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46、南疆虎女（二）

　　“去看看。”彩虹幼儿下令。
　　布衣女有怨言：“‘群魔榜’有什么好争的？”
　　闻言金扇公子一惊，脑子一转，骤然想起百晓生似乎有个女儿，难道她就是？
　　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那襁褓里的婴孩儿，都变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了。看起来依旧年青，但已经心老了的朱游裳感叹道。
　　争斗的女人们，已经飞跃墙壁高楼，从此处打到了另一条街道，再也看不见了，看戏的人纷纷散场。
　　追看的人并不多，本地人甚至不屑一顾。毕竟这样的戏码，不但每四年有个大集中，而且作为武林圣地，每年在这儿打架的人多了去了，比起江南凌郡可要频繁得多。当年白夫人若到的是这儿，那就不用拿出那么多笑话，也不用到处奔跑闹腾了，不过也说不定没有那么安定幸福的现在。
　　奇怪的红发彩虹布衣组合跳墙走了之后，朱游裳再去追寻其他人，却见刚刚被哥哥制止住的正义好少年还在，他似乎在说服哥哥让他过去，可哥哥冷冷淡淡的，说什么也不放，甚至拉着往客栈里走。
　　“哥，你放开我，这是我建功立业，扬名天下的好机会！”月炎面朝青天，背朝地面，整人跟地面成勾股，脚跟摩擦地面，被轻轻松松地拖着前进。
　　“弟，你还是乖点，反正要参与大会，在擂台上比就是了。”
　　“那不一样！武功不等于侠名！听说连天山魔教都有参加！”月炎反对，“我要成为一代大侠，不是武功好就可以的！”
　　好志向。朱游裳暗自赞同。
　　“那你去台上就爱那个魔教都干掉。”月漓不通情理。
　　“那怎么行！根据有关规定，一是不能伤人性命，而是上了台就要抛弃恩怨和成见。就算是魔教，但也是参赛者，要平等对待！否则就会被主办方赶走的！”
　　月炎不停地扭动身体，企图挣脱，但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跟面点师傅手中的拉面一样，抖啊抖。挣扎那么激烈，跟案板上的活鱼似的，充满了年轻的力量，可是仍旧被控制着。
　　朱游裳随即将注意力，放在白麻薄衫面色清冷的少年身上，以他的脚步，控制人的力量来看，这是个内功不错的少年。
　　白衣少年拖着蓝衣少年渐行渐远，走入了厅堂内，可是忽然白衣少年停住了，呆目里有了晃动。
　　“哥，你同意我去拉！”月炎高兴道，刺溜离开月漓的控制范围。扭头望哥哥一眼，虽然是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化作飞鸟如天，自由自在。可转眼，一只“白鸟”超越了阿炎，刺破天空。疾如雷电，迅如风。
　　月炎惑然，他跳跃着，低空点地，却被上之纯拉住了袍角，“？干嘛？”
　　上之纯急道：“带我一起去，我哥哥他貌似去走凑热闹了！”
　　月炎恍然：“怪不得哥哥那反映！原来是你哥哥不见了啊！啧，居然为了那个男人连弟弟不要了！”
　　阿纯不会武功，所以只好由阿炎背负着，飞上青天。
　　再看原地，归去来兮客栈前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原地早无那些个丰茂少年的影子，朱游裳左右看看也追了上去。

　　毁了容的少女名叫陈绿芜，她对那南疆虎女已经恨得是要喝其血，食其肉，她不顾自己面颊流血，随便绑个面纱，就想要追杀上去，可是一道温暖的声音阻止了她：“姑娘，可否让我为你治伤？”
　　陈绿芜自然是想了，仇恨还没有让她的脑袋忘记爱美，她扭头就问：“你有能耐？”
　　陈绿芜见被人遗忘的小师妹身前，蹲着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正在用蓝生绢，简单包扎师妹脚踝处的伤口。
　　虽然是蹲姿，却没有猥琐蜷曲的感觉，相反，身影窈窕婀娜。这正是上之熏。
　　上之熏对打打杀杀没有太大的兴趣，不似其兄长和月炎。开头看个新鲜，但见周围的无辜有被殃及的，就觉得无趣和厌弃。毕竟是学医的人，心底要平和柔软些。
　　“有，”上之熏包扎好了之后，就将陈绿芜的小师妹扶起来，“你随我来。”
　　陈绿芜半信半疑，上之熏扭头问她：“你不相信吗？别啊，我可不希望你因此，而失去你的容颜。”
　　柔软贴心的用词，让陈绿芜不知怎么的就相信了她，跟着她走近了客栈。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及笄的少女。
　　大抵她身上那股熏暖人心的气质吧。
　　这个紫色的背影，温暖得让人掉泪，像天降的救星一样。
　　事实上，所有被上之熏救过的人，都是这个感觉。
　　“来帮帮我，我有些抱不动。”熏儿说。陈绿芜闻言只能帮忙。
　　妹妹在这儿救人，姐姐却是不知是在做什么。
　　熏儿在帮洛神派，那劣子阿盟却是在……嘿嘿。

　　那些女人们打得不可开交，从长街一直到打到了“易水寺”附近。
　　这里没有路人、店铺，地势开阔，洛神派女人的长绢武术，本就大开大合，到了这里就更占优势了，可是依旧没能压制对方。
　　三打一，千百来招下来，南疆女未落于下风，倒是洛神仙子们有些疲倦了。
　　南疆女有白虎相助，这畜生，虽然没有武功，以速度疾如雷霆，飞跃的跨度宽于她们小师妹的一跃，爪牙尖利，找准机会就恶狠狠咬下去。孔雀草花冠，二弟子高鱼雁，她的手臂即被咬下了一块儿肉，玉臂淌血。
　　“师姐，先解决了这畜生！！”高鱼雁喊咬牙切齿地道。
　　牡丹冠，大师姐郑踏莎一个纵手，蓝布横出，带着猛烈气劲，将跃起凌空的猛虎，打飞了出去，眼看要砸在墙上。
　　“巴图尔！”南疆女首次出声，嗓音沙哑。
　　一只玄色剑袖的手轻松捞回了老虎，少年坐在寺院墙头，将老虎抱在怀里，淡淡微笑。
　　光看身影，不看面神，上之盟倒是个清丽削瘦，风流疏淡的好少年！
　　是故洛神派女子们并未将这中原少年列入敌阵，而是继续专心对付南疆女。倒是后者担心少年对宠物不利，一直盯看着这边，心不在焉。
　　白虎挣扎着要下去助主人的阵，但少年熟稔似地摸摸它的头，说：“好乖好乖，别下去了，跟哥哥走吧。”
　　　巴图尔不像鸟这货，挣扎着要下去。
　　少年自信地笑了：“你主人即无用，又笨，还连累了你，你不若换一个，考虑考虑我？”
　　巴图尔是野兽，即便是救命恩人，也能够掉头去咬，眼看他的牙齿就要将少年的素腕给咬断，进而逃脱了。突然伸来了一个花斑五爪，甩了巴图尔一个巴掌，后者被打愣了。
　　“做得好哇，小野花儿。”少年身后腾出一头遍布橙黄黑纹的华南虎，它吐着猩红舌头，舔了舔少年的面颊。
　　与稀罕白虎不同，这是惯常出现在江南山林里的品种。体形比白虎小些，但那常见于丹青的老虎面庞，有着丝毫不输的彪悍美丽，冷冷地瞪着巴图尔。
　　巴图尔似被震慑，没再做进攻。
　　“小花，帮我跟小白沟通沟通。”上之盟强虎所难。
　　老虎子野却认真去履行了，“嗷唔嗷唔嗷呜呜～～”
　　人类的语言分歧很大，动物的语言也有地域差别，巴图尔一下子没能明白它的意思，问道：“嗷嗷嗷？”
　　子野望向少爷，后者：“继续，告诉它，若它肯臣服于我，本少爷可以帮帮它的主人。”她笑得洒然无忧，啥子厉害关系都没有在考虑，只不过单纯的，想要跟软暖皮毛的白虎交朋友……或者说抢个玩具。
　　自小被欺负的子野，只好听话地继续努力沟通。
　　南疆女见宠物没有被弄死，也没有被用来威胁自己，便专心了起来。
　　鞭下如雨，疏狂狠毒，若不是多对一，估计洛神派没有人能够打得过她。
　　“师姐，这个人鞭法里怎么会有‘太极剑意’？”紫藤花花冠的三弟子，傅杳音惊然而问，低头看只记得手肘。她不甚被打中了一鞭子，伤口如草地参差。
　　“太极剑意”并非剑法，而是一种武学思想。
　　其包含了《易传》之精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变化无穷，玄奥难懂。出招多变而无法预测，极速而无法阻挡，是武林中正派不断追求的正骨思想。
　　最初为春秋时期，道家所发明。现今融入在了中原诸多名门正派的武功之中，是正根正骨的传承之术。不同的门派，对“太极剑意”的了悟的多少，有明显差别。
　　曾经最了解它的是，玉成真人创立的“太一玄真教”。但三十年前“太一玄真教”被不明人士所灭，剑意真髓由此散佚，无人知晓。
　　越是历史浅短、新兴的门派，就越是无法摸到这太极剑意。洛神派虽然是美人帮，但是根基浅短，建于四十年前，对此剑意只有初步的研究。
　　也正因此女鞭法的玄妙，和她们自己的懵懂，即使以多欺少，她们也没有能够将之拿下。
　　　“莫慌，估计是什么背叛师门的歪道之后。”牡丹冠，大师姐郑踏莎，“我们列阵！”
　　“那一套？”问道。
　　洛神派的阵法诸多，初是不过是祖师尊为了好看而设计的，半舞半武，但是后来经过天才师叔的钻研和发展，却有了很大的对敌作用。
　　　“‘朔月阵法’”郑踏莎扬眉说，姐妹皆先惊后笑。
　　朔月，乃势不可挡之凶阵也！
　　日月交会，晦朔之间。彼月而微，此日而微。
　　天地告凶，鸡犬不宁。百川沸腾，山冢碎崩！
　　（化用：《诗经·小雅·十月之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