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工程拯救世界[末日]》罗桑浅夏

26、庞明德

　　“是你？”庞明德认出了楼景深，皱眉问：“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好像这是某种背叛，楼景深满脸无辜：

　　“庞教授最后还是没在馆里找到31年那本化学学报吧。”

　　这就让庞明德脸色难看起来：“这一次就是在弥补当年工作的疏漏。”

　　楼景深摇摇头：“其实就算找到那本年刊，您也没法再升级现有的场控装置。”

　　这话一出，满室哗然。

　　那小子什么来历，唐洺都没说话他叽歪什么？大放厥词也不怕给唐洺惹麻烦吗？别看科研组这帮人一副知识分子的嘴脸，做起事来比谁都阴损！

　　何主任同其他科研人员也开始打量楼景深，有人认出他是图书馆的小馆员，跟何宁解释了一下他的身份。

　　“你说我没办法，那你有办法咯？”庞明德冷笑。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但是，我记得您硕士期间的导师王东曾经才是材料化学方面的顶尖专家，您后来投身理论物理的研究也是受他启发...”

　　庞明德面上出现一抹不安，烦躁地问：“说这个干嘛？”

　　“不提这个怎么知道初代场控装置是怎么来的？”楼景深笑着继续说：

　　“王东教授本身也是理论物理方面的前沿学者，对基础理论颇有研究，但因为年纪大了没法兼顾，最终选择在应用科学上发光发热，但对门下最有天赋的学生寄予厚望，希望他突破基础理论的限制最后回馈应用科学...可谁想，您理论没研究几个月就成立了一家化工材料公司，全身心鏖战商海去了。”

　　这故事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都很新鲜，科研组的一些人倒有所耳闻，庞明德面色铁青，问：

　　“这又有什么？”

　　“本也没什么，但后来你经商不利，又想跳回学术圈继续发展，于是找到昔年的导师希望其帮你引荐...那一年，正巧是2063年。”

　　大异变爆发了。

　　年迈的王东死在异变初年，而“继承”了他学术遗产的庞明德比所有人都更早发现了这份遗产的价值——王东研究的竟是辐射适应材料。

　　王教授本来期待自己的研究能用于未来太空探索事业。但对于人类来说太空探索要解决的问题有很多，温度、气压、有毒气体、辐射、能源存续等等之类不胜枚举，他的研究专精于放射性元素适应，在当时的太空探索中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对于尚未冲出太阳系的人类来说，现有材料足够应付地外宇宙中的大部分辐射。

　　可当时的庞明德在商业圈和学术界左右横跳，一直不安分，王东后来心灰意冷也不再教导他什么，帮忙引荐给同僚都怕给他们添麻烦——

　　庞明德手上仅有的，是王东留下来的一些设计稿以及实验品。而产品所倚仗的基础理论，王东没有告诉他。

　　楼景深问庞明德：

　　“31年正巧是王教授硕士毕业那年，他也许告诉过你他从研究生阶段就开始了这项研究，你想从他所有的论文专著里找到突破的希望...但你也知道这很渺茫，因为哪怕找到了，只在基础科学走马观花的你十有八九看不懂那些东西。”

　　庞明德的脸因此涨得通红：“你，你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不知道楼景深从哪知道的这些消息，也许是竞争对手的爆料，也许是自己偶尔的漫不经心，但说他没办法实现突破无异于剥夺了他的核心价值，这在依附价值链构建出来的的地下社会里，相当于判他“死刑”。

　　“当然，这是我狂悖的揣测，庞教授这么多年为人类做了这些，劳苦功高，但是如果没有更多的底气，就让战队的成员去送死，我觉得也不太厚道。”

　　“明德，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何主任仍是那慈善和蔼的样子，但谁也不会觉得这个问题和他的口气一样温和。

　　庞明德整理了下表情，冷下脸：

　　“无稽之谈，我的导师确实是王东，我们之后一直保持紧密的联系，这个项目是我们师生共同完成的，我是需要一些他那部分的研究做支撑，但说什么我‘继承’来的，简直是，简直是污人清白！”

　　他恶狠狠瞪着楼景深，话却冲着罗何生：“你从哪找来的这种打扫卫生的小子，这个地方连个扫地的都能随便说话了？”

　　“那么，如果罗将军同意了你提出的行动，你能保证得到资料以后就对场控装置升级吗？”何主任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又问。

　　庞明德僵了一瞬，很快道：“那当然，只要他们把资料带回来。”

　　“庞教授，做人不要太歹毒了。”唐洺被他违心的笃定震得心寒，口气也生冷起来。

　　“论歹毒，谁歹毒的过你？”庞明德嗤笑：“你那堆破游戏机吃了多少人的资源你心里有数，明面上统计不了，暗面上你手上的人命可不比我少。”

　　楼景深握住唐洺发汗的手，知道他气极了正隐忍怒火，看向庞明德的眼神也充满寒意，于是一字一字地问他：

　　“庞教授，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升级场控装置？”

　　庞明德被他盯着，不明所以有些胆怯，咽了咽口水，说服自己也说服众人：

　　“当然，我当然可以。”

　　“那我想请教您，王东教授研发的适应性材料是基于什么理论发挥效用的？”

　　“呵，也就你们这种小东西会问出这么外行的话——基于大自然间生物的适应性，我和老师曾一起研究过生物基因学，在...”

　　“错了。”

　　楼景深打断他：“你错了。”

　　庞明德大笑：“我错了？你小子什么水平敢说我错了？”

　　“王东教授做的是理论物理的研究，哪怕涉足生物基因，也是为了得到某种验证。辐射，归根到底是粒子科学，研究生物适应性只是他试错的一个步骤，如果没有办法搞清粒子种类，运动规律，能级状态的话，最根本的适应性就无从谈起。”

　　也许在座大多数人不清楚楼景深在说什么，但庞明德被噎住的表情以及他身后同事若有所思的样子都是看的明白的，很快晃过神来——庞明德居然在这场唇齿交锋中战败了？

　　可他还有负隅顽抗的意思，楼景深说完以后，他深吸几口气，又要说话，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庞教授，不如听听这位小朋友有没有什么高见。”

　　这话让庞明德清醒了，没有更优解不可提问题——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能有什么解决方案。

　　“是啊，年轻人...叫小楼是吧，楼景深？”何宁笑着看他：“庞教授的方案不可行，总得说点可行的。”

　　唐洺和唐队的人意识到：时机来了。

　　“这么大个难题，何主任也别光为难小孩子。”唐洺把楼景深拉到身后：“东部，我们总有一天会抢回来，在我们拥有切实可行的方案以后。”

　　萧群看着他，忍不住微笑——这一幕和他记忆里的大同小异，唐洺开始推广“世界”的理念了。

　　“就目前的研究来说，我们都碰到了基础理论带来的难题，场控、农业、甚至武器生产，我们现在大概相当于本世纪刚开始时，二等工业国的技术水平，甚至乎这二等的水平也难以维继，因为带下来的资料快被在座诸位吃光了。”

　　“没有创新，仅是拼凑旧科技，我们集合太多力量发展重工业，荒废了医疗、食品、文化...说这些太虚了，但在座可能不知道，自迁入地底以来，第一批新生儿最大的已经十二岁了，但基本不识字。

　　我知道萧先生办了收容所，收容所只管他们一口饭吃，教育太奢侈，甚至我们也没有余力来干，可这一年两年，我们任务所碰到的异兽在数量、智力、体力还有攻击性各个方面都在突飞猛进，我们的下一代却在不断退化。

　　我知道长此以往这个词可能没往太多人心里去过，但异变初年，在座有多少人知道自己能活到今天呢？既然活到了，想必也是要继续活下去，活得更好的...但看看何主任那边，庞教授年轻有为，也五六十岁了，在这样的食宿医疗条件下，宝贵的学者教授少一个就少一个，别指望下一代，就我们这个年龄段的要想填补他们的位置都难，更别说超越了——

　　现在我们尚有一些过去的科技帮助构建地下社会，一二十年后的人恐怕连场控装置如何开启如何维护都一头雾水，就不用说升级、研发、创新这些高智力工作。”

　　唐洺口中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大家尽力不去想，但又一日一□□到眼前的事情，他现在提出来，只能徒添焦灼，大家表情都不好看。

　　“其实这十几年来人类运气一直很好，没有碰到大的地震、洪水、瘟疫，但是这颗地球要是哪天想给自己挠个痒，我们就会毫无抵抗地灰飞烟灭。”

　　“行了行了，唐洺，说办法，净说这些泄气的。”罗将军掐住他的话头。

　　唐洺笑了笑：“确实，所以我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世界’可以投入使用了。”

　　他这句话说的大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大多数人印象里，“世界”还是唐洺执意要开发的一个全息网络游戏，且是在一个消失了互联网的社会里的网络游戏，现在骤然告诉他们“世界”可以用了，怎么用？

　　“但使用之前还需要大家的一点支援。”

　　众人用目光审视他们一伙。

　　“先说说‘世界’吧，之前已经同何主任和萧先生解释过，”唐洺让唐小雨给在座的人发计划案，他们打开以后继续道：

　　“这是半多世纪前军方牵头成立的一个项目，后来民用了，这就不多说，我想重点介绍的是‘世界’拥有的各种数据库，毫不夸张地说，异变之前人类各个学科，各行各业全部的数据资料都在里面，这也是它声称一比一还原的底气。

　　之前由于中央主脑的修复工作还在继续，相当多的数据资料还没有办法调用，直到最近，我们的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地上C1区异变前的场地资料已经恢复完全，我们打算在这个版块内进行战斗训练。

　　破地战队伤亡率极高的一个原因就在于无法进行有效的训练，大家都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到地面上，所有成员里尤以新人最甚。”

　　“为了尽可能探索异变后的世界，找回失落的技术，我们就必须建立一个地上基地，这也是萧先生提出‘地上田园’的初衷。”

　　萧群顺势点头。

　　唐洺继续道：“在第一阶段‘世界’将作用于破地战队的战斗训练，制定切实可行的行动计划，当我们对东部的蛛巢足够了解，拥有一定对付他们的方法的时候，我们会去，但在此之前，我不希望我的战友白白死去。”

　　“唐洺，你的意思是，模拟战斗训练？”

　　“‘世界’里恢复的是异变前的城市，这种训练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游戏打得溜，现实里废柴的家伙以前还少吗？把我们的战士变成宅男宅女对破地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建议在座各位都进‘世界’感受一下，在生物识别模式下，你在里面经历的所有事件都会写入大脑，可能现实中的反射神经一时跟不上，但大脑已经储存了战斗记忆。对身体来说，有记忆与没记忆是有计划同没计划的区别，虽然不能实时提升，但也会大大提高效率。”

　　唐洺说完，看向罗何生，看得他心里咯噔一声，思前想后了一番，终于找到令自己不安的关节——

　　“世界”里的蛛巢从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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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理论都是一知半解的作者胡嗦八道，别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