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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瑾玉无尘,玉衣无暇(下) ...

  •   月府派出去找人的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名叫栩栩,跟如生是青梅竹马。栩栩挽着双垂髻,绑了水蓝绸纱,模样水灵灵的。她撒丫奔跑在湖边长街上,街上的人基本都慢行,而店铺里的人都看惯了这场景,纷纷打招呼:
      “嘿,栩栩,你又在找你家主子们啊?”“栩栩,你家夫人好久没来喝酒了,害得我这儿客人少了好多”“栩栩,叫你夫人来,我发明了几样小菜,让她来吃吃评评”“栩栩,跟你家郡王说千万别来我这儿听书,我家闺女还不死心咧”……
      栩栩不需要进那些地方的大门儿,就可以判断出主子们是否在里面了,也间接说明了这俩不靠谱的主人是多么游手好闲,不对,她家郡王爷说了,这是亲民,这是亲民的结果!
      涟漪湖呈现带状,自城中笔直穿过,在碧莲城中央偏西的地方,形成了环形的大泊,如同一条镶有硕大夜明珠的手链。这个大泊面如明镜,随风迭起涟漪,是传说离容水神经常哭泣的地方,有人说这里才是真正的涟漪湖,其余的地段不过是若问河。总之,这里是这湖风景最美的地方,所以四角有观景亭,湖心有七层之惊高的“守碧楼”,周围则云集了品质好又名贵的酒楼茶馆。
      栩栩沿街从连心虹玉桥跑到守碧楼附近,站在了此城最大的茶馆“十三转·玲珑茶居”门前。光站在门口都可以感受到里面的气氛热络。栩栩走上去几步,随即迎上戴东坡冠的钱掌柜,钱福禄,他紧张兮兮地说:“你可来了,我怎么看老板的脸色不对啊?你说他会不会拆这家店?虽然我亏的不是我,但总是修理客栈我也辛苦的!”
      每一个有江湖人出没的地方,都是要经常被拆又被修的,而民间又无处不是江湖,所以当掌柜的、店小二的往往都苦逼。幸而江南地区不及蜀中与西域南疆等地,没有那么多仙山出群侠,也没有什么毒窟出邪魔,较为太平,少有大战,少有厮杀。
      八年前,钱掌柜还是这屋子主人,这里还是客栈,而不是茶居的时候,顶多需要解决一些泼皮无赖小打小闹造成的问题。报个官儿,再补个桌椅板凳就什么都解决了。可是他后来遇到了一颗天降女魔星,至今阴影未消。至今每天晚上做噩梦,都是梦到自己连着屋子,一块儿被砍碎了。
      白玉衣本非凌郡人,来自蜀中,故乡为某一隐世桃源,初来乍到之时,对诸事不谙,一心想要锄强扶弱,成为一代神侠。她武功高强,一柄绯色软樱剑,舞出的剑光如火如血,光在眼前一舞动,即令人两股战战以为身死。
      这江湖,蜀中三峡有尼姑,江南丘陵出和尚,华中五岳满道士。漠北武士如苍狼,吐蕃喇嘛如藏獒,南疆魔教如毒蛇,西域异教如魍魉。此外,武林盟主在古城翡阳,魔教提督在雨林双熄。而水盗、沙盗、山匪、小偷、小贼、骗子、杀人犯……;镖师、神探、大侠……;基本遍及天涯海角。
      可惜她溺水加迷路,错过了大部分的武林圣地,来到了治安极好,无匪无盗,和和平平,百姓安居的碧莲城。锄强扶弱不成,倒是闹了不少笑话。
      她最先到的就是钱福禄的“灵龙客栈”,坚持呆在这里说要等到坏人出没,大概谁给她讲的江湖故事里坏人,总是出现在一城第一的客栈里吧。这样也就算了,她居然没有足够的钱住一夜。这样还就算了,她揍了几个地痞流氓就对他说:“你拿他们的人头去换悬赏吧,当我还了赊下的帐!”这可敢情好,吓得混混们哭爹喊娘非要改过自信。而她冷声:“你们可别改,改了我还怎么拿钱?”
      钱福禄正头痛,就闻一道温润沉稳的声音遥遥传来:“这位姑娘,你好生不讲理,可是我——相当的喜欢!”
      八年前,天降魔星,这是对掌柜的而言的;对于有些人,却是,一见误终身……
      白玉衣,人如其名,肤如羊脂白玉,一袭胜雪白衣。见者以为,天仙下凡,花神东渡。她淡然若水,神色冷漠,若不开口,高深莫测。更难得的,她那一双墨瞳,纤尘不染,浊世难得。
      没有常识,却也不受礼教束缚。洒脱而自在,自信而强大。
      月瑾玉是个看人很准的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想这个女人绝对是块璞玉;月无尘是个很霸道的人,跟仙气的外表不符,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想这个女人绝对是我的!!
      月郡王和他的发妻在此地邂逅,此后成就了一段传奇佳话。由是,这家普通的毫不风雅的客栈,就成为了一处重要的爱情纪念圣地。钱福禄一生的幸福和悲催,以此为开端。
      白玉衣少女时喜欢闯祸,捣了江东的清河帮(河盗)就跑回客栈,剿了郡南的香山匪就跑回客栈,杀了江洋大盗素无忌就跑回客栈,跟某某大派起冲突了就跑回客栈,为破案抢了丐帮的重要信物就跑回客栈…………每次的“客栈”,都是钱福禄的灵龙客栈。为什么呢?因为在这里总是能够找到智慧从容,(因为喜欢她而)有求必应的郡王爷!
      客栈里的老板福禄寿夜夜都在听各种“劈哩啪啦”的决斗,还无意间听到了一连串江湖秘密和八卦,这些话还常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会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就去死吧”为结束语。老板他能不瑟瑟发抖么?能不心理阴影么?
      这么闹腾了十三月之后,白玉衣大致被月瑾玉拿下,本就不通中原礼教的女子,稀里糊涂的就被勾搭到了新婚大典上。
      接着月郡王开始了漫长的“调.教妻子”生涯。
      在赌场,白玉衣赌得起劲儿,被肥猪手摸了屁股居然没有察觉?月瑾玉:‘砍了砍了!’几双肥猪手被他狠狠折断。
      在戏楼,本城最美花旦儿下台之后,被郡守堂兄乔子基搂在怀里卿卿我我,白玉衣好奇地盯着瞧。月瑾玉:‘伤风化,污染衣儿的眼睛!’同.性鸳鸯被他生生拆散,郡守堂兄成猪头。
      在青楼,白玉衣被当成Ji女调戏,月瑾玉:‘想死直说!’在他发难之前,青楼被剑气炸掉了大半。
      在楚馆,白玉衣抱着萌萌的正太,月瑾玉:‘想死直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被拉过去强吻,此后城中风情业大半凋零了。
      在茶肆,浮艳的茶侍女勾.引月瑾玉,月瑾玉:‘吃醋吧,快吃醋!’她果然吃醋,大闹茶肆。
      事后,她特地跟熟人学会泡了顶级功夫茶的技艺,在家里各种勾|引诱惑引诱,月瑾玉:‘太对了,正合我意。’各种甜蜜各种恩爱。
      木棱棱,不知情为何物的桃源少女,就是这么一步步被他变成自己的人,变成同样爱她的人。有时候月府的人真的觉得老爷就是苦苦等候的水神,而夫人就是那喝下孟婆汤失去了记忆的花神。
      栩栩进了“十三转”,厅堂里挤满了人,有男有女,玉衣无暇的美夫人正挽着袖子斗茶,跟七个人斗茶,这是准决赛了,比赛白热化,无数双目紧张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散!散!散!”观众们狂吼着,只要茶碗里的汤花提前散了,那么就是输家了。
      这么欢腾的场景里,玉衣夫人周围居然有三尺真空,她背后只站了一个人,他抱胸而立,玄袍银衫,黑玉冠冕,面色沉冷,目光警惕。这一对就是栩栩要找的主子们了。
      夫人是斗茶的高手,每每“咬盏”,即汤花久久浮在茶面上经久不散。所以这次依旧是待到所有人杯里的都出现水痕的时候,她的“冷粥面”,才慢慢地散开。
      周围人欢呼喝彩:“不愧是‘茶仙子’!佩服佩服!”“仙女姑姑你实在太厉害了!”“哇啊今年上轿的又会是你了!”因为兴奋和喜爱,周围的人不自觉向着心目中的女英豪靠近,不知不觉就超过了限定的三尺距离。
      “咳咳。”眼神冷冷的月郡王假咳,可惜太吵了被忽略了过去。
      眼看着某粗壮的猪蹄要搭上白玉衣肩膀了,月瑾玉踢起长剑就靠过去,而白玉衣显然有所察觉,忽然一个转身,跳抱上了月瑾玉,淡雅仙气的女子抱怨:“你说这次不会让我生气收场的。”
      美若瑾,润若玉,丰神俊朗的男子淡淡地回答:“可我看不下去了。”
      栩栩捂嘴偷笑,她家郡王大人可是超级醋坛子。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这凌郡第一醋夫果然名不虚传!”“醋夫醋夫,我又想起自家娘子的唠叨了——‘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醋夫,多在意我一点儿’”“是男的就离郡王夫人一丈远,小心被醋夫阉了!”“哈哈哈哈…………”
      白玉衣抱着他嗔怪撒娇:“每年就这么一次,你忍忍会死啊?他们又没怎么我了。”
      “……”月瑾玉目无表情。
      白玉衣给糖果:“很快就结束啦,等会儿一起花车游街!”
      “不稀罕。”心说当我孩子吗?
      “晚上吃‘甜点’”心说男人就是色。
      毫不犹豫:“好!”
      狐疑:“你答应得太快了,不是算计好的吧?”
      腹黑:“怎么可能?”就是啊,笨蛋。
      茗战之决赛,之前散得最慢的两个人,进行三斗两胜的比赛。毫无悬念的,白玉衣赢了。对手是个黑不溜秋胖个隆咚的茶农,摸摸后脑啥憨厚地笑了,“茶仙子厉害,我可是练习了整整一年才敢来参加的,没想到还是输给你了。”
      “没事儿,输给我是必须的!”白玉衣毫不谦虚。
      大家也习惯了她这样实话实说的性格,没人反感,纷纷道贺,想簇拥上去,但看看郡王的脸色就知趣的退开了。保持在三尺之前,个个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热烈地表达钦佩和祝贺。
      茗战胜者可以乘上花车,被抬着巡游碧莲城一大圈,接受各方祝福和爱戴。白玉衣轻抿着嘴登上被大把鲜花装饰的轿子,冲下面的月瑾玉招招手,“快上来啊~”
      曾经有一年,郡王夫人也是招招手,不过意思是‘我走咯’,然后就被花车带着扬长而去,事后俩人冷战了三天。夫人不理解他的思维,后来被狠狠惩罚了,才知道自己夫君的醋病有多重,已经无药可医。
      花车缓缓地被抬着走,清风修竹的公子和白雪水仙的夫人,好一对飘渺似仙的人儿,坐在姹嫣百花之间,悬空而移动,真的不似人间所有,叫人只敢仰视。
      栩栩呆呆地望着他们远去,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带的要事。等他们黑白相依的影子远去了,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上去。
      本来斗茶的得胜者就是会受到钦佩的,而郡王爷和夫人的口碑有超好,所以一路上都是出来看望的人,鲜花水果都被扔上了车子,不久就满了,鲜花水果几乎将二人掩埋,醉人的芬芳四溢。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里有了甜蜜情意。于是,情不自禁地吻上。
      车后的栩栩捂脸,“这么大的人了……”其实他们一宅子的人都很替这俩人害臊的。街上的人居然无人取笑或吹口哨,倒是痴痴地望着,羡艳不已状,这里的人已经被这对夫妇给彻底“教化”了。
      不知道如果远在云巍的皇帝看到了这一画面,会不会嫉妒得不发俸禄,因为皇帝和皇后出行的时候,还没有受到这种欢迎过。
      因为车子都满了,于是回去的途中,郡王爷和夫人就开始给百姓们投掷水果,他们都投得基准,总是能扔进他们怀里、手里、竹篓、衣服里,两个习惯面瘫的人,眼睛都亮晶晶的,似乎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游戏,一种比赛。等到这一大圈儿逛完了,在府邸前停下时,他们车里基本又没有水果了,郡王爷手里留下了一朵白色木芙蓉,夫人手里留着一只玉色人参果。
      他们看了看彼此,月瑾玉先靠近妻子,将芙蓉花儿簪在她耳边墨发上。而白玉衣将水果擦干净,递到了夫君唇边。咔嚓,他一口咬下发出水脆响声。不知为何,玉衣红了红脸。
      栩栩看到这终于停下来,正高兴地看去,下一秒就捂眼了,生怕被闪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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