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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前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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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楼景深还是没有说出要搬出去的事情。
也不知道什么力量阻止了他，大概是唐洺的病吧，或者是他假情假意地要和他互相增进了解，他决定等他病好就告诉他。
可他仍在忧愁下家的着落，选择很多，但每个选择后面都是暗淡无光的生活。楼景深想起这样的命运就觉得人生惨淡。
是故他到了图书馆依旧愁眉不解，那些终日思索生死存亡的家伙一定不能理解他的愁肠百结。
小方和老陈，他和他们两个位面的人，又经历了前段时间的地热事件变得神经兮兮的，但说去给教授们听吧——那些满脑子材料化学，理论规律的家伙定然会对他的忧思愤怒不已。
好好的一个脑袋瓜子，不为社会干点有用的事儿，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是能帮人类更好生活呢？还是找到异变秘密？
楼景深几乎都能听到陈教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了。
说起来——小方和老陈呢？还没到交班的时候吧。
同事不在岗，他对这种不爱岗不敬业感到不满。
而适时，庞明德教授从实验室的方向过来，大步疾行，风风火火的样子，应该有东西着急要，现下却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应不应付得过来。
“31年发表在《化学学报》上的材料分子相关的文献哪去了？昨天就叫找的，找到现在一篇都没有？”
庞教授——这位声名昭著到唐洺都如雷贯耳的学者，曾严密论证了灭绝智商120以下的人类以集约资源，发展地下社会的可能性的“牛人”，最后挫败他雄心壮志的不是几乎灰飞烟灭的人道主义精神，而是失去了有效检测智商的专家和手段。
他为此愤愤不平到今日。
“昨天是小方值班，我去问问。”楼景深谦逊地低着头，不去直视庞教授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玩忽职守，真是一群低级生物...算了，别问了，你赶紧去找，我在这等着！”
庞教授焦躁地倚在咨询台前，手指不间歇地敲打台面，见楼景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忙催道：
“去啊！”
“我是想说...我记得《化学学报》并没有搬下来。”
庞教授霍的阴了脸：“你记得？”
“...带您去看看也行。”只是藏书区的场控装置效力没咨询台这那么好，就看庞教授愿不愿意冒这个险了。
“你就是老陈说的那个记性很好的小子？”庞教授嘴里的老陈自然是陈教授，楼景深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背后说起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你记得馆里所有的书籍、期刊、报纸还有会议记录？”
“还有声像资料，有些还能用。”楼景深谨慎补充道。
庞教授莫测的脸上出现一丝赞许：“还算有点用...但这份期刊很重要，当年不可能没有搬下来，人的记忆是会出错的，你再去看看。”
楼景深诶了一声——看了以后找不着总不会再叫自己去看看吧。
庞教授也想到了这点，叫住他：“算了，一起去。”他披上台子上的隔离披风，一点没有分享给楼景深的意思，只一个劲催促：
“走，快点。”
他们于是往化工区走，一路上书架把黑黢黢的空间割成许多条廊道，那些陈旧的书籍藏在架上等人搜寻，冷然的黑暗总给人不明所以的压迫感，庞教授走了一截开始抱怨：
“怎么这么远？”
“分区是下来以后重新编排的，没按以前的分类法，近期又调整过，最近的是数学和物理，化工被往外面挪了挪...”
“这种离谱的安排是怎么通过的？！”
楼景深举着荧光棒在前面微笑：“组里每月例会，都有商讨这事儿，您可能错过了。”
庞教授在后面吞吐愤怒的鼻息：“这群老东西一定是故意的...”
“教授，图书馆就像个人一样，它的信息排列方式就是人的意识逻辑，是需要被塑造的，就像人需要被教导，谁夺取它的分类权就像谁夺取了一个人的教育权，都是需要极力争取的。”
“你...”你小子在教我？！
楼景深站住：“到了。”
他们朝里望去，拥挤的书架上拥挤着堆灰的图文资料，砖头厚的书占据主位，把零星散落的薄页挤得摇摇欲坠，楼景深回头问庞教授：
“您要一起来看看吗？”
“...我看下面，你找上面。”庞教授不愿爬那个吱呀作响的梯子，楼景深意会：
“好，您如果找到了告诉我一声。”
楼景深知道他不可能找到，他对这里的一切如数家珍，不可能有错漏，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相信，哪怕爬虫软件都有爬不到的角落，何况几万年都没有突飞猛进的人脑呢？
他们在这片压抑的黑暗里寻找，找到庞教授都快觉得自己瞎了，他停下来揉眼睛，黑暗里突然出现动静——
“有人！”他警醒楼景深。
楼景深爬下楼梯，侧耳听了听：“好像是小方？”
“谁？”庞教授有些紧张。
“同事。”楼景深举起荧光棒朝声源走去：“我以为他已经下班了。”
“下班了在这鬼嚎...真是！”庞教授也不知道是做坏事心虚还是啥的，被那声音紧张坏了，紧了两步跟上楼景深，就差伸手扒住他了。
“小方？”他们走到声源地，发现那人如一只惊弓鸟一样瑟缩了一下，刚刚还凄厉的哭声登时歇火，他们定睛一看——嚯，是两只。
“那是老陈？”老陈缩在角落里，被小方半个身子掩住看不清情况，楼景深凑近了些，却被拦住：
“就摔了一跤，没大事儿。”小方挤出笑容，有些畏惧地看了眼对面的庞教授，低下头，擦着眼泪继续干笑。
楼景深挑了下眉：“怎么回事儿，干这么久对路还不熟啊，怎么就摔了？摔哪了？搀回去啊，别在这猫着，这辐射大不知道吗？”
小方应言抖了下，忙点头：“就是让他缓缓...这就带他回去。”
“你刚刚嚎什么？”庞教授闻到了点旁的味道，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没...没啊。”小方咽着口水。
“你当我们聋了？”
“不是，教授，这辐射大...您快回去吧...我刚刚，刚刚撞架上了...不知道有人在这。”
庞教授越发觉得不对劲：“他也撞了，怎么不嚎？怎么没声儿？”
言罢，他不由分说挤上去格开小方，稍一站定，却立马退了三步，厉声道：
“他在发烧！”
楼景深懵：“发烧？着凉了，我看看。”
说着，他凑近两步，果然一股炙热的温度扑来，这烧的挺高，要出人命的——
“我去找点冰。”他皱起眉数落小方：“这样了还让他猫在这，物理降温不会吗？”
“找什么冰！”庞教授喝止他：“去把计数器拿来！”
盖革计数器？楼景深打了个激灵，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庞教授又往后退了好几步，把隔离披风捂严实，催促道：
“快去！”
“不，别别别...”小方连忙拽楼景深，哀求的目光却投向庞教授：“他真的只是摔了一跤。”
“这高烧怎么解释？”
“他，他...他这几天没休息好，年纪大了抵抗力下降就容易这样...”小方结巴了，他知道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仍在垂死挣扎。
“你一直都知道这事儿？！”庞教授声音尖利：“员工条例怎么说的，你想和他一起吗？”
小方霍地直起身，唇瓣颤抖：“不，不..不是，就是，就是...”
“你傻啊，你能做什么，在这守到他烧退？隔离区有专门的人负责处理这样的情况，需要你越俎代庖？”
隔离区这三个字让楼景深全身冷下来，他没有吭声，静静听着。
“不是...老陈在馆里干了七年了...七年了，他虽然人讨厌，说话难听，但工作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我寻思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一双眼睛都快干废了，我想，我想他多少还是有点用处，有点价值...”
这声音凄然得庞教授也维持不了原本的尖刻，他长叹着气：
“这大家都懂，但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我们能处理的，通知隔离区，他会得到应有的对待。”
应有的对待——楼景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庞教授有些气虚，强言道：
“只有那有医院，他在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的确什么也做不了——小方瘫跪下来，喃喃自语：
“说得对...说的也是...”
“你快离他远点。”庞教授好言相劝。
“教授，老陈只是发烧...”楼景深忍不住出声，说来奇怪，这么多年他竟从没有经历过一样的事，小方用一种惊异而感激的目光看着他。
庞教授冷冷看他一眼：“你也离他远点，这是前兆，不用计数器都知道他现在的辐射值已经超过临界点了。”
辐射病——楼景深的心不断下沉，却仍忍不住追问：
“人时常有个发热头疼，不很正常吗？”
能烧成老陈那样实属不太正常，庞教授见他不死心，瞪他一眼，裹着隔离披风往回走：
“那你去拿计数器回来看，数字不会骗人。”
楼景深没有动，小方脸上的凄凉已经木然，然后看向他，小声劝道：
“通知隔离区吧，不然待会儿警报响了，我们属于瞒报罪。”
楼景深咽了咽口水，很多曾经被他忽略的地下生活常识突然如潮水一样回涌入脑——
所有室内都装有辐射探测器，检测到超量辐射就会对区域进行封闭，并通知隔离区。
而隔离区...初遇唐洺那天在轨道上碰到的卧轨的家伙就是从隔离区逃出来的，他重重闭上眼，全身凉成一片。
小方仍木木地说：“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了，不指望你能帮我说点啥，要是可以...给我一把刀吧。”
这是绝不允许的，因为担心被隔离的家伙暴起伤人或破坏隔离服，他们身上不允许留有任何尖锐物品。
楼景深没有理会他在这物伤其类，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忽然说：
“我有点事儿得先回去一趟...庞教授有些文献要找，昨天他就找过你了，你去回复一下他，我先走了。”
他倏地转身，从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出现异样的闪烁，以至于小方前所未有地觉得他像个人，竟忘了拒绝，也忘了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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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洺！
楼景深想起他听到发烧时眼露的惊惶——而当时他竟毫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 例行求收藏求评论=v=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