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启·缘gl》藏匿于人

278、番外之幽月

　　狐岐山。
　　临近黄昏，太阳沉甸甸的，狐岐山脉早已被夷为平地，群山怀抱中再也看不到那座一览众山小的高山。山里只剩下一个望不到边的大窟窿，很深，往里面陷入地下，像被陨石撞击过的大空洞。周围早就没有人迹，只有新长出的枝桠和偶尔路过的飞鸟，离巨大空洞远一点的丛林里，有时会有微微的响动，是不知从何处迁徙来的动物。
　　鬼王宗遗址就是这个大空洞，无论多少青枝换了新芽，或者多少生灵再度生长，也再难改变狐岐山的凄凉，它已经回不到过去的模样。
　　幽姬站在犹如天坑的巨大空洞上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水月静静站在她的后方，无从宽慰。
　　沉甸甸的黄昏，她们无言伫立。
　　幽姬没有沉湎太久，过去随风而去，她问道：“水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水月走上前，到幽姬的旁边，夕阳在巨大空洞的前方，远方有了云霞的色彩。水月轻声道：“不知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吧。”
　　幽姬回过头，看向水月，扬着笑意。“这是你说过最动听的话。”
　　水月不置可否，幽姬又拉住了她的手。
　　“我们回青云看看吧。出来这么多年了，你的徒子徒孙肯定很挂念你。我也去看看鬼厉、萱儿他们。”
　　水月首先想到的是萧逸才，她皱了皱眉，她可没忘记她是和萧逸才产生争执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随即她又想起小竹峰，点了点头。“是啊，该回去看看了。”

　　有了幽姬、水月她们这个年纪的阅历的好处就是随心所欲，不再因俗世困顿、迷茫。
　　说回小竹峰，很快就从神州之西跨越半个神州回到了青云地界。
　　青云山还是那模样，钟灵毓秀，为世人敬仰，萧逸才广开门路，有意招揽各门各派、世家弟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青云山下的河阳也变得更加繁荣。
　　水月离开的事闹得众人皆知，回来的时候，她却没有惊动任何小竹峰以外的人，就连文敏都是小诗派人瞒着宋大仁请回来的。
　　“小诗越来越有当家的范儿了。”水月看着她的小徒弟十分欣慰，难得和颜悦色。
　　陆雪琪坐于水月下首，也随之点头，“萧师兄有意废首座制重立长老席，我已将小诗提名。”
　　“哼！”水月听到萧逸才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让气氛顿时尴尬。
　　每个人都知道水月离开是因为和萧逸才大吵了一架，具体为了什么就无人得知了。
　　这时，陆雪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清音悦耳，缓和了气氛：“师婆，你出去这么些年了，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水月闻声望去，神情一下又柔和下来，陆芷萱长成大姑娘了，容貌清丽，一身青衣，身量修长，温文尔雅。姿色自是比不得她两位娘亲以及诸位姑姑姨姨，但胜在一股子气度不凡，有礼而不失锐气，怀才而内敛。
　　水月见之甚喜，她道：“萱儿，上前来说话。”
　　陆芷萱微微一笑，上前了去，就算面对水月，也有礼而不失亲昵。“萱儿拜见师婆。”
　　陆芷萱身世特殊身边又有一群了不得又宠她的长辈，年纪轻轻就身兼百家之长，通古今之奇，博览群书，本来天资也灵秀，成长起来倒颇有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
　　水月连连点头，“好，好徒孙。比你娘顺眼多了。”
　　陆芷萱没接这茬，又问起了水月外出的情况，水月心中欢喜，自也和颜悦色说起了在外游历的事情。
　　一众小辈听得有趣，暗道陆芷萱好样的，要不然她们也不大敢询问水月这些年的事。
　　这一聊便是入夜，末了，众人问起一直陪同水月游历四方的幽姬为何不上小竹峰来。
　　“我让她上来的，可她有她的考虑，若你们想她，明儿我去叫她上来便是。知道你们这般记挂她，她定也高兴的。”水月未曾透露一点儿与幽姬的关系，但从方才的讲述以及现在言语中的亲昵还是让陆雪琪、陆芷萱、文敏、小诗这几个最亲近的人察觉出来。
　　陆雪琪、文敏、小诗也只是疑惑而已，倒是陆芷萱似乎发现了端倪，露出不宜察觉的高深一笑。

　　水月依旧严肃，但在衣襟间那脖颈靠下的位置有一抹若隐若现的旖旎红痕。
　　陆芷萱离她最近，那红痕她并不陌生，怪只怪她有个名叫金瓶儿的姑姑，陆芷萱人事未经有些事却懂不少。
　　那抹红叫吻痕，吻在极度暧昧的地方。
　　而且并不止一处！
　　陆芷萱觉得自己好像晓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现在看着这位禁欲气息严重的师婆，又联想到那与之亲密非常的幽姬，已有了答案，只是她不会说。

　　河阳城。
　　时移境迁，河阳城也几易新貌，唯一不变的是河阳地标山海苑依旧繁华地开在这座城里。
　　莫掌柜已经退休了，回了草庙村安享晚年，现在的掌柜成了燕回，幕后的老板也从修变成了鬼厉。应了当年的话，鬼厉现在既是老板，也是山海苑的掌厨。也算他兴趣所在，只不过他厨艺很好，山海苑的生意兴隆却全仰仗了燕回夫妇，以及赵雪了。
　　燕回娶了合欢的绿漪，不少鬼王、合欢的弟子也相互结伴，留在河阳的虽不多，但鬼王、合欢结为姻亲这事儿也让幽姬感到宽慰不少。
　　她想看到的便是圣教弟子互相扶持，而不是互相厮杀，可惜这种景象来得太迟。
　　幽姬住在天字一号房，窗户打开着，对着夜空皓月，她靠在桌旁，手托着腮，望着那轮明月发呆，她在想水月现在在做什么，想着想着翘起了嘴角。
　　她对水月有情欲，有些事情的发生就水到渠成，包括让水月融化在指尖的夜。
　　“幽姬，为何你连、连这种事都如此熟练？”那是初次融化后的水月问的话，带着困惑与不服气，总叫人哭笑不得。
　　而幽姬的回答是：“我偷偷问过金瓶儿了。”
　　水月当时的表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羞恼与不可置信，最后只忿忿指着幽姬的鼻子骂道：“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当然幽姬也一贯承认了，不懂就要问难道不对吗？她三言两语就又让水月无话可说。
　　之后……咳，之后的事。
　　幽姬打住了回想。

　　敲门声突然响起。

　　幽姬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门外抬着托盘的剪影，她道：“进来吧。”
　　赵雪噙着笑走了进来，将用心制作的夜宵给幽姬送了来，“幽姨，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很开心。”合欢女子的眼力向来毒辣，而赵雪又曾是金瓶儿的得力干将，心思自然也生得玲珑。
　　“没什么。”幽姬避而未答，看着托盘里的糕点，反问道：“这是鬼厉做的，还是你？”
　　“我做的。现在店里还有客人，他还在厨房里。”
　　“呵，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和他几乎看不出差别来。站着干嘛，坐吧，陪我说说话。”
　　赵雪微笑入座，“幽姨，你走这些年，有没有去过南疆？”
　　“去了，还见到了瓶儿和你不少姐妹。合欢女子都从了良，这也算好事一桩。她们都过得挺好，倒是你们呢，这些年怎么样？”
　　“也挺好，生意兴隆，燕回和绿漪也幸福美满。就是河阳变化太快，时代也变得太快，亲朋好友走的走，散的散，不知何年再聚首。幽姨，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再四处漂泊了吧，你走得洒脱，倒叫我们想念，他虽然不说，其实也是记挂你的。”
　　“呵呵，我知你们敬重我，不过我还没有老到要你们侍奉吧。”幽姬笑道，她打量着赵雪，赵雪温婉而刚强，做事精明干练，处世从容有度，幽姬挺喜欢她，而且——幽姬有意想帮她一把，“雪儿，你倒是了解鬼厉。旁人老板娘、老板娘的叫，纵是玩笑话，但你就没有想过把你的心意明确告诉他吗？”
　　赵雪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他心里还牵挂着碧瑶。况且，我残花败柳配不上他。”
　　幽姬见不得赵雪轻看自己，“你莫妄自菲薄，你是个好姑娘。只是、他和瑶儿、唉。”
　　“幽姨你莫叹气。我纵对他有意，可若他心里还有别人，我也是不愿意将就的，感情的事强求不得，缘分到了，自有安排。我等他，但不会一辈子死等他，对他是负担，对我……”赵雪没有说下去，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碧瑶，只是动了心，又怎么办？“我知道自己的位置，顺其自然吧。”
　　“你、”幽姬有些心疼赵雪，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传来脚步声，鬼厉来到了幽姬房外，看到赵雪也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是赵雪先起身道：“你来了。那我去看看明天林员外喜宴的事，你陪幽姨聊。”
　　鬼厉点了点头，看着赵雪从他身前走过，擦身而过后，赵雪又回头道：“也别聊得太晚，耽搁幽姨休息，而且明天你也要早起为林员外订的喜宴做准备。”
　　看见鬼厉点头，赵雪这才离开，很快没了身影，幽姬却见鬼厉还傻站在门外望着赵雪离开的方向。
　　她暗自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年轻人经得起折腾吗？
　　现在想想，还是她和水月好，又想水月了。
　　也不知是鬼厉听了赵雪的话，还是幽姬想着水月心不在焉，幽姬和鬼厉也没聊多久。

　　翌日。
　　幽姬得水月消息，让她上小竹峰去，还命陆芷萱亲自来请。
　　见了陆芷萱，幽姬也十分高兴，陆芷萱稳重了不少，但在幽姬面前又有些小时候的鬼机灵劲儿了，陆芷萱开门见山问起了幽月二人关系，幽姬也没遮掩，两人又再度闲扯了几句，幽姬想念小竹峰上的人，也便应了水月上小竹峰的事。
　　陆芷萱没有随同，而是应邀参加林员外喜宴，她看着幽姬离开，暗自可惜没有套出她和水月更多亲密事。
　　小竹峰。
　　被小竹峰众人缠了许久的幽姬，终于得了清净，她和水月随意走在后山泪竹林里。
　　幽姬道：“这里还是没变。”
　　水月却冷冷地扫了一眼暗处，那藏了一个人，但却穿着小竹峰的服饰。“哼，变了。至少没有以前清净了。”萧逸才的暗哨已经伸到了小竹峰里。
　　“这些都是孩子、无妨，我想他还没有胆子大到敢惹你。”幽姬自然也发现了监视。
　　“算了，不说这些了。时间在走，世间要变，你我做好本分便是了。”
　　“是啊。”幽姬笑了笑，看着纷纷落叶，随即又叹了气：“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世事无常，为何老天总爱捉弄有情人呢？”
　　“怎的这般感慨？别叹气，我不喜欢你叹气。”水月无甚表情。
　　“好。”幽姬笑着应道，但还是说起了碧瑶、鬼厉，以及赵雪的事。

　　“你操这份心干嘛？他们又不再是当年的稚儿，自己的感情还负不起责吗？别人的事都还好，一遇到碧瑶的事，你也免不了瞎操心。”
　　“毕竟是疼了那么久的孩子。遇到雪琪、文敏的事，你不也是爱操心吗？我可听文敏说了，你催她要孩子了？”
　　“也不是催，就是觉得他们成亲都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要个孩子。”水月皱起眉头，她知道文敏、宋大仁都是十分喜爱孩子的。
　　“会不会是身体问题？要是小环在，让小环给他们看看。”
　　“她还会这个？”
　　“会吧。”幽姬其实也不确定，而且要让小环那样的人来诊断这种事，其实也有些难以启口。
　　“那你快点写信给她，顺道也让她带碧瑶回来和张小凡谈谈，不然那赵姓女娃就苦了，那不是造孽吗？”
　　幽姬还没回答，就听到一阵啸风声，陆芷萱从一把玉箫上，飞身落地。

　　“幽姬、师婆，我娘、环姑姑还有碧瑶姑姑，回来了，娘亲让我来通知你们。”

　　“看来，老天都要他们好好面对。”幽姬叹道。
　　“是好事。”水月主动拉着幽姬的手，往陆芷萱走去，陆芷萱那了然的笑意也落入了水月的眼，水月倒也坦然。
　　因为没必要隐瞒什么，这些都是晚辈，是她们现在除了彼此外的牵挂，没什么好隐瞒的，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终其一生，她们要做的始终是他们的榜样，而不是左右他们的人生。
　　“幽姬，再休息几天，我们继续旅行吧。我不想待在被监视的青云山。”
　　“好。”

　　世间变换与她们有关，也无关。
　　终是年岁给了她们从容随心的底气。
　　幽姬：“在这个时候遇见你，挺好。”
　　水月：“彼此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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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整个也要完了