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撩月影》画柠檬心

38、第三十八回 一片忠心

　　事情说通了，一切都很顺畅。
　　百里青希望早点出宫，却被冕钰拒绝，按着冕钰的心思，好不容易找回的妹子怎么能让她出嫁呢？而且嫁给那样一毛不拔且又闷酸的小子，耐不住百里青凭借糟践自己那如纸质般破碎的身体，无奈，冕钰让人拟旨以公主身体有恙为由推迟婚期一月，当然此中缘由冕钰不可能告知李陌辉，百里也依然，她那捉弄他人的邪性也慢慢恢复了。

　　这一个月里，百丽青再也不用心惊胆战的与冕钰相处，且她本性暴露，惹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对此冕钰也不追究，因自己听信吴敬泽的一面之辞险些害的妹子命丧剑下，而这剑还是自己剑，百里青就算是把皇宫的房顶掀了都行，只要自己妹子好。
　　百里青的心现已是踏踏实实的了，忧情蛊的毒也退个七七八八，但是百里青还没有恢复到入宫前的样子，她甚至是觉得自己已经弱到路过的蚂蚁都能踩死自己。
　　这一个月里，百里青彻彻底底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养尊处优，连皇后都一改之前的严肃，每天端着补汤来曲荷宫关照，此时的百里青才看清皇后到底是怎样的人，真是蕙质兰心呀，可是她做的补汤确实好喝，好喝到听到这位嫂子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好听，百里青觉得自己真的在皇宫给养废了，要是她的功力还在，早已经飞到天边了。
　　百里青就这样在皇宫里过了一个月，婚期已到，百里青的好日子快要来了。
　　本以为这次与上次一样，谁知道这次的礼服比上次还要夸张，绿意红裙，金丝缠绕，肥美的东珠贯连全衣，西夷的红宝石镶嵌在金丝芙蓉图案上，外衣上是宫人一针一针用藕丝绣上的耀华国独有的凤鸟纹，霞帔加以青鸟蓝色羽毛点缀，光是摆在那里都是刺眼睛的。
　　再看那头冠，质地纯金，上有首饰花十二钿、小花毦十二树，七龙并护，前有明珠玛瑙，后有三把象牙琥珀篦子，两侧并两博鬓，百里青心想这样的头冠相比之前那个应该是更重吧。
　　七月小暑，耀华国的百姓在六月芒种后终于得来片刻的休憩时间，此刻公主的婚礼是全国瞩目，在礼部的提醒下，三书六礼走了个全。这次公主出嫁的仪仗相比一个月前的那一次繁琐许多，其规制仅在皇子妃之下，陪嫁的队伍从曲荷宫排到了京城城外，按照惯例，冕钰要封赏给百里青一处行宫，百里青觉得太麻烦不如直接住在晋宁坊西巷，美名其曰要一身作则，为天下新妇做范，不兴奢靡之风，实际为便于出走回玉兰，于是她的嫁妆中有了城郊外的一片风水好地外加看守这片地的一队羽林卫。
　　出阁礼是不用再经历了，比出阁礼更为重要的是婚礼这一天，未央宫、宣政殿，公主受册而后出降。
　　百里青在众女史和命妇的簇拥下，在宣政殿受册，冕钰端坐在龙椅上，身着玄色冕服十二旒冠，殿内王宫大臣列东西两侧，百里青此刻在殿中位，女史命妇在其后皆手持礼器典册，侍中郎跪于御座之下，奏称：“臣礼部侍中，册公主，请奏！”
　　冕钰点头，准奏。
　　在侍中的一句一句赞言后归位，女史中有者为司言，司言受侍中意引就公主至受册位，在司言的赞词中，百里青摆了再拜，直到侍中奏称：“礼毕。”出将仪式才算完毕。百里青心中念叨着刚听到的《册挽岚公主出降文》，心想着册文写的一点都不像自己，她更加在意的是李陌辉的聘礼到底是什么，冕钰给的嫁妆已经不能用丰厚来说，这么多的嫁妆够一座县城上下三年的吃穿用度了，虽然冕钰说过不在乎李陌辉的聘礼，给自己妹子陪嫁这么多他愿意！
　　终于到了迎亲的时候，百里青手执锦扇遮住面部，在经历催妆、降车、百子帐、沃盥、同牢、拜堂、合卺、观花烛后，百里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婚礼从日落开始，此刻已经是夜半。
　　在拜堂时，百里青偷瞄了李陌辉的母亲，如果她不回玉兰山的话，那么今后她就是自己舅姑，新妇与舅姑相处的杂谈事迹在说书摊子上已经听了许多，好坏故事都有，她这样的江湖女子怎能配得上那样安逸的生活……李陌辉的母亲那样端坐在堂上，身着一品礼服衣冠，嘴角微笑，不愧是女儿堂的女师傅，礼数周全却无做做之态，雍容大雅，风姿绰约，虽是初夏渐热，李夫人的言语却是另百里青清风拂面，这位妇人犹若世外高人，似仙人般清冽。
　　这就是养育了李陌辉十八年的母亲。
　　夜里的月亮透亮，照射在百里青的脸上，身上的名贵衣料泛起盈盈月光播撒的余晖，身旁的李陌辉也是如此，若问李侍郎此刻的心情，估计百里青也难以猜到。
　　“今晚早些休息吧……”李陌辉先开口，“门外还有宫人未去，今晚先委屈你，三剑我已托人告知，等五天后你省完亲，我以去深山养病为由送你回玉兰阁……”
　　“你……”百里青想到了李陌辉会这样安排，便问道：“你托的那人是不是阿云？”
　　“……怎么……你不放心？”李陌辉又问道。
　　“不放心，那小子胆子又小，嘴有欠，我怕三剑她们会废了他。”百里青此刻还头顶花冠，“也无所谓了，三剑她们也许会亲自来接我，失踪了一年，我得想想要怎样与她们说。”
　　“我帮你拆冠吧，一天了，你还好吧……”李陌辉起身，拉着她坐在铜镜前，此刻伴着月光，百里青将李陌辉的脸看了个够，来李府的路上她在轿撵上看不清他骑着高头大马的样子，她一路上听得四周有少女惊叹和哀哉的声音，想必是京城名媛们为李陌辉这颗白菜落入了病秧子的公主手里而不甘吧。镜中的李陌辉有条不紊的拆卸这繁杂的头饰，似乎很熟练。
　　“你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吗？”百里青轻声问道，房里的红烛发出啪啪的声音，打断间歇的安静。
　　“嗯，我母亲参与命妇致使时，我会帮她，虽有侍从照顾，但母亲说父亲以前经常这样……”此刻百里青头上只有两个发包，她觉得幸亏她要回玉兰阁，要不然真成了李家媳妇岂不要处理婆媳问题，在李陌辉给自己拆头发和给她母亲拆头发，她选择回玉兰阁。
　　“好了，你的头发似乎多了起来，之前在宫中病弱时，头发脱了不少呢……”
　　在百里青感叹自己的决定时，李陌辉的这句话打断了她：“头发真的变好了，跟我之前在溪江的时候比怎样？”百里青好不经意的问话，让李陌辉看到了她的娇俏之处。
　　“嗯……比……不上吧……”李陌辉虽然心意已属，但此刻还是被百里青那种好奇之态戳到心头，比玉兰阁初见时更娇，比屋上谈话时更娇，李陌辉动了喉结，说到：“你自己可以脱衣吧……”
　　“嗯……”百里青反应过来，一般礼成之后，就要做那种事情，这是百里青不敢想的。她转头看向李陌辉：“那个，今晚就当是报答你，作为江湖儿女，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懂我意思吧，我不会说什么的！我只要自由身!”百里青慢慢的来开衣服上的带子。
　　“你懂的吧，李陌辉……”百里青的脸慢慢变红，在月光下变成绯色，李陌辉看着眼前的人和眼前的动作，手心上满是汗水，他也不是没看过，虽然在溪江的时候看的差不多了，但今晚他仿佛有期待什么，江湖上的女魔头百里青也会如此，如此的令人口干舌燥！
　　“我懂……”
　　“那……”李陌辉一把抓住百里青正在扯带子的手，低头下去，触到两片冰凉与茉莉香……而此刻百里青的身体在发抖，她在怕……
　　“你在怕……你居然也会怕……”李陌辉嘴里含糊的问道。
　　百里青不知道怎得，她本以为简单的事情会是这般感觉，平日里看的那些画本比今日还要惊艳，自己也会怕？她迎合上去，尝到了一片炽热，可是她的身体却愈发寒冷。
　　“没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百里青急迫的说。
　　李陌辉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你难道不想么？”百里青也深吸了一口气，问。
　　李陌辉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那样？”百里青抬头问向李陌辉。
　　李陌辉此刻的心中却怕看到百里青这种迷离的眼神，这让他很为难：“等你想这事的时候，我随时奉陪，可现在不是时候……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若稍微动气又会让内耗加剧。”
　　“可是……”
　　“你若想报答我，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叫我伯晨吧。”
　　“你知道我并不是要与你白头，你以后会有贤惠的妻子，我不配唤你的字。”百里青觉得李陌辉再逗她。
　　“你在其他事情上，那么聪慧，为什么不在我这件事情上多想一份？”李陌辉看着百里青，“百里青，意中人之心，可还记得？”李陌辉再次抓着百里青的手。
　　“我……记得……”百里青记得，为了这句话她还犯了病。“可我……我不配……”
　　李陌辉能想象得到百里青会这样说：“那谁配？”
　　“除了我，都可配！”
　　“……”一阵沉默。
　　“那我们可以成为挚友吧，挚友是可称呼字的!”李陌辉觉得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够了。
　　百里青又是一阵沉默……李陌辉的心思她怎能不理解呢？那便给自己一个念想吧。
　　“那就先为挚友吧，以后有缘分再看。”百里青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李陌辉内心已经咆哮：“什么叫有缘分，我们的缘分还不够吗？”
　　李陌辉的表面还是一脸平静：“睡吧，我睡地上，你睡榻上，陛下为你准备的金丝桑蚕被褥可让你减轻疲累。”
　　“这样，不好吧，我睡地上，你睡床上，这毕竟是你的地盘……”
　　“尽管入了夏，你如今的身子骨遭不住地上的冰凉，想顺利的回到玉兰阁，你就继续养好身子骨。”
　　“可……”
　　“睡吧，不要多想，你拉上帷帐吧，蜡烛我来吹灭，明早上我让顾婶伺候你沐浴。”

　　说完，李陌辉便抱着被子横卧在地上，仅仅脱了礼服的外袍，便合目而睡，窗外的月光稀稀拉拉照在他脸上，剑眉平卧，双目睫长，鼻若悬胆，面如冠玉，一切那么的玉质金相，俊逸飒爽，百里青看着地上的人，双眼出神，久久不能安睡。
　　“李陌辉……不，伯晨，你睡了吗？”
　　“没。”
　　“问个事……”
　　“你……的聘礼是什么？虽说聘礼你不用备……”
　　李陌辉转过身，说道：“聘礼么，有啊。”他睁开眼睛，双睫如扇缓缓打开，眸子里映着月光的晶亮，如同月下的镜湖，浮光跃金，“一片忠心……”
　　百里青的心狠狠的拧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