就用旧的。
开始修的时候,许乐看了一眼时间,是18:07,离最后一场考试只剩下不到半小时。
修完后,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开考了。
许乐没做声,也没啥表情,很冷淡地把手机后盖盖上,尝试着去摁开机键。
屏幕闪了一下,过了半分钟,居然真的开机了!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未读短信,一条接一条跳出来。
[考试!!!你人又跑哪里去了!!!]
——班主任
[乐乐,你在哪?发生大事情了,刘奇的母亲病重去世了,你见到刘奇没有??]
[乐乐,刘奇好像不见了,我联系不上他的人,你能联系到吗?]
[你怎么也联系不到了?你们俩个没事吧!]
[我已经通知老师了,学校也在帮忙找刘奇。]
[……没找到!]
[这鬼天气,刘奇会跑去哪里?学校也不见人,医院也不见人,你也不见人!你们两个什么情况,别吓我!]
——以上全部是周蒙的短信。
紧跟着,周蒙的电话就打来了。
“许乐!终于联系到你人了,你跑哪去了?我发你的短信看到了吗!”电话里是周蒙的嚎叫声,和接连不断的落雷声。
许乐险些听不清周蒙说什么,“看到了,你别急,学校里都找过了吗?”
周蒙:“找过了,学校都播广播了,但就是不见人!校门口的监控没拍到刘奇,老师们都说他还在学校里,可学校里我真的都找遍了!
除非他不在新校区……对了,或许是在旧校区,我去旧教学楼找找!”
许乐心里咯噔一跳,“等等,那边危险!”
周蒙:“不就是打雷吗,没事,还能劈死我不成?”
许乐:“不,你等等……”
不等许乐话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再打没人接。
拍案而起,许乐满脸严肃,立马抓起手机冲出了大门。
他直接从六楼跳了下去,双脚脚踝处生出来的一对小翅膀,帮助他在下坠的过程中完成了两次跳跃,从六楼到落地,整个过程不过两秒。
下一秒,一件雨衣紧跟着从六楼抛下来,准确挂到楼栋旁的灯架上。
许乐愣了愣,回头朝上看,发现是自家老父亲光着膀子在顶楼的楼道口杵着。
被儿子盯了,老父亲瞬间遁了。
儿子也没时间废话,扯下雨衣披自己身上,拐一辆自行车,闷声冲进了大雨之中。
下章哥哥出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