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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会殉情的 ...

  •   也许他真的该考虑考虑搬出去的问题了。

      唐洺的不智行为除了吓到他的队友,也吓坏他了——自己承担“世界”的建构任务不假,但他还没有自大到觉得光有他就能搞成整个指南计划。

      唐洺把自己当后继者的算盘打错了。

      抱着这样的打算,楼景深决定收拾收拾,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唐洺道别。

      这个决定是审慎的,综合考虑到这位同居者这段时间在不断干扰他的理智,他哪怕去和唐贝挤一挤也不至于这样。

      当这个退而求其次浮出来时,他还是哆嗦了一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或者问问队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愿意收留自己,说起来怎么一个房子要申请这么久,这么些天盖都应该盖好了。

      在这种纠结里,他在等待一个体面的告别,但一直没有等到,唐洺的队伍似乎又开启疯狂训练的模式,几天都没着家了。

      终于,那天他打算快刀斩乱麻,以书信形式告别,并决定最后给他留顿饭以答谢这些日子的照顾。

      然后——

      “做饭呢?”

      他苦等不至的人悄无声息地靠在厨房门口,模样像刚开了个会,穿着制服,扣子却解了七七八八,露出下面精悍的胸膛,皮肤上泛着红,有点潮润。

      楼景深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回来了?”

      唐洺的状态和往常不太一样,慵懒取代了精干,眼睛里的清明都散去不少,他听到楼景深的问题,还像他们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笑笑:

      “今天开会,翻来覆去就那些东西,真刀实枪上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不跟他们瞎浪费时间——在做什么?”

      “你很热?”他灼热的鼻息喷吐在耳后,楼景深忍不住关心。

      “还行,走的急了点。”唐洺退开,露出有点讨好的笑:“我想吃点有味道的。”

      “...成,客厅等着去。”楼景深眼神复杂,犹豫该不该当面给他说搬出去的事儿,这是走之前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饭了,至于更多的,他就爱莫能助。

      告别的饭值得更精心的对待,然而物资匮乏,能用的调料、食材极少,想给他做点儿有味的其实挺难。

      楼景深皱着眉开始琢磨,干脆带他进“世界”“吃”好了,外面填饱肚子,里面吃个味道,两相搭配简直完美。

      他探出身子瞧唐洺,顿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唐洺正一脸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愁眉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进出“世界”的负担对一般人来说还不小,楼景深无奈了,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虽说吃人嘴短,但也该算自己的合法收益吧。

      罢罢罢——

      他兢兢业业地把那估摸是兔子的肉块切成丁,取葱、姜、尖椒切成丝,但屋里没油,就只得现熬,而那油脂丰富的肉块仍在隔离箱里经历清除辐射的程序,等它搞定估摸着还得一小时...

      做了能做的一切,他最后无奈出去问大佬:

      “现在饿得慌吗?”

      “怎么了?”唐洺慢悠悠睁开眼,眼珠子迟钝地转了转,似乎没听见刚刚楼景深问了啥。

      “我是说...还有东西在降辐,得等一会儿。”

      唐洺点点头:“没事儿,不饿。”

      他那一副钝钝的样子或许已经不能省得饿是什么滋味,楼景深擦了擦手,告别的决定在心里徘徊。

      这罕见的心事重重勾起唐洺的好奇,他强打起精神问:

      “还杵着呢?什么事儿啊?”

      “你病了啊?”本已准备好的话出口竟变成这样,楼景深的心咯噔一下:

      这样子分明是病了,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给一个病人施加精神压力,他得准备好措辞,一定要委婉且合适,一点不伤人的那种。

      “嗯?”唐洺眼神清明了一些,犹疑道:“没有吧?”

      楼景深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被打掉,唐洺也对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感到吃惊,看着自己的手一会儿,扯出一抹笑:

      “别大惊小怪的...没事儿。”

      楼景深皱眉,刚刚指尖擦过他额头就能知道情况——

      “你在发烧。”

      “你去休息吧,饭不用做了,我不饿。”唐洺轻声道。

      真想给这家伙讲讲讳疾忌医的故事,楼景深有点急:

      “是伤口没好?还是那天的烫伤?你后来到底怎么处理的?我看看。”

      “瞎操什么心啊?睡一觉就好了,磨磨唧唧的...你自己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我看看伤口。”楼景深沉下声音。

      “我说了不用管我!”唐洺抬高嗓门,楼景深被镇住,他又有些泄气,轻声嘟囔: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不用管我的。”

      唐洺其实心知肚明,压根不用他委婉的措辞....楼景深问:

      “你在怕什么?处理一下伤口而已,不放心我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唐洺最后叹了口气:“行吧行吧,要看就看。”

      楼景深这才解开绷带,看见下面发红的伤口,已经收口了,看样子没有很严重的炎症,烫伤也是,水泡已经消下去,没有感染,那这莫名的高热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是怕你看了心疼,然后喜欢上我了。”唐洺直瞅着他困扰的样子,忍不住贫。

      “不正合你意?”楼景深把绷带重新绑上,手摸向他的额头,有些不解。

      “那多不好意思。”唐洺一副胜之不武的样子。

      楼景深放下手看了他几秒:

      “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感情厚待我。”那不公平,摆着付出与收获的天平会失衡,所有事实都证明失衡会招致恶果。

      “这根本无关紧要吧?”唐洺笑着叹口气:“你的待遇不会有任何改变,只要结果是一样的,我怎么想对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吧?”

      本该如此——但楼景深仍很忧虑: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要是真喜欢上你,而你死在某次任务里我得多伤心?”

      “...这就是你一直担心的?”

      “你真喜欢我?我的心情你一点都不考虑?”

      这不说自私,也是思虑不周了,他如果本来就是这样霸道自我的人倒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但他分明不是。

      “伤心又怎么样?总比连伤心都没有的好...”唐洺摸了摸他的头,拇指划过他的面颊:

      “小楼...景深...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楼景深偏不信这套邪门说辞,他认真跟他分析:

      “如果真有万一,我喜欢上你,你不幸战死,我会殉情的。”

      这两个字着实把唐洺震得发懵,楼景深前看后看都不像会殉情的人,他难以置信道:

      “殉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很奇怪吗?”

      不是,就楼景深说出来很奇怪——唐洺嘴角抽搐着:

      “...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会殉情?”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楼景深皱眉:

      “你瞧我,多么多愁善感、心思细腻一小伙子,虽说不会动不动哭的稀里哗啦,但时不时也会伤春悲秋,想那贾宝玉没死林黛玉就吐血而亡了,我们这种人真的特别内心脆弱....”

      唐洺听不下去了,忙捂他的嘴,他要真跟自己形容的一样,早在末日降临的第一天自我了断,这是拥有了多么错误的自我认知啊:

      “...你还林黛玉了。”

      丫的不做黑旋风我就替所有认识的人谢谢你。

      “这只是个类比。”

      “但这也无法证明你会...会...”唐洺发现说出这个弯酸的词十分艰难:“殉情。”

      楼景深叹气:

      “这就是我们不适合的另一个地方。”

      “啊?”

      “你起码得知道我在讲什么吧!”

      “我瞅你也没说外语啊?”

      “不是,我说的是感情,情感共鸣你知道吗老大?你都不信我说的,因为你根本无法体察那种感情,那种因风伤月,闻鸟悲心,爱之所爱恨之所恨,只能付诸纸面的孤独和愁绪...”

      他的话再次被唐洺堵在嘴里,那人的眼神莫名,似喜非喜似啼笑皆非:

      “那你说给我听。”

      这个口口声声要情感共鸣的小子是唐洺这辈子碰到过最没感情的小子,他竟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沉溺于自己编造的迷障,一心一意地感动自己。

      唐洺没有叫醒他的梦游,唐洺告诉他:

      “你可以说给我听啊,我又不笨,听得懂的。”

      楼景深迟疑了,天性这种东西,能改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做过什么努力?还是你找到那个和你做一样白日梦的家伙了?”

      唐洺叹了一声,扯他到沙发上,抻直他的腰杆,摆正腿,把自己倒上去:

      “坐着,让我躺一下...说这么久,晕的我。”

      楼景深把手按在他额头上,唐洺舒了口气:“你的手好凉。”

      “...是你太烫了。”不会烧傻吧?他就不该跟个傻子理论。他轻柔地按压他的太阳穴,揉开他揪紧的眉头,唐洺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你放心吧,你不会殉情的,你会坚强勇敢,挺过所有灾厄,最后无病无忧地活到新世界开始。”

      楼景深不知道什么给了唐洺这样错误的认识,他长叹了口气:

      “你还是不了解我。”

      “那你说吧。”

      “什么?”

      “你那些迂迂回回的逻辑啊,酸酸唧唧情感啊,念诗啊,唱曲啊,讲故事啊...我听着。”

      楼景深顿时黑脸:什么玩意儿,大爷的他,离烧傻是不是就一步之遥了。

      “...算了吧,费脑子。”楼景深咬牙道。

      “...可我想听大战风车的故事。”唐洺闷闷地在他怀里嘟嘟囔囔。

      楼景深气坏了:“堂吉诃德可是...”

      “可是什么?”

      “……他可不止大战了风车。”

      唐洺笑了一声:“我知道,但我就记得这个。”

      然后楼景深半推半就之下给他讲了堂吉诃德和风车恶战的故事,果然讲到一半这个信誓旦旦自己会好好听着的家伙就睡着了——他把这些高尚不朽的故事充作催眠读物,就和世间千千万万俗人一个样子,楼景深就不该对他抱有更高的期待。

      他哼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扯过堆在沙发角落的衣服盖在唐洺身上。

      堂吉诃德,一个旧道德的极端崇拜者,在思念过往方面,唐洺可与之一战,但不幸他未听到楼景深对他中肯的评价就陷入了梦乡,虽然这也未尝不是避免过度悲伤的一个法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楼景深不喜欢唐洺,就只是有求必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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