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江湖》寒雪悠

17、快要结局

　　昏暗的夜里，月光都被乌云遮蔽，一个矫健的身影，一下子跳上床沿，推窗而入后飞快扭身将窗户关上。

　　接着便跪在屋子当中。

　　“咦，你这是在做什么？”

　　灵灵绿光闪烁的杯子在她的手中轻轻晃荡，紫红色的液体柔软地荡漾着。

　　来人低下头不说一句话。

　　抹着胭脂的唇轻轻碰触杯壁，一扬手，紫红色的液体碰触着朱唇，妖艳的花朵默默地绽放在夜里。

　　一抹泛着鬼魅光泽的红顺着唇角蜿蜒滚落，隐入胸前，洇湿成一小团绒绒的紫。

　　“你这是怎么了啊，不二……”

　　不二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略涩的声音响起，“我在镇上见到一个人。”

　　“嗯……”十七轻轻一声，隐在黑暗中的脸上不知道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我感觉我好像认识他们……可是……一想到……头好痛……”不二此时终于抬起头，一向坚定黝黑的瞳孔中居然溢满了茫然。

　　十七微微一笑，温柔的声音缠绵于耳畔，“那你告诉我是要干什么呢？”

　　“我想……”不二以一种渴望地神情仰望着她，就像在仰望着自己的女神。

　　这种情况早在十七照顾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会必然发生，封喉针齐司最为擅长的不过是掌控人心，在黄泉尊者的移魂术的配合下可是无往而不胜的。

　　十七的手指小幅度地划在自己的嘴角，轻声巧笑，“你这是在向我讨主意？”

　　不二点点头。

　　十七的小指微勾，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不二低下头，似乎将自己的一切尊严献上，他双手撑地膝行至十七的脚边，乖巧的将头枕在十七的膝盖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二的声音中充满了迷茫。

　　十七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那你这是要离开我了吗？”

　　“怎么会！”不二几乎跳起来地反驳

　　十七一笑，语气淡然道：“其实你离不离开都一样啊，我们毕竟是不同的。”

　　不二眼神闪烁。

　　“那告诉我，你今天遇见的是谁呢？”

　　不二瘪了瘪嘴，将脸部贴在她的膝盖上蹭了蹭，小声嘟囔着什么。

　　十七弯下身子，侧耳听。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脑子里闪现的都是碎片般的记忆，当他发现我的时候，我就立刻逃走了，他的武功很高，但是比不上我。”

　　“不二真厉害……”十七有些走神，只是将手掌放在他的头上拍了拍，不二微微眯起眼睛，再看向她时眼中满是慕濡之情。

　　“但是我好像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在身后喊我大师兄什么的……”

　　十七眼眸一动，笑道：“真是不知道你是哪个门派的啊？”

　　不二垂下眼，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确实是什么隐世门派的样子。”

　　“那你的出身一定很高贵。”

　　不二摇了摇头，牙齿咬着下嘴唇似乎在别扭着什么。

　　“嗯？我说的不对？”十七摇晃着被子笑嘻嘻地询问。

　　“我是你的不二……永远……”

　　十七的笑容有些惨白，她晃着脑袋，眼里亮晶晶的。

　　你虽然是十七永远的不二，我却不会是不二永远的老板娘，况且……你又怎么能够保证以后呢？

　　毕竟，未来是一个如此残酷的词啊！

　　似乎感觉到十七的心境，不二从她的怀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

　　感受到他迫切的目光，十七低下头微微一笑，风华恰似水边柳，似是清浅乱心波。

　　“对不起……”不二带下头没有接触十七的目光，十七的眼眸一缩，嘴角带着嘲笑道：“为什么总是要道歉呢？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又回去找他们了？”

　　不二的背脊一僵，十七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我没有让他们看到。”不二慌慌张张地解释。

　　十七拍拍他的背脊，轻声道：“原就是你的世界、你的朋友，我是无权让你割离你的世界的。”

　　不二闭上眼睛，捂着心口轻声道：“求您别这样说……我的生命中只有你……不二的生命里只有你一人。”

　　“所以，为什么还要看着别人呢？只看着我不好吗？不二就应该有不二的样子，忠心不二、坚定不移，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背弃了我，你不是还应该在我身后吗？”

　　“……是啊……”他的脸都蒙在她的膝盖里，身子不知道为什么在不断地颤抖着。

　　十七的眼中幽芒暗现，柔声哄劝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什么好忧虑的？只有在我身边不久好了吗？你不就什么也不会怕了吗？”

　　“……十……”不二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可是那两个字刚到嘴边打个转就便又被他吞了下去。

　　十七浅浅一笑，诱哄道：“那几个人叫什么？”

　　“二男一女，都穿着白衣嵌蓝边的衣服，而且好像都不太通世事，其中一个严肃男子似乎辈分最高，另外一个年轻男子称他为师伯，而同行的一个高傲女人称他为师兄，但是……”不二微微一顿，似乎有些苦恼，“那个看上去年纪较长的却称呼我为大师兄。”

　　十七的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上，“你是在为你年纪大而苦恼吗？”

　　“我不知道……我好像经历了好久的岁月，好像我经历的时间要比我看上去的年龄还要多。”

　　十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家的不二这是在嫌弃自己老了吗？”她凑近不二笑道：“还是因为怕我会嫌弃你呢？”

　　不二似乎为自己所说的话羞愧，双手盖住脸，不去看十七的表情。

　　“我自己就是一个怪物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呢？”十七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苦涩的神情，却让一直仰望着她的不二整颗心都疼痛起来。

　　“不是，你永远……”她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她虚弱的笑意融进他的眼眸。

　　“我有一种你我将要分别的预感，所以你不用说什么也不用保证，你只需要记得只要你早些回到我的身边我便不会丢掉你。”

　　不二心中沉沉的，他张开手臂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紧紧地，狠狠地，抱住了十七。

　　“他们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追踪到我。”不二牢牢地将她锁在自己的怀中。

　　十七低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可以找到这里？”

　　不二小幅度地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十七似乎定下了什么计划，沉声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温少泽在旁边的屋子里，出入小心。”

　　不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您没有怪我的意思吧？”

　　十七笑了，柔柔弱弱却暗□□素，“你做的很好。”

　　“那要不要我去……”说着，不二做了一个下刀的手势。

　　“以前我是不想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现在嘛……”十七唇角勾起，眼中寒光闪现，“该是他偿还的时候了。”

　　不二坚定地支持十七，他微微侧了侧头，最后狠狠地抱了一下十七，便从窗户飞了出去，出去时的气流正好带起窗扇合拢，在窗户合起的那一瞬间，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昏暗的屋子里，十七缓缓地给自己的夜光杯中斟满了酒。

　　“唐少有事？”

　　唐敖微微皱眉，“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慢慢长夜，自然是无心睡眠喽……”十七眉眼轻挑，目光投向他。

　　“你身子不好不应该过多饮酒。”说着，唐敖便上前拦住她的酒杯。

　　十七微微一晃身子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唐敖的手指翻飞又顺势插了过去，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两人便过了十几招。

　　唐敖挑眉笑道：“看来你的武功是恢复了不少？”

　　“所以你就把那个人请走吧！”

　　“这怎么可以？”唐敖的脸上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我真的想要弄清楚你对百草谷如此抵触的原因。”

　　十七抿了一口酒，轻声警告：“人都有逆鳞，你可要小心自找麻烦。”

　　唐敖笑嘻嘻地望着她，口中念道：“有些人都不怕玩火自焚，那我又害怕什么呢？”

　　“哼……”十七轻哼一声，却不再接他的话题。

　　“你们这小小酒坊里的人可都是有着自己的故事啊！”唐敖似有感叹地说道，眼角却偷偷撇向十七。

　　十七淡淡一笑，用衣袖轻轻抹去嘴角的酒渍。

　　“最近怎么没有见到花老头？”唐敖靠的更近了。

　　“我又如何得知？他一向贪玩，估计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等到十七再抬起头，却看见他痴痴地望着她，十七偏了偏脸，唐敖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十七的手是如此的冰凉，他却愿意为他暖起。

　　所以……

　　“懂了吗？”唐敖目光炯炯地通过她冰凉的双目看进她的心底。

　　十七避开与他对视的机会，“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你要是一意孤行，受伤的还是你。”

　　唐敖轻松一笑，“你既然关心我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失去爱的能力，要不然你以为你现在在干什么？”

　　十七有些无奈地扁扁嘴，手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

　　“哎？”唐敖一脸郁闷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你的人生本就不应该有我。”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重新活了一次啊……

　　十七却什么都没有说。

　　唐敖的眼眸深邃，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若是我的生命中没有你，那就一定是我还没有碰到你。”

　　上一世，的确没有交集……可是，为什么你偏偏如此坚定呢？

　　十七歪歪头，缓缓地笑了，“若是你知道我来自哪里我就答应你……”

　　重活一世，即便赌一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